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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湘沅(1 / 2)

延禧宫内,炭盆里火舌跳动,发出“哔啵”声响。懽贵人坐在小圆桌旁,惊惧地问道:“什么?我这一胎怀相不好?前些日子不都还好好的么?”

高太医有些紧张,诚恳道:“懽小主儿的脉若葱叶中空,新血难安,您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尚未调理好,此时并不是受孕的最佳时机。”

懽贵人只觉得整个人都如虚浮着,她如破旧的风箱一般呼喝地喘息着:“高太医,可是我之前一直都是你调理的啊,前些日你还给我调配了一副新的安胎药,不都好好都么?”

高太医局促不已,迟缓了片刻便道:“前些日子是因为小主儿的胎月份太小,看不出什么。如今已临近三月,胎儿快要成形,便知道了。小主儿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别的太医。”

懽贵人急切地握住高太医的手臂:“你只告诉我,我这胎能不能保住?”

“这一胎若是悉心调养,再烧着艾,最多能保六个月,只是若真保到了六个月,胎儿死在腹中催不下来,那连小主儿的性命怕是都有危险。”

懽贵人急得掉下泪来:“那真的没法子么?”

“微臣实在已经尽力了。”

懽贵人怔怔地瘫在凳子上,侧首问道:“那我日后还能再有身孕么?”

“只要小主儿悉心调养,日后等身子恢复了,必能再怀上皇子。”

懽贵人几同于无的颔首,神色空洞得一眼探不到尽头,她叹了口气:“那烦请高太医替我打点妥当,我自会去禀报皇上。”

高太医倏地一抬眼,冷峻道:“其实小主儿这一胎也不必急着这一时催下来,只要是两个月以内都是无虞的。”

“什么意思?”

高太医低声道:“小主儿或许能用这个孩子做更大的用处,至于用在哪里,只能小主儿自己去想,自己去定夺。”

高太医出了延禧宫,便在延禧宫外甬道上的拐角处见到了那个侍女。

那侍女问道:“高太医,一切都妥了吧?”

高太医笑得开怀,得意道:“我在安胎药里加了一味药材,使懽贵人肾气变弱,而且看着怀相不好。凭哪个太医再去给她诊治,只要没发现关窍,结果都一样。”

那侍女笑着把一袋银子递到高太医手中,道:“高太医如此厉害,果真没负了我们小主儿的期望。”

高太医环顾四周再无旁人,笑道:“替娘娘做事,自然一切替娘娘打点周到。”

而彼时启祥宫寂静的如千年古刹。直到有个女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宸妃娘娘,您救救嫔妾吧。”那女子凄凄央求道。

“懽贵人这是怎么了?你怀着皇子,一切不都顺风顺水么?还要本宫搭救什么?”

懽贵人哭得梨花带雨,只是扯着璟愿的裙角苦苦求道:“今日有太医来给嫔妾瞧过了,说嫔妾有自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肾气也弱,嫔妾的孩子最多只能保五个月啊。”

恬常在惊道:“怎么会?我与你同在延禧宫,见你素日里都好好的啊。”

璟愿亦有些不可置信:“可本宫瞧你之前的怀相不一直都好好的么?这太医可不可靠啊?”

懽贵人趴在地上,哭得早已不成样子,她连连点头,巴巴儿道:“嫔妾找了几个太医来瞧了,都是这么说的。宸妃娘娘,怎么办啊?嫔妾的指望可都在这儿啊!”

璟愿让侍女扶她起来坐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为难道:“既真的如太医所说那般,那你早日拿下这孩子,省得到时候让自己吃苦。”

懽贵人低低啜泣着,神色忽地变得凌厉起来:“嫔妾觉得,既然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间一场,嫔妾也不能辜负了她。若是这孩子能帮我们做些什么,也不枉他来这一场。”

璟愿越听越明白,忙道:“你少拿孩子算计人,拿孩子做筹码这样伤阴鸷的事还是算了吧。”

恬常在当即会意,试探道:“宸妃娘娘,懽贵人的话没说错,您可要好好想想,是谁一直压着咱们?是谁拐着皇上的心让您受了冷落?反正嫔妾一辈子都不会忘被她鞭打的那五十下。”

璟愿迟疑不定,她皱着眉头:“做这事太伤天害理,咱们别做。”

恬常在十分肯定:“娘娘您平时就是太心慈手软了,才由得旖妃风光到了今日。若是您等她哪日再生下皇子,便是想收拾她也难了。”

懽贵人爱惜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垂着泪道:“孩子啊,额娘无能上下你对不住你。若是你能帮着额娘除了额娘和赫舍里族的心腹大患,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璟愿有些畏怯,她目光涣散,语气漂浮道:“咱们若做了这样的事,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恬常在十分坚定:“咱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这皇上本该一心一意对您的,若不是旖妃,怎么会连您的生辰皇上都忘了?”

懽贵人她话锋一转:“宸妃娘娘啊,旖妃可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绵羊,咱们若不加紧对付她,来日她为刀俎,我们就只能为她鱼肉了。”

璟愿“咯”地一笑:“是么?难不成她还能拿本宮怎么样?她不敢!”

懽贵人镇定下神色:“嫔妾是与旖妃相处过的,你们更是与她相处多年。她的心性嫔妾哪里能不知道呢,你们更不会不知道。娘娘您想啊,旖妃一向杀伐决断,若是她知道您有意与她分了皇上的恩宠,她会这么束手旁观?”

娉兰亦道:“皇后母族败势,阿拜恭入狱,怕这也是旖妃和她阿玛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拉下皇后,旖妃自己当皇后。若旖妃成了皇后,小主儿们与旖妃素来不睦,她定然不会放过咱们的。”

懽贵人附和道:“是啊,何况有旖妃在,皇上点心思总在她那儿。。”

“她多年来作威作福,本宫都不跟她计较。”她目光萧瑟起来:“但皇上是本宫唯一所愿,她绝不能夺走本宫的情爱。”

恬常在忙道:“是是是,她就是个祸害。嫔妾知道她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指不定现在关起门来在费鬼心思谋划什么呢。娘娘您可不能容下她。”她诚恳道:“嫔妾愿侍奉娘娘左右,唯娘娘马首是瞻。”

璟愿语气慢慢冷下来:“可即便如此,本宫若用尚未见天日的孩子去陷害旖妃,岂不成了跟她一样的。”她斩钉截铁道:“不成,这件事,咱们做不得。”

如此,懽贵人与恬常在一行人见她如此决绝,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娉兰送着她们出了启祥宫,才道:“咱们小主儿总是心慈手软,可恬小主儿与懽小主儿千万不能手软啊!”

恬常在颔首:“那是自然,我知道宸妃娘娘心里也动摇了,只是她自己不便动手,等着我们动手罢了。”

懽贵人镇定道:“咱们先得在旖妃跟前儿插个人。”

恬常在笑道:“我记得旖妃爱好吃食,总觉得自己小厨房的厨子做菜不合口味。听说御膳房新来了位四川的厨子,家里贫寒,据说他父亲曾是赫舍里府的杂役,还一直受着懽姐姐家的救济。”

懽贵人惊了一惊:“有这样的事?我倒是不知道。”她不解道:“可那厨子未必合旖妃的口味。”

恬常在轻媚一笑,望着懽贵人道:“合不合口味不要紧,只要能够进永寿宫当几日差不就好了。”

到了十一月里天气转寒,紫禁城下了一场雪,那场雪是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纷纷洒洒地落下。次日,一片银白装点着这个紫禁城。

也不知是时光慢慢流逝亦或是再次的岁月静好安逸。舒和心境愈发开阔,也敛了些稚气。这波涛汹涌的后宫啊,总是那般由不得自己。琉璃瓦之下的是个个幽然悲怆的身影。如这傲人刺骨的雪,冰盈高贵却凉人指尖。

这日,舒和含着惬意侧坐于养心殿。氤氲龙涎恍若一道白晕渲染。舒和绾的不过是个寻常如意二把发髻,也不过以景泰蓝珠蝶鸢尾花相饰,再斜斜插入一支绿松石挂落掐丝步摇随着琅琅清脆的笑声摇摇摆动。

皇帝凝眸一动,随后又架了龙游云珠镀金碗中一块玉猪腰,慢慢嚼了几口不禁赞叹道:“这道什锦锅子做的极好,吃了暖胃,里头菜也新鲜,尤其这猪腰子!”

皎露机灵,笑道:“回皇上,咱们永寿宫前几日新来了个四川的厨子,今日小主儿带来养心殿的菜品便是这位厨子做的。”说罢,她就着皇帝言语在舒和碗中添了一筷。

舒和随意尝了尝就着皇帝言语打趣笑道:“臣妾许久没吃过川菜了,便留着他了。只不过总没有从前亲自在四川蜀地游玩时的那个味儿。”她掩着嘴笑道:“这猪腰子有和肾气之功效,皇上是该多吃。”

皇帝乍然缓过,带着指着的语气却是含笑:“明着暗着拿朕寻乐子,朕的舒和愈发大胆了!”

舒和一嘟嘴,侧过身去:“可不是么?皇上常顾后宫,自然有肾气失调之时,吃些猪腰子也好。民间有句老话,吃什么补什么。”

皇帝特意起身捏了捏她的鼻尖,怪道:“若再笑朕,朕只当你全不关心朕,是要把朕望旁人宫里推,既如此,那朕也就不必再去你的永寿宫了。”

舒和不正眼瞧皇帝,仿佛开偏了的梅花傲气却不失秀气:“皇上不来便不来罢。何必还要说与臣妾听,可见皇上在臣妾面前为人不实,欲擒故纵!”

皇帝也不顾她,只是尝菜笑道:“快用膳,一会儿肚子饿了又怨怼朕一味只与你说话不关心你了。只是你倒晓得欲擒故纵?”

舒和神气傲色,眼神灵动:“皇上只以为臣妾什么都不晓得吗?欲擒故纵本是兵法三十六计第十六计,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后喻作男女之间唱反曲儿的法子。眼前便活生生一位呢。”

皇帝不耐,趁舒和言语间便迅速夹了筷腰花塞进舒和口中:“叫你说朕!”

舒和紧紧皱了皱眉头,辣的眼泪直流,气哼哼道:“皇上无赖!”

“朕无赖也只对你无赖,何时见过朕对别人无赖?”

舒和随后又夹了一筷**油鲍吃了口,以碎梅散月杏帕拭了唇边油迹,缓慢道:“听说大公主这几日身子抱恙,如今入了冬就更是受折磨了。”

皇帝顿时生了几分爱意,颦眉道:“是。恩贵嫔为这事也操碎了心,日日有太医照看着也不管用。多半是娘胎里落下的病根子。”

舒和满面惋惜,却如常平静:“可怜了公主,小小年纪便要受病痛折磨。”

皇帝撂下手中把玩的麒麟白玉环珮,明黄的一线流苏斜斜洒在檀木龙纹黑桌上,宛如黑夜中细细垂垂划过流星。皇帝意味深长道:“那是朕的亲生骨肉,朕怎么能不心疼。每每看着恩贵嫔急的掉泪珠子,朕也会不自然的急的揪心。”

皇帝闭目叹息一声,骤然又一转话锋:“说起颖玥,朕倒想起了恩贵嫔给颖玥做的那些蚕丝小袄子,上回朕去咸福宫,颖玥穿着小花袄有说有笑一口一句皇阿玛的叫的朕心都化了。”

舒和笑的灿烂光辉,仿若是和煦的春光伴着丝丝甜蜜蜜的花香拂在面上:“咸福宫里头颖玥陪着恩贵嫔,永寿宫里颖琦陪着臣妾,咱们都不孤单。”

皇帝会意一声,不觉露出一个慈祥饱满的笑容:“其实朕也喜欢公主一些,女儿家嘛,到底体贴顺心,小棉袄似的。其实阿哥也好,但这宫里的阿哥往往为了一些不该盼的太早的事物做出一些伦乱,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还是公主好。”

舒和答道:“是啊,臣妾的家中便只有臣妾和臣妾的妹妹两个女儿,臣妾入府之前总是帮着额娘做这做那,几个哥哥却是成日里寻着自己的乐子。连额娘有时想与几个哥哥说说话也得熬到深夜他们回来时。”

皇帝一把搂过舒和在怀中,满带期望:“你阿玛额娘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是有福气。”他拍了拍舒和的肩膀,一点点零零碎碎的意味积攒在一起成了一种笃定更是坚定的期盼。就这样静了良久,才缓缓道:“朕总觉得朕的后宫总是少了些什么。”

“皇上何出此言?”

皇帝又道:“每每朕去咸福宫时恩贵嫔总是在哄着孩子,无心理睬朕。启祥宫更是,宸妃太过多愁善感,一不小心就招了她的眼泪;还有懽贵人,虽然人是温柔,可朕总觉得她心事重重,少了些生气。日子久了也有些倦,舒和,还是你最合朕心意。”

舒和的眼眸微微晃动,如秋水映月,望而虽不如痴如醉,但也有七分动人明媚的姿色。舒和温婉道:“不是合不合心意,只是臣妾与皇上彼此之间多了几分信任,自然不论做什么都觉得是好的。”

皇帝郑重点过头,如初开桃花微微灼红泛白的嘴唇扫过:“或许是这样。舒和,但愿咱们能彼此信任一生,永无相欺决裂之时。”

舒和静静倚在皇帝温暖宽大的肩上,也并未再说什么。也没瞧着皇帝,就这样静静地出了神没。其实舒和也曾想过,金银灿灿之中真情难得,或许有一日,会形同陌路。一想到这,舒和便不在敢往下想,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恬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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