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圣诞来临，也是玉镜与自己小猫咪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庄园早被红、绿、金三色点缀得充满节日氛围，装满坚果的袜子，拐棍糖还有缠绕彩灯的苍翠圣诞树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圣诞大餐更是作为重头戏，让来自东方的纸人牟足力气，操持出一桌中西结合的精致餐点，即便是对口腹之欲没有过分追求的汤姆也稍显孩子气的追加了一份山楂乳酪。
晚餐后，温暖客厅的灯光被调成没有那么刺目的舒适亮度，留声机里唱片缓缓转动，悠扬欢快的乐曲在室内回荡。壁炉里正燃烧着厚实的雪松木，隐约能够嗅到淡淡的木香，一切都是那么闲适安逸。
似乎受到节日气氛感染，玉镜今天喝了些酒，现在也维持不住端正坐姿，将原本严谨扣至脖颈的盘扣解开两颗，颇为随性倚靠在沙发上，不时仰头含住青玉葫芦嘴儿，喉结滚动。
汤姆已经很久没看到领养人这般松懈模样，他视线无法集中于面前书本，总是忍不住向对面瞥去。
就在男孩有些走神时，懒洋洋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不去看看你的礼物呢，小汤姆。”
神经很粗的玉镜略感微醺，自然没发现小家伙的注视，在听到无面仆从两声提醒的轻咳后，终于有些讪讪收起了酒葫芦，试图岔开话题。
原本以为自己无礼窥视被发现的汤姆稍微松了口气，他走到圣诞树下，找到那个系着红色缎带的包裹，尺寸不大约摸一本书的厚度。
“我可以拆开吗，镜先生？”
回到茶几边的男孩没有私自行动，得到对方首肯后这才撕开了包装
里面东西有着厚重的封面，他掀开率先看到的是一张自己在图书馆照片，只是这个角度应该是偷拍吧？
然后是第二页，是他抱着书从走廊匆匆而过的身影。
第三页，伦敦街头与先生刚看完电影，被强行投喂冰淇淋的时刻。
第四页，与[老师]对练格斗被揍爬不起来的模样。
第五页，下雪的第二天一大早被领养人从被窝里拎起来，还没睡醒头发乱糟糟的。
第六页，一脸“高兴”参与打雪仗。
第七页，第八页，第九页……
第十页，餐桌前含着银制勺子吃甜点的蠢货究竟是谁？
看完所有照片的汤姆只觉这本相册重得让他拿不住，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拥有这么多值得纪念的瞬间吗？此时此刻尽管有个声音在心中不停发出告诫，对方只是觉得自己有利可图，那个家伙根本就是动机不纯。那些温暖、柔软、欢乐瞬间也是最脆弱东西，有掌控绝对力量才能获得想要的。
男孩指尖颤抖，他颇为吃力控制双手合上相册，想要摆出冷淡狠厉表情去质问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等他抬头看过去时，却发现对方已经闭上眼睛睡得正香。
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冷意也逐渐散去。有种陌生暖意蔓延上他的身躯，让他想起那个下雨的深夜，与对方手指交握的感觉。
不知何时，原本只存在于镜先生身上的鲜明色彩已经在他这里晕染开来。
剧烈情绪波动让男孩感到深深疲惫，木然坐了许久，最终拿起自己身边的毛毯，紧绷着一张小脸盖在领养人身上。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玉镜自然不知道小家伙经历了多久心理斗争，某人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伸懒腰时露出半截白皙手腕，偏头看向正襟危坐专心啃书本的男孩。
“喜欢吗，小猫~？”
“嗯。”
对于情感过于内敛、还经常藏着心事的孩子，玉镜没有觉得沮丧，反而在沙发上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用一种得意洋洋又坏心眼的语调继续逗人说话。
“那么，我的礼物呢，汤姆——拿不到礼物的话，我就要把你另一个礼物收回去咯。”
“我所拥有一切都是您给的，我的价值也是您所赋予，我是您的所有物。”将书签夹在自己所看的那一页，汤姆声音平缓，带着远超年龄的冷静与稳重。“虽然是事实，但这样说您肯定会生气，而且也与您往日教导相悖。”
“所以我请教了[老师]，了解到您平时喜好，亲手做了一份中式点心。”
玉镜看到那个总是神色淡淡的男孩从无面仆从手中接过餐盘，打开后里面放着三个勉强算成型的玉露糕，还有一小碗糖芋苗。
目睹自己成品，汤姆又想起其他纸人做的，脸皮再厚也有点不自然移开视线。
“咳，您要尝尝吗？”
“当然。”玉镜毫不犹豫回答，他坐起身牵住男孩的手低头仔细看看，确定对方没有烫伤这才松开。捻起一块玉露糕送入嘴里，味道偏淡，咬起来有种面面的感觉，似乎水放多了。糖芋苗没有煮透，汤汁又过于的甜。
对于进口东西颇为挑剔的玉镜，即便尝出味道不佳，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姿态优雅将这些并不多的东西消灭干净。
“很厉害，第一次做成这样很厉害了。”
很有自知之明的汤姆微微皱眉，他看向笑眯眯的镜先生。
“为什么？”
“这个答案我无法告诉你，或许以后，你能自己明白。”
握住男孩的手将其拉到自己怀里，玉镜抱住了这个明显紧绷起来的身体，抬手学着阿爹拍抚自己的样子轻抚对方后背。
“汤姆，我的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至今还在猜测我的用心。这点，我完全能够理解，也不想去解释。那么我们还是用游戏来对决吧？”
“什么…游戏？”
“尽可能的去学习，吸收我提供的养分，强大到能够反抗我的程度，然后再用你能够认可的方式，从我这里寻求答案吧。”
怀抱中的男孩没有回答，玉镜十分嚣张用手rua着对方柔软的黑色卷发。
“你不喜欢这样对吧，但是，没办法反抗之前，可怜的汤姆，只能做我的小猫咪，乖乖接受这种不公平待遇吧。”
完全没有一点大人自觉性的玉镜露出邪恶笑容，故意抱住冷脸的小家伙一阵揉搓，捏够对方软嫩嫩脸蛋，又贴过去吧唧亲了两口，这才意犹未尽放开憋屈至极，似乎还有些羞怒的男孩。
“玉镜。”右眼绘制金纹的[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他用中文提醒某个人别太得意忘形，勉强把汤姆从大魔王怀里救出来。
没办法继续逗冷脸的小猫咪让玉镜不满呶了呶嘴，依旧带着几分醉意，看向已经被拉扯到安全距离外的汤姆，重新仰躺回沙发，漫不经心与他随口聊天。
“汤姆，你觉得普通人怎么样？”
“大多数都是没脑子的废物，酒囊饭袋。”
“嗯？我以为你会更加厌恶那些曾给你带来伤害和痛苦的家伙。”
“庞大基数下，总会出现几个特别的个例。”
男孩回答依旧带着戾气，却没有一味的全盘否定。他以前还会尝试思考领养人行为或话语背后的含义，后来发现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头脑混乱，十分干脆停下这种行为，单纯作为普通聊天进行沟通。
“没错，这个世界很大，穷极一生也无法弄懂的事情太多。你的眼界，会成就你的野心。井底之蛙的故事还记得吗？”
“傲慢的蠢货只能看到头顶那片天空，永远不会知晓外界的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