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挠了挠头，干脆转头不去看他了，太尴尬了她的脚指头差点抠出了三室一厅。
“我只是担心这件事传出去了，可能会给我们造成不好的影响。”在同学们朗诵的背景声中，叶蓁听秦烬沉声向她解释他的思虑：“我不擅长和人交往，一心只放在学习上，和林鹏程当了两年同桌都不甚相熟……”
叶蓁这才又默默转过头，去看他的眼睛。
只见他向来深邃又淡漠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却有些温柔，这种几乎可以用宠溺来描述的眼神，让她心中难得生出一抹淡淡的怪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我的性格确实有些孤僻，人际交往对于我来说是一种麻烦，但是你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有点像小说里面男女主角之间的对话。
叶蓁挠挠后脑勺，觉得自己最近小说看得有点多，可能得稍微克制一下，不然恋爱脑都要长出来了。
“之前经常听他们说你是开心果，是小太阳，我还……”秦烬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嗤之以鼻。”
叶蓁又挠挠耳朵。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喜欢到处挠挠转移注意力。
平常被人夸，她都会笑着说对方真有眼光。可当对方是秦烬时，她就卡壳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样就不会有那些流言蜚语了。”
听到这里，叶蓁才大概明白，原来他是怕被传绯闻。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担心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虽然他只是被她的魅力吸引，想和她做朋友，但那些不知情的人可能就不这么想！
他们高一刚入学那会儿就一直猜测秦烬为什么不谈恋爱，还说她和秦烬有一腿，是被她义正辞严当场辟谣，他们才没有再说。
秦烬这两年多都没有和别人有过多的交流，她一搬过来，他就送她好吃的零食，还让她分给其他人吃……
这万一要是被传成是他们的喜糖……
那她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学神思考问题的角度就是全面！”叶蓁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那你带过来的那些零食，我就都放在抽屉里，每天吃一点，这样可以吗？”
“或者我每天都带一些，等你吃完了，我第二天再带？”
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又好像没有……
叶蓁捏着下巴想了想，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就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啦。”
吃人嘴软，哪怕是在“帮秦烬解决零食浪费的问题”，最终还是她受益。
所以她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以此表示感谢。
秦烬也勾了勾嘴角，说道：“是我在麻烦你，多亏有你，那些零食才不会被浪费。”
这话说得叶蓁更开心了，总觉得自己的吃货属性也有为别人做贡献的一天。
她当即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多年以后，无意间聊到这件事，闺蜜团们听了叶蓁的回忆，纷纷捶胸顿足。
“老奸巨猾啊老奸巨猾！”
“秦烬这厮，实在狡诈！”
“难怪他在商场混得这么开，原来从小就这么奸！”
—『情书』—
大课间时间，闺蜜团们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吃。
回来的路上，在教学楼通往实验楼c字型的连廊里，她们被一高个子的男生挡住了去路。
那个男生手中握着一封信，目光锁定了人堆里的叶蓁。
“又有不怕死的。”
“你解决吧，我们在前面等你。”
闺蜜团众人拍了拍叶蓁的肩膀，打量着那男生的外貌，与他擦肩而过。
没过一会儿，叶蓁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把信封连带里面的信纸一起撕成几块，丢进前面的垃圾桶。
“看都不看一眼就撕啊，多可惜。”
“他们明知道你不会收，为什么还要前仆后继呢？难以理解。”
“估计是抱着侥幸心理吧？小蓁蓁都说了，打不过她的都别想追她，这些人还送情书，不就是没那个能力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吗？”
“那个男生虽然长得挺高，但是脸上痘印太多了。我姐前几天生了娃，长得和我姐夫好像好像！一模一样的丑！他们说小孩的智商基本上都会遗传妈妈，长相遗传爸爸，蓁儿要是和他在一起，万一也生个痘痘儿子……”
“那我们还当痘痘儿子的干妈吗？莫名有些抗拒。”
“不是，我们的友谊也太薄弱了吧？”叶蓁没好气道：“就因为我儿子有痘痘，你们就不肯当他干妈了？？？”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只是做个假设而已，难道你真的要和这个痘痘男在一起吗？”
“你要这样想啊，宝贝蓁儿，痘痘儿子也就算了，万一生个痘痘女儿呢？以后你带她出去，妈妈长得这么好看，女儿长得不漂亮，万一我们的宝贝干女儿怪你怎么办？如果她质问你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痘痘男当爸爸，你怎么回答？”
“这又哪跟哪？只是收了封情书而已，你们想的也太远了吧，”叶蓁扶额：“而且他的情书不是被我撕了吗？”
不过……
想到她们刚才说的那话……
“你们刚才说，孩子的智商都遗传妈妈是真的吗？”她心情突然有些凝重。
“怎么了？”
“就我这脑子……”叶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前后晃了晃头：“你们都能听到里面水的声音。”
“听不到呀，哪里有声音？”
“你要不要再晃一晃，我仔细听听？”
“哈哈哈蓁蓁宝贝你也太可爱了。还脑子里面水的声音哈哈哈……”
“不愧是我们的团宠小宝贝。”
“我认真的！”叶蓁皱着眉头：“就我这智商，以后要是真的结婚生子了，也生了一个小笨蛋出来，那可怎么办啊？那不是在给社会增加负担吗？”
闺蜜团面面相觑。
“不至于不至于，孩子的染色体爸爸也贡献了一半，就算真的生出个小笨蛋，也不可能完全怪你。”
“学习成绩不好又不代表所有，如果学习成绩不好就不配出生，那我也好不到哪去。”
“你要这样想，他如果继承了你在习武方面的天赋，以后也能当一个锦标赛冠军，再去武馆里当老师傅。”
“或者你找个聪明点的人，中和一下你们的智商。”
“找聪明点的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找丑男。万一小孩继承了爸爸的长相和妈妈的智慧，那不完蛋了。”
“这个我知道，我之前好像在哪看过一个小故事，说一个大美女给爱因斯坦写信，希望能给他生个孩子，让孩子继承她的美貌和爱因斯坦的智商。结果爱因斯坦给她回信说，如果孩子继承了他的样貌和美女的智商，那岂不完蛋？”
“懂了。”叶蓁长吁一口气：“我还是去当道士吧，不结婚就不会祸害下一代，你们都慢一点找对象，等我修炼有成之后再找，到时候我帮你们看看是不是正缘桃花，顺便帮你们把烂桃花都斩了！”
叶蓁平常就喜欢开玩笑，还总把“当道士”这三个字挂在嘴边，所以大家也就没怎么认真。
说话之间，紧促的上课铃声响起，她们从班级后门走进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一节正巧是生物课。
叶蓁把生物书翻出来放在桌上，想到刚才和生物遗传学有点关系的聊天内容，她忍不住转头看向秦烬。
秦烬时刻关注着她的动态，见她如此，他借着转头的动作，“状似”不经意发现她的目光。
他微微挑了挑眉。
“同桌，你的长相是遗传你爸爸还是妈妈呀？”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聊到过他的父母了，就连舅舅平常都会避讳在他面前提及他们，似乎怕触及他的伤心事。
其实他早就过了最难的那段时期。
父母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教育他要珍惜当下，往前看，人生才不会虚度。
正是因为父母给他的爱的教育，他才能像现在这样过着正常的生活，甚至还保留有爱人的能力，而不是变成一个被仇恨支配，一心只想着复仇的疯子。
但说实话，如果是旁人和他提起这个，他大概率会拒绝与对方交流。
只有当对方是叶蓁时，他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甚至顺着叶蓁的问题，回想他们记忆中的样子。
“两个都有。”他说：“他们说我的骨相遗传自我爸，皮相遗传自我妈。”
这个说法和闺蜜们的说法不太一样！叶蓁的眼睛亮了亮。
她从小无父无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遗传了谁，完全没有参照。
要不然她也不会问秦烬。
“那你的智商呢？你这么聪明，你妈妈是不是特别聪明呀？”
“他们两个都是极具智慧的人物。”
“所以说你爸妈是两个优良基因合并在一起，所以生出了一个这么优秀的你。”
秦烬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好好奇他们长什么样啊，应该也都很帅很漂亮吧？”叶蓁面露憧憬：“但是家长会好像从来没有见你爸妈来过，他们是在别的地方工作吗？
高中两年多，秦烬的家长不是偶尔不来，而是从来都没出现过，但是从来没有人敢问他这个问题。
叶蓁这一次也是正好聊到了这方面，才顺口着问一下。
班上的同学都猜测秦烬的家长是不是在国外。
大家平常虽然都穿着校服，在着装上看不出区别，但是男生们都喜欢研究鞋子和书包，尤其是鞋子。
秦烬的鞋子保守估计都在四位数以上，书包也都是名牌货，一般家庭可负担不起这些。
叶蓁对此有另外的体会。
他日常投喂给她的零食看起来都挺贵，她有一次还悄悄上网搜过价格，那些数字看得她差点没敢吃！还是秦烬又拿出那套吃不完就只能丢掉的说辞，才说服她继续无负担地吃下去。
这么说来，她都吃了快一个月免费的零食了！那些钱加起来都有好多吧？
秦烬家肯定特别有钱！
然而秦烬的回答却让她倍感意外。
“他们已经不在了。”
他说话的声音听着好像很平淡，可他的眼睛却悄悄地泄露着他的情绪。
头一回从秦烬眼里看到忧伤的情绪，叶蓁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恼恨为什么突然要问到这个。
她不知道的是，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秦烬装出来的。
不管外人对他的评价如何好，秦烬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君子。当他有非常想要的东西时，他会为此不择手段。
就比如现在。
他卑劣地想以此来博得叶蓁的同情，让她更关注他。
“对……对不起……”
“没事，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叶蓁看到他轻眨了一下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一双忧伤的蝶翼，掩饰着眼睛里来不及收回的情绪。
——每次看到秦烬的脸，小说里的描写片段都会攻击她的大脑。
叶蓁甩了甩头，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句子都从脑子里甩出去。
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就听秦烬继续说道：“我在这个世上只有舅舅一个亲人了。但是他怕我难过，从来不会和我提他们。”
“难怪你舅舅总是会寄那么多糖果给你吃，估计也是想让你继续活在爱里面吧……”
说起这个，叶蓁也有点难过呢。
秦烬虽然也没有了爸爸妈妈，但至少还有一个疼爱他的舅舅。
不像她，除了学校里的朋友，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没有人爱她。
如果不是她天生就比较没心没肺，且从小就学会了释然，现在也不会活得这么轻松，只在偶尔想起这事的时候难过那么一下下，转眼又会把这件事完全忘在脑后，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深呼吸一口气，叶蓁抬眼的时候，眼里就只剩淡淡的欢喜了。
那是在为秦烬而欢喜，欢喜世界上还有一个爱他的人。
哪怕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秦烬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这才想起她的成长经历比他艰难多了。
高一高二那两年里，他虽然不敢靠近她，却从未停止对她的关注，也想过会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养出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
连着两次家长会见不到她的父母后，他委婉地找班主任打探过消息，得到的却是她从小就无父无母，一直寄住在教她习武的师傅家的消息。
可是她的开朗总是会让人轻易忘记这件事，班上的同学们也从来都避讳着不往这上面聊。久而久之，连他都忘了，她的经历有多让人心疼。
而他竟然只想着让她心疼他，不小心揭了她的伤疤，实在是该死。
“我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他突然开口。
叶蓁歪了歪头：“什么？”
“很抱歉，我之前听班主任提到过，你也……”
“我才刚为你难过完，就轮到你为我难过了吗？”叶蓁笑着把手放在他的手里，被他慢慢收紧力度。
旖旎心思是没有的，她像好哥们似的握了握秦烬的手以示回应，说：“其实我问你这个只是想求证一件事，我闺蜜说孩子的智商都遗传妈妈，颜值都遗传爸爸，我想了想，以我这智商，好像有点不太适合结婚生子。”
秦烬：“……”
“但是你就完全不一样了！”
转头见老师正在朝他们这边走来，叶蓁稍稍用了点力，把手从秦烬手中抽出来。抽离时还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感觉是把他也处成了兄弟。
等老师走远了，她才转头继续说道：“你长得这么帅，还这么聪明，以后也找一个又漂亮又聪明的老婆，天呐，那你们岂不是会生出一个小天才？！”
秦烬：“…………”
“那种又好看又聪明的小天才，长大了为国家做贡献，当超级偶像科学家，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她越说眼睛越亮，闪着星光看向秦烬：“我们毕业以后可以继续保持联系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就是想看看小天才的成长经历，我这个人还挺喜欢小孩的……”
秦烬抬手扶额，过了很久，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可以。”
然后，他获得了叶蓁的一张好人卡。
“谢谢你，秦烬，你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