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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056(2 / 2)

对这位老太太,卫孟喜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不说,自己问,她就不冷不热的几句挡回来,卫孟喜也不敢再打探。

小呦呦叫着“奶奶”,爬到苏奶奶怀里,卫孟喜就在后排守着猴崽子们。谁要是敢抠车门,一巴掌打过去,卫东一连被打了几次,委屈巴巴,她也当看不见。

陆广全的车技不怎么样,毕竟是七八年不碰方向盘的人了,有时候转弯太大,有时候又刹车太急,卫孟喜上辈子虽然没学过驾照,但也知道不是这个样子的。

好容易开完山路,矿业大学正好在书城市区靠近金水这个方向,比卫孟喜去的肉联厂还近。

宽敞的大马路边,一座高高的大石头砌起来的大门上,挂着“龙国矿业大学”六个大字,他们的车子得以顺利开进去。

新生报到的地方围着很多人,陆广全刚把通知书和介绍信拿过去办理报道手续,身边顿时围上乌压压的脑袋。

“原来这位同学就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录取通知书是清桦的你们快看!”

“怎么能这么过分,分高就算了,个子也这么高?!”

“还好看……”有女同学小声说,倒不至于花痴,就是单纯的感慨一下,这年代可不兴追星,大家对外貌的执着远不如对成绩。

里三层外三层,场面实在是太热闹了,卫孟喜挤出重围,干脆带孩子逛校园。

大学校园,她上辈子也去过很多次,都是以旁听生的身份,反正自己戴个帽子,坐最后一排,谁也不认识。她也想交几个大学生朋友啊,但很怕别人知道她其实是个“文盲”,所以即使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她都很回避。

那时候太自卑了,现在想想其实也没啥,她是文盲,不照样嫁给了高考状元?

矿大校园很大,而且这年代能上大学的真的是要么很聪明,要么足够努力,小池子旁,石椅上,凉亭内,都是拿着书或看或背的年轻人,哪像她在幻境里看到的,一个个低头玩手机?

根宝的观察力最强,“妈妈,好多好多叔叔哥哥呀,阿姨和姐姐很少。”

是的,矿大这种典型的工科院校,男女比例是十分恐怖的。

这也导致了,卫孟喜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十分扎眼,几乎每一个迎面而来的同学都会多看两眼,有害羞的小同学直接红了脸。

“妈妈,有人看你哟。”根花很小声的说。

卫孟喜也不害羞,在她心目中这些都是十八九岁的弟弟。

跟他们这种走马观花式的游览不一样,苏奶奶倒是很喜欢在有雕塑、石碑的地方停留,看许久才离开。

一直逛了半个多小时,陆广全才找过来,“办妥了?”

“嗯。”

“好耶!动物园冲冲冲!”

小孩子嘛,对这种地方是没有抵抗力的,从昨晚知道能来,就激动得睡都睡不着。一家子杀到书城动物园门口,一张票才五角钱,苏奶奶却说不用买她的,她要回家去看看,待会儿会来这儿跟他们汇合。

小孩半票,花两块两角五分钱,又在卖票旁边的窗口买了人手一个气球,捏着人手一张票,大家雄赳赳气昂昂走进动物园。

五个孩子,除了小呦呦还在妈妈怀里抱着,能掌握住,其他四个都是撒手没的类型,陆广全一双眼睛恨不得分四双用,一会儿的功夫不是这个跑远就是那个落下。

幸好,动物园人流量不像后世大,两个大人勉强还能看住,在他们咋咋呼呼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惊叹声中,看完了狮子老虎大象长劲鹿大熊猫……最终还一人买了只小熊猫玩具,才算结束。

“妈妈,以后你要多带我们来动物园哦。”

“为啥?”

“这样以后你老了,我也多带你来。”

卫孟喜:“……”我可谢谢你们,我的好儿子好闺女。

动物园门口还有卖冰棍儿汽水儿的,五个崽腿就迈不动了,左一声“妈妈”,右一声“爸爸”,口水汪汪的看着。

卫孟喜上辈子因为胃不好,很少喝碳酸饮料,那所谓的崂山可乐水黑乎乎酱油似的,气泡很多,辣嘴巴得很,“不好喝。”

主要是对孩子身体不好。

可陆广全那死抠瓢居然已经率先掏出三块钱,“来六瓶。”

玻璃瓶装的汽水儿,又凉又辣,喝完退瓶子还能再少一角钱。贵是真贵,可孩子们兴奋得小脸通红,嘴巴里喊着一包汽水儿,鼓得小青蛙似的,又分外赏心悦目。

卫孟喜咬牙切齿,看来给他的零花钱太多了。

“给。”陆广全给她也买了一瓶,他自己一口没喝。

卫孟喜才不稀罕呢,当谁没喝过啊?但手却很快接过来,“咕噜咕噜”下肚,又辣又凉,感觉肚子里都在冒气泡。

可恶,居然还是粉红色的!

喝饱了汽水儿,打的嗝都是一股臭臭的生姜味儿。可崽崽们的胃就像无底洞,一会儿看见糖画儿又说闻着甜甜的一定很好吃,陆广全又给一人买了一个。

这东西是需要转的,一块光滑的大理石板上,一个竹篾做的转盘,周围是十二生肖的小画儿,呲溜一转——根花转到一只凤凰,根宝是小兔子,卫红的大公鸡,小老弟就厉害了,居然转到一条龙,高兴得一蹦三丈高。

当然,要说运气最好的还是小呦呦,居然转到糖画之王——花篮!

为啥叫它是糖画之王呢?因为这是最费糖浆,也是唯一立体的糖画儿,其它十二生肖都是平面的,这个花篮需要先在石板上点大大一块圆糖饼的“底”,再倒一个小一点的圆圈,利用两次糖浆的温差不同,冷热凝固程度也不同,轻轻这么一提,立体的花篮筐底就成型了,再加提柄、雕刻格子和花朵……那简直绝了!

所有动作,都在短短的十几秒钟之内一气呵成。

别说小呦呦已经被惊呆了,就是卫孟喜也赞叹不已,在“幻象”里,这已经是快要濒临失传的非遗手艺了。

这么美的手工艺品,谁舍得吃呢?

卫孟喜觉着,上天待她真不错,能让她有幸来到这个各种精神文化遗产丰富的时代!

“师傅您这手艺也太好了吧!”她由衷的赞叹。

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很黑,但手很干净,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手指也很光滑。虽然这个时代的糖画不算稀罕,她以前也见过不少,但做得这么逼真,这么漂亮,还这么快的,这个师傅是第一个。

师傅做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被年轻女同志夸,也有点不好意思,“一般一般,我爹以前做得更好,画啥都能活过来。”

卫孟喜来了兴致,反正苏奶奶也还没来,就跟他攀谈起来。没办法,上辈子锻炼出来的厚脸皮,无论是三教九流还是达官贵人,她都能厚着脸皮聊几句。

终于,等到苏奶奶赶过来,已经是三点多,一大家子又去聚宾楼下了顿馆子,这才开着车子,拉着明天的备货回家。

陆广全的学校离矿区不算远,骑车快一点的话只需要四十分钟,他今晚肯定是要回家住的,明天见到班主任以后再申请一个走读资格,以后都尽量每天回家。

卫孟喜和孩子自然不会反对,这样他上大学好像对小家庭的影响就不大。

***

第二天,陆广全早早起床骑车去学校,卫孟喜和刘桂花只能用竹篓背卤肉上市区开门,走路。

然后,她发现,自己现在很缺两样东西:一是另一个载重比自行车大,更加方便的交通工具,这样两口子就能错开对交通工具的依赖。

陆广全回家她是需要的,可市区的生意也不能丢,每天走路来回是不现实的。

另一个急需的就是人手,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名气打出去后,两个卤肉店均销量大增,尤其是人民路店,如果是出货量能跟上的话,至少要增加一倍。

那么,洗下水的女工就不够了,孙兰香三人只能勉强维持住现在的速度,再加量就得延长工时,或者降低卫生质量,这样的话不太人道,也得不偿失。

她必须招人了。

刘桂花听说她的想法,也跟着点头,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她都没时间管建军兄弟俩了,毕竟她现在的工资能拿到九十块了,挣得比男人还多,哪还有功夫吵架,甚至巴不得男人辞职回家看孩子。

养家?就跟谁不会似的。

正在她们计划新增几个女工的时候,孙兰香把自己另一侧的邻居介绍进来,邻居又带了俩刚来矿区还没来得及盖窝棚的煤嫂,卫孟喜观察了几天,发现她们都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做事非常认真,也肯学,立即点头同意聘用。

当然,都是没有聘用合同的,就口头说好,因为她们技术尚未熟练,第一个月先开二十五,休息天跟孙兰香她们一样,每月轮休四天,如果表现不错的话,从第二个月开始涨到三十块,干满一年又没有重大过失的话,可每个月涨十块工资。

这是多大的好事啊?一年以后就是四十块每月,关键这班只需要上三个小时,还是跟正式工人一样的休息天数,别说煤嫂们,就是工人们也愿意来干!

当然,大家都不知道,卫孟喜这么做的用意,其实就是拿一年后涨百分之三十三工资的利益,来保证质量,告诉煤嫂们,只要用心,就有机会挣更多的钱,要是因为没洗干净,让顾客吃出臭味或者吃坏肚子,那不仅要扣当月工资,明年也没机会继续干了,更别说那三分之一的上浮工资!

卫孟喜这一招其实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至少在接下来很长时间内,她的生产卫生这一块是万无一失的。

确定好新的清洗工人,接下来就是看店的人了。卫孟喜的初中补课班马上就要考试,她不可能再看店,所以得找一个足够机灵又值得信赖的人,配合刘桂花,一人看一个。

她第一个考虑的是孙兰香,但小媳妇吓得直摇头,说自己没上过学,不会算账,怕把账务弄错,打死也不敢。

卫孟喜在矿区认识的人里,要么都是有正式工作不可能来帮她打工的,要么就是煤嫂,可她挑剩下的,多是些长舌妇,先不说做事怎么样,单那碎嘴子她就受不了,啥都给你叭叭叭往外说,她还有啥商业机密可言?

思来想去,她只能去外面找人,把矿区店留给刘桂花看,人民路店找另外的人。而此刻,她的脑海里就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找到工作没,是否有时间,又是否愿意帮她卖卤肉。

跟其他事比起来,找人绝对是优先级最高的,第二天一早,卫孟喜就直奔金水市而去。百货公司家属楼就在商店背后的小院子,里头停着好几辆三轮车和一排排的自行车,居然连小轿车都有一辆,看来这真是公认的好单位啊。

她想再买个交通工具,汽车不用想,现在国内的汽车很少能以私人名义购买,都是单位采购,况且一辆动辄一二十万,是她怎么也不可能达到的经济实力。

光靠卖卤肉,卖五年或许能买上一辆不怎么样的,但横看竖看,她也不是能用五年积蓄买个交通工具的人。

再买辆自行车?载货量太小,还费劲,每天蹬车回来衣服都是湿透的,这种苦她不想再受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买辆三轮车。可惜现在市面上的三轮车都是靠人力蹬的,费劲是真费劲,如果能换成烧油或者用电的该多好?但随即一想到现在的汽油柴油都是凭票供应,为了淘换这些票据,也要浪费不少时间,她又冷静下来了。

想着,她敲响了503的门。

门两边各挂着一束艾叶,应该是端午节前挂上去的,现在农历七月底,已经枯萎变黑了。

半天没动静,她又加大力量敲了一次,还是没动静。

卫孟喜想了想,大声问:“李晓梅在家吗?”

里头终于有动静了,而且声音还是从门后传来的,非常小:“你是谁?”

原来是一直躲在门后?卫孟喜大致能猜到原因,忙小声回答:“我是金水煤矿的卫孟喜,我找你有点事儿。”

铁门迅速打开了,蓬头垢面的李晓梅把她拽进去,“卫姐快进来,对不住,我不敢大声,万一他们知道我在家,又来赶人,我们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卫孟喜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上个礼拜去百货商店,刚好听到你同事说你家的事,现在都处理好了吗?”

李晓梅的眼泪顿时哗啦啦的流,以前多精致个女孩啊,现在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几天没洗了,脸看着也像没洗的样子,卫孟喜实在很难把她与以前那个天天化妆才能出门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卫姐,我……我没脸见人了,我爸爸那样……我一直都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一定会劝他改邪归正,会劝他自首,我……”

是啊,终究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啊,父母想做什么,又不会提前征求她意见,直到事发,她才知道自己心目中光明伟岸的父亲居然是个“小偷”,是个“蛀虫”,她也算受害者。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这么多年其实也在不自知的前提下享受了“蛀虫”父亲带来的优渥的物质生活,卫孟喜并不觉得单位的处理方式有问题,收回不属于他们家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不是谁弱谁有理。

卫孟喜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先安慰她,然后把事情利弊分析给她听,让她接受现实,逃避和躲在家里是不对的,单位要收回房子是有法律依据的,不能因为自己家庭困难就拒绝,更不能无理取闹,但母亲生病需要照顾也是摆在眼前的难题。

小姑娘听得连忙点头,她何尝不是这么想呢?可一来母亲不愿搬走,想要努力维持她多年的采购经理夫人的尊严,二来她又没工作,租不到房子。

刚开始她是出去找工作的,找了很长时间,一开始好好的,当了解到她父亲的“事迹”后,都没单位敢要她,街道办也不愿安排她参加招工,一人犯罪,全家可耻嘛。

“卫姐,我完了,再也没有单位愿意接收我了。”小姑娘先是“哇”一声抱头痛哭,下一秒,想到自己还在躲避单位的人,立马又硬生生将哭声咽回嗓子里,转而抱着肩膀抽泣。

卫孟喜也不再安慰,一直等着她哭,一定要哭个痛快,不破不立。

趁着这工夫,她打量屋里摆设,其实能搬能卖的都已经搬走了,哪还有一件家具呢?仅剩几个缺胳膊少腿儿的小板凳横七竖八,连盆架子都被拆分拿走,洗脸盆也没了,难怪没洗脸。

卫孟喜叹口气,她之所以要把话说这么直接,而不是一味的安慰,其实就是想说明自己的态度,她可以开高工资,可以给机会,但她也是一个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在龙国奉行“死者为大”,死都死了就算了啥的,但她偏不,做错了她就要说,该受的惩罚就得受着。

贪污受贿的采购经理,本来就应该承受众人的唾弃,人死了可以不用坐牢,但该退的钱一分不能少,该承受的骂名也只能受着。

以后这姑娘要真成了她的员工,她不希望她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她必须严格按照她的规矩来,心里必须有把标尺……一个逝者,卫孟喜都可以直言不讳,活着的,她更不会客气。

所以,她这是先把自己对工作犯错的态度表达出来,丑话说在前面,以免以后关系好了不好开口。

终于,李晓梅哭了一会儿后,擦干眼泪,终于打起精神问:“卫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我的店里上班。”

“上班?”李晓梅两只核桃一样的眼睛顿时亮得像小灯泡,“你真的能要我吗?我的档案上……”

卫孟喜抬手,止住她的说法,“咱们也不是国家单位,不讲究那些,我只看你个人的工作能力,能行就干,不能行就滚蛋。”

这话,瞬间激起了李晓梅的斗志,“我一定行,只要卫姐要我,我不会滚蛋的!”就是死,也不会滚。

“我还没说是干什么工作呢,你以前在柜台卖化妆品,工作环境干净整洁,我那边却是卤肉店,烟雾缭绕,热气腾腾的,你能接受吗?”

“你先想想,不用急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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