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在顺义门内。
而顺义门紧邻布政坊。
布政坊又邻着西市，因而，大理寺距东市，有半个时辰的路途。
马车从东市东门出发，驶出东市东门路，进入春明街后，开始一路向西行。
“武安侯的案子虽然结了，但并未公布其罪行。按照先例，必是罪行不浅。”文安郡主掀起车帘往外看两眼后，回头说道，“只是有些奇怪。”
陈钰不懂这些，便问她哪里奇怪。
文安郡主道：“按说罪行不浅，武安侯府里有身份的女眷，都该押入掖廷才对。今次却一反常态的无论贵贱，一并发卖，且还不避韦氏族宗。”
“你想想，韦氏的门第虽比不得崔氏、卢氏这些，却也是名门望族，他们自是不会让自家子女落入旁人府邸去为奴为婢的。如此，这是充的哪门子官奴？”
自前几日，她们说盛元帝让陆映月的祖父戴罪立功的事后，陈钰对盛元帝偏袒李灵均的行为，便有了心理准备。因而，得知盛元帝真将武安侯府的儿郎全发配边关，她还有些许的惊讶，暗谋着是不是有诈。
眼下听到他对武安侯府女眷的处置，倒不由暗松两口气后，附和的说道：“若此，那充不充官奴，确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还是有区别的。”文安郡主说道，“充作官奴，便是贱籍。武安侯夫人倒罢，安心在韦氏将养着，总不会缺她一口吃的。但武安侯府还未出阁的几位小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入了贱籍，要么为奴要么为妾……要么青灯古佛相伴一生，除外，几乎没有第四条路可走。”
“以韦氏门第，为奴为妾，恐怕都不可能。青灯古佛……”陈钰想一想，说，“那就要看这些小姐耐不耐得住寂寞了。”
文安郡主点头，“问题就出在这里，武安侯府还未出阁的几位小姐，最大的，还要有几个月才及笄。最小的，才八九岁年纪。让她们从此断绝尘世念想，平静无波的过此一生，大概比杀了她们还要让她们难以接受。”
“有第四条路。”阴平郡主淡声开口，“且这第四条路，是最有可能的路。”
“是什么？”陈钰和文安郡主同时朝她望去。
阴平郡主看着陈钰，一字一字道：“工农士商的商、兵卒的卒。这两个，你可都占齐了。”
金家的商，陈忠手中的兵将。
可不就是占齐了么。
文安郡主转眸看向陈钰。
陈钰微怔一瞬，便恢复如常：她道盛元帝只是偏袒李灵均，却不想，还有这等陷阱等着她呢。
“工农士商的商、兵卒的卒，那要也愿意，不愿意，韦氏也不能强求。”文安郡主说道。
阴平郡主点头：“我不过是提醒几句，让钰儿当心。”
文安郡主握住陈钰的手，“那你今日去凑个热闹就行了，不要挑什么奴婢不奴婢了。”
陈钰点一点头，应了声好。
“皇叔虽未避韦氏族宗，但韦氏想将武安侯夫人及一众小姐接回去，恐怕也不容易。”文安郡主掀起车帘，拉过陈钰，让她一同看道，“连同夫人、小姐一起发卖，这还是大齐开国以来头一招。你看街上这些马车，定是跟我们一样去凑热闹的。官衙发卖官奴，历来都有定价。但今日这般多人，说不定要另改规矩了。”
“倘若改成花楼一样，价高者得，以你财势，倒可将武安侯府的一众小姐们全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