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洋坐在地上，埋头在她胸前, 嘴里念念叨叨着, “受够了，那个鬼地方”
“老婆”
他的脆弱，一览全无。
“没关系的, 我们回家。”话落, 严韵低头快速擦了下眼角, 用力将他扶起来, “我们回家。”
“嫂子，我来。”陈子君和潘城南也不好意思, 连忙上前就要左右扶着季洋。
“不用了, 谢谢。”严韵架着他，季洋歪歪扭扭站着，勉强靠在她身上。
虽然吃力了些, 但好歹也没烂醉如泥。
“我刚好要送小冉回去, 一起吧。”事到如今, 张子君也不好让严韵一个女人出力。
“麻烦了。”严韵想到家里的楼梯房，单单靠她自己真的很难背季洋回家。
“不麻烦。”张子君挤出笑，摇了摇头, 然后又看向潘城南, 眼色古怪又肉疼。
季洋都丢工作了，现在难道逼严韵拿钱出来结账？
对方压根也不会答应，而且这样也太丧心病狂。
怎么办？
借钱结账呗。
严韵和季洋还有张冉在车上等了很久，两人才姗姗来迟, 脸色又不好看。
一共五个人，张子君开车，潘城南有点胖，坐后座就坐不下去了，所以只能张冉和季洋夫妇坐后面。
夜已经很深，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
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天气有点凉，严韵把窗户关小了一些，抱着靠在她怀里的季洋。
她低头看着他，松开一只手，附在他的头顶，一下又一下摸着他的头发。
略带安抚。
张冉离两人近，余光还在偷偷观察着。
季洋今天丢了工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丢了哪一份？机构那边还是公司？
丢了一份收入就减少了不少。
不过，一路上严韵也没问他这个问题，季洋没睡，有时候会呢喃两句。
说来说去都是对不起严韵和孩子。
“没关系，兜兜睡觉前还在找爸爸，下次你不要这样了，会吓到他。”严韵低声对他说，还有点哄。
张冉觉得她真是好脾气。
平心而论，她做不到她那样的付出和淡然，但转念一想，哪怕就算做到这样，季洋这些年还不是私底下找自己？
毫无付出就能获得的东西，其实才不受重视。
“下次下次不喝了。”季洋断断续续说了这一句，伸手又抱住她，“不喝了、不喝了”
严韵叹了一口气，抬头便对上张冉的目光，她无奈道，“不好意思，让人笑话了。”
“没有。”张冉挤出一抹笑，“谁都有不容易压力大的时候，很正常，毕竟你们家就季洋一个人顶着。”
她觉得新时代女性，就应该出去工作，顶起半边天，老是靠丈夫养着，手心向上的时候，尊严不就向下了吗？
当家庭主妇迟早悲哀。
“是啊。”严韵手继续附在季洋头发上，看着闭着眼的他，眼底心疼，“我们家双方老人都帮不上忙，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办法，兜兜小时候闹，我一个人都带不过来，做饭都要抱着他，季洋就在外面上班。”
“其实可以送去早教中心，请个阿姨帮帮忙，只要想，都是有办法的。”张冉说得轻松。
严韵笑，好一会才道，“我们习惯自己带他。”
实际上哪有说的那么容易，她是怀孕到九个月才辞职的，其实谁都挺难。
“女人嘛，还是要出去接触社会，不然过几年你就会发现你和社会脱轨了。”张冉还在劝，一副活出新姿态的模样。
“头疼。”季洋出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那你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严韵说着还是给他按摩起来，“害人胆心。”
“嫂子，到了。”张子君将车停下来。
“谢谢，麻烦了。”严韵对他们由衷感激，走在前面，掏出钥匙，打开门。
张冉也跟着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两人的家。
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和她住的地方一样大，她还嫌小，不同的是，这里东西虽多，却被收拾得很整齐温馨。
严韵打开房门，看到儿子抱着玩具熊坐在床上，一脸委屈看着她。
“兜兜，你怎么醒了？”她快速走过去。
“妈妈。”小家伙醒来看不到爸爸妈妈，眼眶都红了。
“妈妈去接爸爸了。”严韵解释，和两人一起把季洋放在床上，然后给他脱鞋。
“那我们先走了。”张子君和潘城南也没多留，严韵连忙走出去送。
送走两人，张冉也跟着她上楼，主动朝严韵道，“你一个人忙得来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这句话听着挺奇怪，严韵婉拒。
“那你好好照顾季洋吧，我就先上去了。”张冉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了电梯。
严韵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房内。
醉酒的季洋睡在床上，闭着眼，小家伙坐在他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只玩具熊。
见妈妈进来，他昂头，撅了撅嘴，“爸爸好臭，臭到兜兜了。”
严韵：“”
她认命打了桶水，开始给季洋试擦身子，而后见对方睡着，又把儿子哄睡。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
她望着熟睡的父子两，眼底却无半点睡意，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灯。
清晨。
季洋醒来的时候感觉头重眼花，睁开眼，看了看旁边，小家伙正坐在一边玩他的玩具。
“妈妈呢？”他用手抵着太阳穴，起身问。
“妈妈在做饭，兜兜都去幼儿园回来了，爸爸你是小猪变的吗？”他爬过来，盯着季洋。
闻言，季洋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睡了一天？
他做起来，挠了挠头，然后往外面走。
严韵正在炒菜，他推门走进去，对方转身看到他，笑着说了句，“醒啦？”
她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眼底清澈，声音温婉而轻柔，好似昨晚的事情没发生。
“睡了一天。”季洋走过去。
“嗯，洗漱好该吃饭了，去叫兜兜出来。”她放了盐，往转身对他说。
季洋应下，重新走回房内。
一家人吃饭。
菜并不多，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排骨汤，刚刚够他们家三口的量。
“老师奖励一朵小花，还有一个奥特曼贴画，兜兜要了三个一起的。”小家伙扒着饭，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要表现好老师才给吗？”严韵问他。
“对啊，只有做得最棒的小朋友，老师才会给，兜兜就是。”说起这个，他一脸自豪。
“真棒。”严韵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给他夹菜，“那妈妈也奖励最棒的兜兜，一会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小家伙可兴奋。
“那我们吃好饭，兜兜洗好澡，然后就可以去了。”严韵与他说。
小家伙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严韵看向季洋，对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她伸手附上他的手背，“一起吧？陪他去玩一玩。”
季洋看向她，眼底有些欲言又止。
严韵什么都没问，反倒让人更加愧疚和难受了。
“陪他一起，就去新城广场，那里今天有喷水表演，晚上也热闹。”
“嗯。”
一家人收整好出门。
小家伙在中间，两只手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路笑嘻嘻的，好心情都影响到了季洋。
之后两天，季洋手机关机，机构那边的课也刚好停，暂时不用上班。
他每天陪着严韵去买菜，逛菜市场，晚上和他一起送儿子去上兴趣课，他去上课了他们就在楼下走走。
上完兴趣课还会展示，小朋友上去分享自己今天的所得，小家伙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平时腼腆的样子也收了不少。
别的小朋友只有一个家长，他有两个呢。
回去的路上，小家伙情绪更高，闹着要坐在季洋的肩膀上，他也任由他闹腾。
严韵挽着他的肩膀，将头靠在他身上，慢慢往前走。
“休息一段时间吧？”她轻声说，“工作这么多年，你也没休息过。”
结婚前他有点积蓄，用来置办他们的小家了，后来她怀孕，孩子出生，一起都过得紧巴巴。
虽说他最近去兼职加工资收入很客观，但是很累，她知道。
“我想过了，舅舅的钱我们先不还，你在家先休息一段时间，再不济，我先出去工作。”她说出自己的打算。
季洋没说话。
又走了一段路，严韵双手都扶上他的肩膀，昂着头，“辛苦你了。”
那一瞬间，季洋心底触动非常大。
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当时张冉结婚了，他还打算光棍一辈子，父母总说他年纪大了就会懂。
他终究还是个俗人。
会生老病死，也会孤独寂寞无力，孩子是血脉的延续，看到那张朝气勃勃又可爱稚嫩的脸，自己眼底也有了光彩。
伴侣则是牵手前行的人，在难过的时候给予理解和依靠。
“爸爸，辛苦了。”小家伙抱着他的头，将小脑袋靠在他的头顶，嘟着嘴自言自语，“爱爸爸妈妈。”
季洋眉头一下松了好些，他稚嫩的话语就像一缕阳光，透过阴云照射进来。
张冉恰好下班回来，跟在一家三口后。
她看着季洋将他儿子从肩膀上放下，然后抱在怀里，还会空出一只手去牵严韵。
他曾经和她吐槽过严韵，无趣的女人，事情还多，一点女人味的没有，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忍不了。
事实证明，男人说这种话最不能信。
工资卡该上交他也上交，平日里丈夫和父亲的义务一点都没少尽，为他的家勤勤恳恳，拼死拼活。
她好像就是对方闲余时间里逗一逗的小猫小狗，为了满足自己那点曾经的遗憾。
这个时候，她是希望季洋一无是处，过得好她会嫉妒，也会显得自己不堪。
事实却并未如她所愿。
季洋关机几天后开机，未接来电好几十个，有公司同事，有父母，也有前领导
这不，还没开机多久，那个部长又打来了。
不仅辞呈没批，还软言软语，人家说，这几天没来也不算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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