贺渊时看着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然后抬眸对慕珏温柔一笑。“是你做给我的，有毒我也喜欢。”他的眼中充满了缱绻和宠溺，“你想要的我都给，包括我这条命。”慕珏呼吸一滞，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慢慢松开了手。贺渊时重新舀了一勺汤，开始慢慢喝着。一碗又一碗，没有任何迟疑，直到全部喝完。他提筷开始吃菜，慕珏却忽然站起，猛地将桌上的所有碗盘拂到地上。贺渊时立刻紧张的拉起他的手，来回翻看，“伤着没有？”慕珏用力把手抽回，冷声道：“你滚。”贺渊时像是没听见这句残忍的话语，只是淡淡一笑，“好，那我走了。”贺渊时离开后，慕珏颓然的坐在那里。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充满了苦涩。明明结局已经注定，可贺渊时偏要用自己鲜血淋漓的那颗心死死的拖住散场时间。慕珏以为自己能亲手磨掉他的真心，可贺渊时就是死，也不愿松开他的手。一个人到底有多爱另一个人，竟然能放下全部的尊严去这样的讨好和乞求。慕珏半阖双眸，心底升起一抹悲凉。隔天，贺渊时提着很多东西来到小院。“今日我做鱼给你吃，如何？”慕珏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随你。”说完就转身回了卧房，连他看都没看一眼。小半个时辰后，门上传来两声轻响。慕珏面无表情的打开门，贺渊时有些紧张道：“饭做好了，你要不要先尝尝味道。”两人一起走到厨房，三菜一汤冒着热气摆在那里。“你尝，我去摆碗筷。”说完，就走了出去。贺渊时做的这样明显，就差亲口对慕珏说，‘汤我备好了，你下毒吧。’慕珏知道摄政王府的人一直都在跟着他，他去药铺买药的事情肯定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他配出的药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会慢慢蚕食一个人的心肺。喝久了，自然就会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慕珏站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白色的瓷瓶。贺渊时坐在正厅，静静的等了一会，然后慢慢起身。“味道如何？”慕珏垂着眸子，没有说话。贺渊时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态度，端起菜直接走了出去。两人做到饭桌前，贺渊时端起自己的碗递给了慕珏。“可不可以，盛一碗汤给我。”慕珏接过他手里的碗，指尖有一瞬间的颤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盛了满满一碗，直接放在他的面前。贺渊时笑的眯起了眼睛，抬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身上最嫩的肉给他。“快吃，一会凉了。”慕珏拿起筷子，把鱼肉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充满整个味蕾，他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筷子。“这鱼的做法。”贺渊时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还是你教我的。”他语气中充满了怀恋，眼睛里像是藏着星辰，“我做了很多遍，可还是没有你做的好吃。”贺渊时拿起碗喝了一口汤，眼前发热，“我真的很想回到十五岁那年的雪天。”他垂下头，看着一滴眼泪掉进汤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贺渊时呢喃道：“可惜这些，你都不记得了。”慕珏低垂着眸子，“因为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贺渊时微微点头，低声道：“没关系，我等你。”慕珏重重的放下碗，神情冰冷的看着他，“贺渊时，你到底要等我什么？”贺渊时眼圈通红，“我想等你，等你什么时候能回头看看我。”慕珏指尖微微颤抖，“分明这世间的得意傲骨，都愿在你的面前俯首称臣，你又何必让自己如此卑微？”贺渊时看着他，眸中充满了悲凉和凄惶，“因为娘子……合该时时将相公放在心尖才是。”慕珏倏地阖上眼睛，过了很久才抑制住了颤抖。“你走吧。”贺渊时却开始低头开始喝汤，一言不发。一碗又一碗，就像昨天一样，喝的干干净净。喝完汤又站起身，把桌上的菜端去厨房重新热过。“好好吃饭，我走了。”贺渊时走了后，慕珏就一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从晌午一直坐到月上中天，他才慢慢起身。慕珏点燃一座烛台放在桌上，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桌上已经凉透变硬的菜。就像贺渊时喝汤那样，一口口的吃完。影雪坐在窗外的木梁上，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第二天，贺渊时还是像昨天一样提着东西来到小院。依旧是去厨房做菜，做完了让慕珏去尝。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一个人吃菜，一个人喝汤。这样的日子，就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小院。半个月后的一天，贺渊时喝完汤后放下了碗。“我要走了。”他平静的说着，“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烦你了。”慕珏放下筷子，过了很久才道：“你要去哪。”贺渊时看向他，深邃的双眸里蕴含着复杂的情绪，“去北疆战场。”慕珏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但最后也没说什么。“你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贺渊时说完这句就垂下了头，两人的气氛如同凝滞了一般。“小白……你能不能……”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压抑，“能不能在这里等着我。”贺渊时抬头看着他，眼里甚至浮起一抹哀求，“好不好。”慕珏眉眼间一片漠然，不看他，也不说话。贺渊时暗下了眼眸，缓缓站起身。“我走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慕珏张了张嘴。可直到贺渊时的身影消失，他都没有说出心里的那句话。【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原谅他么？】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也带着一丝悲凉。慕珏眼睑微颤，心里压抑的痛楚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他可以骗贺渊时，让他以为他失忆了。可慕珏骗不了自己。这一刻的感受用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嘴里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们就像陷入了一个轮回，注定相爱过后又要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