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打了那个男生,属实吗?”
从秦仁的角度看,之前葛庄生的事儿他全程旁观了,他当时给出的结论就代表权威,由此入手,逐一推翻,从而将她从千夫所指的困局中解救出来。
殊不知,他的循序渐进对她来说却是难题,事实是:打了,虽是稍施薄惩,不痛不痒,但也是出于恶意。
罢特,圣母心的不存在的,她断不会当众拆自己的台。
“安防训练时不小心撞上的,警察叔叔当时不也在场吗?”
脸上的无辜和无奈恰到好处,她都想给自己一个爱的抱抱。
“嗯,这点我可以证实。”秦仁朝着顾家三人的方向一抬下巴,“据说那女生的伤也是拜你所赐,属实吗?”
顾涟漪眼里满满的鄙夷,“她像个疯子似的扑过来拉我,我躲开了,她自己摔了个狗吃屎,这也能赖到我头上?”
说完又补了句:“路口的碰瓷老年队都比他们讲理。”
“你胡说八道!”“你住口!”
“呜呜呜,爸爸——”
“不可能啊长官,我和校长当时亲眼看见——”
场面一时又混乱起来。
要说赵骏这人有意思,笑的时候很像村头的二傻子,不笑的时候面相又超凶,正气与匪气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当真和谐无比。
“吵什么!用不用给你们找个地儿,大都一起进去比比谁声儿高?”
世界安静了。
秦仁环视一周,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的周亦倩,“你们主任还说,那个女生也被你打了?”
顾涟漪顺势望去,一双潋滟的大眼睛微眯着,沉默良久才道:“她到底是怎么摔在地上的,她心里清楚着呢。”
周安安蹙眉,见侄女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缩到缝儿里的架势,沉声问道:“你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姑姑的语气凶,屋子里的人全都在看她,自己心里也发虚,周亦倩经不住吓,当即面色煞白,嘤嘤的哭了起来,“小姑姑,我,我……”
周安安简直要气死,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管这个鹌鹑,就算她没脸。
大抵是见多了这种场面,秦仁面色从容。
看着面前的顾涟漪,确切的说,目光集中在那刺眼的掌印上,秦仁轻声问道:“你呢?到底是谁打的你?”
顾涟漪眉尾一挑,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男人。
从这笃定的语气来看,这人是真信她,而且,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确信她并非所谓的施暴者。
可他凭的什么呢?
是,她脸上有伤,这不假。
但顾唯一那肿得跟红肠似的嘴,任谁看都比她严重多了。
她自认也不是良善之人。
甚至可以说,她的骨子里有异乎寻常的‘恶’。
这份‘恶’来的无缘由,却从不想与她和谐共生。她小心翼翼的克制着,压抑着。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也会恍惚——手上那看不见的血污黏腻恶心,废弃的工厂,哭泣的婴孩儿,床单下的尸体,暗无天日的小楼,猥琐的中年人……
极度的自我厌恶后,伴随着积极的自我救赎,是信念支撑着她砥砺前行。
但不可否认的是,再孤僻的人,也不爱孤独,再冷淡的人,也渴望得到温暖。
在这个疾风骤雨的上午,当她以一己之力,将那些想守护的人远远隔绝到身后,面对众人的谩骂和指责,她也希望有个人站在她的身旁,告诉她一声,我信你。
顾涟漪特想问一句:精明面孔笨肚肠,姓秦的,你信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