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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1 / 2)

颍川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文风极盛,民风淳朴,时人谓之有夏人遗风。

但同时,颍川也是故韩之地,韩非、张良、吕不韦皆诞生于此,法家思维影响深远,纵使接受儒家思想熏陶多年,也改不了“高仕宦,好文法,喜争讼,多朋党”的剽悍风气。

颍川士子从不掩饰自己对于入仕的热衷,他们积极参与政治活动,喜好文法争讼,喜欢结交他人,门生故吏遍天下。

所以这些喜欢做官还特别活跃的选手在党锢时被打得七七八八,无奈之下只能回老家教书,高仕宦玩不了,只能去玩多朋党了。

开春以来,高阳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访客,或是品评时事,激浊扬清、或是交流学识、相约文会,反正闲不下来。

祖父荀淑在世时,荀家还举办过一定规模的私学,只可惜后来不了了之。荀绲年迈,荀靖不喜教书,荀爽倒是愿意,但他也不好如此明目张胆。

说来奇妙,荀晏的这位荀爽叔父还是一名在逃党人,简单来说就是他是个通缉犯。

这位也是党锢之祸的受害人之一,遭党锢后出逃,隐居汉滨多年,日子过得苦巴巴像棵小白菜,后来荀靖看不过眼,骑了匹马杀到汉滨把弟弟捞回家。

然后他就开始了猖狂的通缉犯生涯,荀家虽说算不上豪强,但也是名望之家,自祖父荀淑开始数代为官,风波淡去后仔细打点一番,当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常常有人慕名来拜访荀爽,这通缉犯可以说是当得非常猖狂滋润了。

“我们家不算豪强吗?”

荀晏有些天真的问道。

他是真感觉自家很豪,家有田产,出入有仆从,吃穿不愁。

荀谌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委婉回答道:

“阿弟该多出门见识见识。”

荀晏:……果然,四兄还是好讨厌。

荀彧从旁路过,不由心下叹了口气,他就不明白了,四兄都快要及冠的大孩子,偏偏要和小堂弟计较,每天还乐在此中。

“祖父在世时,率族躬耕,产业每增,则接济宗族乡里,家中虽宽裕,但也确实比不上那些豪强之家。”

他说道,想了想还是补了句,“豪强之家多私养部曲以备不测。”

荀晏缓慢的点了点头,好家伙,这么有钱,都养得起私人武装,这么看自家好像确实算不得什么豪强,但也算是经学传家的士族。

荀谌在旁胡乱嗯嗯两声附和着,将手里的一截木头塞给了荀晏,看了两眼后饶有兴趣问道:

“狸奴可是想要制弓?”

荀晏抱着木头对着荀谌扮了个鬼脸。

“不告诉你!”

小孩子生得漂亮,调皮搞怪起来也不显得难看,反而别有一番天真烂漫,放完话后头也不回便踩着小木屐往院里跑。

荀谌故作委屈:“文若你看看他,叫我帮忙时小嘴甜得很,这忙帮完了就翻脸不认兄长。”

荀彧揣着袖子,感觉自己可能比这俩人加起来岁数还大。

“晏弟活泼可爱,兄长幼时似乎更加顽皮。”

荀谌思索片刻,总感觉自己的地位似乎变低了,他看着荀晏的背影,倏而一笑。

“谌幼时曾见叔慈公弯弓讨贼。”

他突然说道。

荀彧有些惊讶,抬眼看向兄长,见他并无玩笑之色。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叔父熟通经学,所学涉猎甚广,然身体虚弱,先前去了趟汉滨回来便折腾着病了一场,实在很难让人将他与弯弓讨贼这种词联系到一起。

荀谌回忆起了那会的事,当时他还小,荀彧更是不记事的年纪,他顽皮偷偷跟着大人出去,正巧车队碰上一小股贼寇,人人惊慌。

随后他那叔父从车中走出,带着仆从杀贼,自己更是弯弓射下好几个贼寇,提起腰间佩剑就是砍,生生把那贼寇吓破了胆,匆匆离去。

他惊呆了,感觉叔父光风霁月的形象好像有了什么奇怪的变化,随后他被荀靖笑吟吟的逮着,回家后他好生挨了顿打。

“大人曾言,叔慈公颇通武艺,弓马娴熟,剑术高超。”

荀谌老实说道,这些都是后来荀绲告诉他的,只是后来他鲜少看到荀靖动武,可惜了叔父一身才学武艺最终仍是隐居半生。

荀彧眉头一挑,荀绲素来言行谨慎,这般评价已是非常推崇看好才会说的,也就是……荀靖可能是真的很能打。

“习武强身健体,晏弟若是想学当是好事。”

他温和说道。

荀谌打了个哈欠,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般懒洋洋道:“就他那小身板?别一箭把自己射出去就行。”

荀彧无奈摇头。

————

荀晏花了三天时间完成了自己的大作,其实大多时间都在研究构造与画图纸上,制作反而简易,他本就人小,手短腿短力气小,用不着什么好材料。

凡为弓,各因其君之躬志虑血气。纵是给他一把好弓,他也用不了,合适的就是最好的,简陋点也无事,功能齐全就行。

他快乐的拎着自己的小弓箭去找荀靖交作业。

正准备午睡的荀靖揪了一把胡须,倒腾了半天发觉好像还真挑不出什么刺来,抬眼看看自家儿子的小身板,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直盯着人看,脸颊上的婴儿肥被养了出来,少见的面色有些红润,显得气色不错。

他没有忍住,抬手捏住了荀晏的脸颊肉,手感和想象的一样,软乎乎滑溜溜,弹性十足。

“唔——大人——表捏鹅!”

荀晏不满的企图脱离魔掌,发出挣扎的小奶音。

荀靖轻咳两声,借着宽袖掩去了面上的笑意,突然心底玩心大起,放下袖子后装出了一副忧愁的样子。

荀晏又一次踩进了坑里,紧张兮兮问道:“大人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

荀靖抚须一叹,慢悠悠说道:“我是叹自身年迈,恐教导不了狸奴太久。”

话落,他悄悄观察荀晏的神色,小朋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懵懵问道:“大人如何年迈了?”

“我已近天命之年,如何不年迈?”

年近五十,好像确实是年纪不小了,但荀晏平日里却很少有这种感觉。

他家大人行走坐卧自有一番风度,无有蹒跚,且因着心性豁达,平日修养有度,加之久病未经风霜,反而看上去极为年轻,与荀爽叔父站在一块,旁人指不定以为荀爽叔父才是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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