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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画(1 / 2)

原来这花的花蕊、花瓣、花叶都是可食的。尤其从中还能提炼出一种物质,人在吸食之后就会发生种种幻觉。在那幻觉之中,各色珍宝美人、荣华名利皆是唾手可得,腾云驾雾、移山填海样样亦是无所不能。如此神妙,怪不得当地的人要把它叫作“神仙花”。

只是这“神仙”做久了,难免就做不回人了。日渐一日的上瘾、沉溺,在现实之中只会沦为一具麻木浑沌、空有躯壳的废物,乃至最后精、气、神一耗成空,全身血肉尽枯竭而死。

此外,楚留香还吐露出一个重要消息,也算让虞棠明白了为何一回来就看见他怀里抱着那盆花在沉思。他道:“今日我在蔡京府上也发现了这一种花。”

虞棠的脸不自禁地往被子里埋了埋,他的神情也一下子变得若有所思:“我记得,当日我去买花的时候,那小丫鬟告诉我说这花正是她家娘子种的。后来我又见到了石绮,她说她这花的价值便足可抵上我的一幅画……”

说这话并不是虞棠自矜,而是在世人眼中,虞棠的一幅画本就价值千金,拿来换这么一盆乃至以傅承安的话来说简直丑到极致毫无观赏性的花,的确是大大赔本的买卖。

虞棠当时之所以答应只是以己度人,毕竟想到他表哥花满楼就是一个爱花如爱生命的人,没准他要买的这盆花也正是石绮的心头好呢?是心头好的话,那无论怎么卖都不过分的。何况这花的花香的确神异,他当时也满心想着要让他表哥能够闻上一闻。

想到那时他还担心,石绮向他邀画恐怕深存着另一份心思。毕竟当年的李师师阴差阳错地就因为他一幅画被皇帝看中纳入后宫为妃……等等,虞棠心上忽地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京里最著名的销金窟、受尽万人追捧的花魁娘子、一种号称能将人变作神仙的毒花……皇帝、后宫,还有……蔡京!

虞棠乍一抬眸,雪亮的目光已迎上了楚留香的,楚留香深如刀刻般的眉目中忽然也闪逝过一种极厉的锋芒,只听他缓缓地道:“其实早在你回府之前,我已去了一趟绮情阁。”

“绮情阁……”虞棠沉吟。他又想到那日在三楼见过的白衣侍女,以及引路的小红,分明个个身怀武功,并且颇为不俗。乃至还有石绮本人,那纸花是何等轻巧之物,她以内劲射出,却举轻若重又分毫不损,单凭这一手功夫,已足可列入江湖二流高手之上。于是他带了点探知地问,“那么楚大哥你发现了什么?”

楚留香却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发现。”

虞棠有一点奇怪:“什么也没发现?”

楚留香嗯了一声:“也可以说,我还没来得及发现。”

虞棠很耐心地追问:“什么意思?”

楚留香目光凝注,像深邃的寒夜里仍微微发亮的两粒星子,闪动了一下,徐徐吐露道:“绮情阁内布防严密,那位名满京师的花魁娘子武功之高更是远超我所想象。以致我刚一靠近,根本还没来得及发现什么,就已率先吃了她一掌。”

虞棠听了简直一时难以相信。楚留香轻功之绝妙已堪称世俗罕见,那石绮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出手。想到刚回府时乍见他的一脸苍白面色,虞棠忙问,“你就是那时候受的伤?!”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反笑了笑:“竟叫你给看出来了么?”

虞棠拉拉自己的被子,目光已仰望向床前的锦帐:“这下子真是,我们一个躺一个伤,而人家至今只出了一盆花和一掌……”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忽然他目光一动,乍望过来时连一旁的烛火也跟着晃耀了一下,楚留香轻轻地看他,问:“怎么了?”

虞棠笑比灯火还灿亮,缓缓地道:“或许我有一个主意……”

·

虞棠的主意就是,他终于决定履行交易,上门亲自为石绮作画,届时他会设法将人邀至绮情阁外,而楚留香就趁此机会再一次潜入阁内进行探查。

楚留香当时听了并不赞同,只觉虞棠此举过于冒险。

虞棠却很快劝动了他。

实在是连楚留香都不得不承认,当虞棠提出要亲手为一个人作一幅画时,那普天之下恐怕少有女子甚至也没有几个男子能够拒绝他。

另外,虞棠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绝对要比世上大多数人都懂得该如何保全自己。

尤其在他说出当日诸多安排以及亮了亮传说中列为“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亲手为他打造的暗器之后,楚留香终于点头。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先去了一趟城郊,为了将那幅陈风白逼死未婚妻子后夺走转献给蔡京而蔡京强占的《山居图》物归原主。

当然,虞棠并没有出面。

楚留香抱着画离开的时候免不了问他:“原来世上真有你这样的人,喜欢偷偷摸摸做好事、光明正大做‘坏事’的,怎么你在民间的声望这么糟糕,也不愿多为自己分辩几句么?”

虞棠当时正站在亭下眺望远处起伏的山景,闻听此言不禁淡淡一笑:“我不是做好事,我只是做了想做的事。我也有私心。”

晨光熹微透过薄雾照在他脸上,他的笑容便有些让人看不清楚:“就算陈风白没逼死人、没抢人家的画,我也要想办法参他一状的。不过是恰逢其事罢了。”

楚留香微微有了点诧异,忍不住问:“为什么?”

虞棠笑道:“就因为他长得有点像我。”

楚留香一时更为吃惊,反问:“就因为他长得像你?”

虞棠嗯了一声:“也因为他词作得比我好。”

以近几日与他的相处,楚留香实在不敢相信,虞棠会是这样一个气性狭小的人,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就平白针对别人。他转头去望虞棠望过的景色,山是群青色,日光一线映红,于是青的更清,红更艳绝。

忽然,他也笑了笑,却道:“你是不是在报复我那天晚上说话时卖了一下关子?”

其实就在刚刚他已完全想明白,任谁都知道一个事实,当今这位圣上一向自诩为“古今第一风流天子”,于治国一道上并无多大兴致和建树,反而专精书画、诗词,极尽一切风花雪月所能之事。乃至虞棠之所以受他宠信,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作得一手好画。

而那新科状元陈风白既然投效了蔡京,长得同虞棠有几分相似,又擅长诗词,蔡京万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最好能借他将虞棠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完全取代,如此一来,朝中以宋国公为首的主战一脉势力也必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他目光随即转望过来,穿过山雾,眼里仍亮如点星:“无论如何,那陈风白逼死未婚妻、强夺恩师的遗物,你参倒了他,就是做了好事。何况,若真如你所说是‘恰逢其事’,那么你何必费心思请我去蔡京府上取回这幅画?如今又叫我把它物归原主?”

说着,他不禁缓缓笑起来:“我说得对么,开开?你那三大碗苦药莫非不正是为了我而喝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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