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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愚弄(1 / 2)

2006年,淘宝与eBay的大战接近尾声,它已经占据中国C2C市场70%的份额,远远的将eBay中国甩在后面。同年的12月,eBay正式放弃了中国的C2C市场。淘宝网成为亚洲最大购物网站。

虽然淘宝已经初具规模,但是网站上面的服装商家的体量还远远无法与实体商家相抗衡,在实体批发商眼里的它依旧只是个流着鼻滴、穿着开裆裤的小弟弟,还处于被嫌弃的成长期。商家去服装市场拿货总是遭受冷遇,要么不卖,要么一件加十几二十快或者价格翻倍。遇到质量问题拿去退换时,商家还会冷嘲热讽:“就这么点量,才拿几件衣服还想退换?”偶尔有销量大一点的商家,去批发市场全款订购四五百件货,收货时发现和自己的版衣尺寸短了好几公分,他们与商家理论时,商家会使劲拉扯衣服的袖子和下摆和版衣对齐,拉扯着嗓门喊:“哪里差了,哪里差了?明明一样长!”这种状况直到2012年,沙河网络批发市场的崛起,才慢慢得到改缮。

龙岗区坂田街道第三工业区8栋2楼201,春兰制衣厂。

凌晨5点,周永清学着盛静的僵尸跳下楼,将送货面包车上一个大黑袋搬到货梯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显示依旧5楼。

“妈的!这电梯是你5楼一家的吗?每趟折腾大半个小时!”

周永清骂了一句,扛着黑袋向楼梯走去。回到厂里,他将衣服按款号放上货架,然后躺在裁床上呼呼大睡。还没睡一个小时,老板邹显军满身酒气地来到厂里,拍了拍周永清道:“嗨,小清,起来牵布了!”

此刻周永清,像鬼压床一般,脑子有了意识,但身体不听使唤。直到邹显军连着推了好几下,才解开封印。他缓缓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后和邹显军开始牵布。

“老板,昨晚手气怎么样?”

“嗨!不输不赢,平手!”

每次都是平手,输了要挨老板娘骂,赢了要上交家库,唯平手不可辜负!我尊称您一声——独孤求平!周永清心里吐槽,嘴上恭喜道:“打麻将赢钱的请客,输钱的划不来,像您这样平手,每次都可以吃白食啊!”

“那是,可惜每次两瓶白的没整完,那三人就趴下了,不尽兴啊!要不牵完布咱哥俩整两盅?”

“别别别!老板,我这一天厂里还有事!”

我倒是想花生米加酒嘎嘣脆,可是你老婆不让啊!

“嗨!我当初招你,就是看中你酒量不错!没想到你是个怂包!”

果然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周永清想起那天的情形。

12人来应聘厂长,粗略考验一下裁剪手艺后就开始煮酒论英雄。一人一碗白酒。两个少年不会喝酒,两个中年人觉得太过儿戏,四位壮士随即拂袖而去,留下8位好汉和老板干了三碗,倒下两人,余下6人。划拳淘汰两人,剩余4人。接下来居然幼稚得开始点兵点将,点中周永清前面一位时,那人酒劲上来突然倒地。周永清很庆幸地世袭制上位!

“要不您和老板娘说说,我和您喝两杯!”周永清接着道。

“这个,老板娘的话还是要听的,毕竟你是下属嘛!”

邹显军打了个哈哈,掩饰自己也是怂包的事实。牵完布,他径直走进全玻璃隔断的办公室,在沙发上倒头便睡。

“老板这小日子令人羡慕,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啊!”周永清感慨一句,发动电剪开始裁布。

裁完布,分好裁片,周永清打电话给印花厂来取印花片。

8点钟时,工人陆续上班。申嫣然缓步走进工厂,假两件米色马甲,白色衬衫连衣裙,侧分短发沙宣发型,炫酷与时尚的独特不对称设计,长发刘海沿脸颊一侧垂落,蓝色的挑染,内扣的发尾,右边一侧的头发特意撩拨到耳后,使其产生干脆利落的质感,使女孩看起来干练自信。鹅蛋脸,桃花眼,小琼鼻,樱桃小嘴,微微一笑时甜美淡雅如菊。

周永清满眼都是小星星,傻笑着打招呼。

“早,嫣然!吃早餐了吗?我给你下去买哈!”

“早,我已经吃过了!”

女孩说完,进了老板旁边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登录阿里旺旺开始回复消息。

周永清正准备进去聊两句,老板娘郝春兰拿着一本厚厚的服装杂志,朝着他头上股上猛地拍了一下。“又想偷懒!”

周永清眼前的星星更多了,恍惚好几秒后才尴尬道:“老板娘早!你男人还在办公室,整天对一位纯情小男生动手动脚影响不好!我只是准备下楼买点早餐就上来!”

“那还不快点!一直盯着办公室干嘛?秀色可餐吗?”

“哈哈!老板娘真会开玩笑!”周永清尴尬地笑着回应。

郝春兰将周永清拉到一旁,小声道:“小清啊,这女孩眼高于顶,你驾驭不了的,要不姐给您介绍厂里的谭燕,白白胖胖好生养,那才是踏实过日子的女人!”

外貌协会的周永清,扫了一眼车间东北角踩缝纫机的圆脸女孩,撇了一下嘴,心里抗拒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周永清会要一个圆脸的女人?如同钟汉良霸道总裁附体——你凭什么认为我何以琛会要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周永清的倔强好似何以琛一样不将就,如同陆励成一样追求真爱!

他正准备搪塞婉拒时,旁边汽配厂老板冯大庆走了进来。

“哪里有?我想找踏实过日子的女人!”冯大庆打趣道。

“死胖子,耳朵这么灵光,搁那么远都能听见?”

“以前在陆羽茶馆听你唱曲的那会儿,你那樱桃小嘴一张,我就知道要唱什么曲!”

“死鬼!”

郝春兰打了一下冯大庆的手臂,两人嬉笑在一起。

周永清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开始带电发光,而且瓦数还不小。

我亲爱的老板娘啊!“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女行为令我不齿!早餐我有点吃不下去!

印花厂的人小王来了,看着裁床边的几袋裁片,皱了皱眉说道:“老板娘,你的款又多又杂,很多款印个百来件就不返单了,我打菲林的钱都赚不回来啊!”小王抱怨道。(打菲林:这里指印花厂初次印花需要制版,制版费几百到几千元不等。)

郝春兰恼怒道:“总是提这些量小的款,那些返单几千件的爆款,你怎么不说?”

小王回怼道:“老板娘啊!建议您去东门服装市场接点订单,看看什么是爆款!”

冯大庆一旁插嘴道:“你一个小印花厂接点活还挑三拣四,制版费多少钱,开个发票,回头我给你!”

小王拿走裁片后,郝春兰瞪了一眼冯大庆道:“下次给我闭嘴!不关你事!”

母老虎发威,冯大庆像只肥猫一般,赶紧缩了缩粗大的脖子和发福的肚子。

周永清建议道:“这些量小的印花款,要不回头我去中大找找,看看有没有相同的烫画图案替代!烫机烫上去或者手摇绣花车上去!”

“好吧!下午你去中大时看看吧!”郝春兰叹了口气道:“你把那些退回快递拆开检查一下,有质量问题的拿去给车位返工。记得车间盯一下新款的质量,别让他们又将衣服做的稀烂!还有,抽空将那两件T恤打一下版!”

“好的,老板娘!

周永清恭敬地应了一声,心里呐喊:虽然厂里只有10个工人,但裁工,打版,质检,采购,收发还有淘宝的退货和发货,就我一人,压力山大啊!我想要老板的钱,老板却想要我的命!

周永清提着一袋退回快递进了车间,郝春兰进了办公室,在电脑上打开淘宝后台,开始刷单和研究关键字排名。

中午,周永清给申嫣然点了外卖,自己在厂里胡乱吃了一点便火急火燎地赶往东门,东门服装市场的停车场内,有直达广州中大布匹市场的中巴车。

买完布料和辅料,周永清将单子交给小钢车队,由车队取货托运。当他再次回到厂门口时已经下午5点10分了。

“怎么这么晚,我都等半天了!”申嫣然撅着嘴不满道。

“对不起,嫣然!刚才路上有点堵车!”周永清擦着额头的汗抱歉道,“我们找个饭馆一起吃饭啊!”

“不了,今天我电子厂的几个同学过来,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唱K!”

“哦!”

周永清很识趣地掏出两百块钱,申嫣然接过钱,象征性地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申嫣然打算离开时,周永清叫住她,有些难以启齿道:“那个IBM顶配的商务本,我托朋友打听过了,要一万多块!我朋友说六千多到八千多的配置也不错的,你看能不能买配置低一点的!”

申嫣然听到这话,脸刷一下子就变了,厉声道:“你不知道这个老板娘有多剥削人,每天上9小时班,同时挂3个店铺,售前售后就我一人!”

我每天十六七个小时,六七份工,我骄傲了吗?

“我以前电子厂做QC(质检)可比这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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