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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公府会 忠诚公府日子(1 / 2)

女子半天没说话,父亲也没催,坐在此处听着泉水潺潺之声,竟觉得难得的安宁。近来的一桩桩事实在令人烦忧,他不是多勤政之人,否则也不至于有家底又算富贵,奋了半辈子还只是个四品官。

可是如今被抬到了这位置上,那么多人不服,觉得他只是运气好撞着功劳,他架不住,也想证明自己一把。只是此事确实棘手,才令他忙至这半夜才去休息。

他此刻正感受着难得的自然清净,下一刻,却因着女儿的一句话失了平静。

“太子给我递了纸条。”

“什……什么!”敏泰这声嚎差点让小厮冲过来,他扭头吼道,“都别过来!”小厮这才顿住。

敏泰缓了缓,好吧,别人不知道他这天花之功,他自己还不清楚吗,太子既然给了他,日后也是要还给太子的,就像凭借天花之事成为一名能干的工部管事之人便是太子送来的他瓜尔佳敏泰的“心腹”。自然了,元夕说的那么明白,他也懂。

若不是真的情根深种,太子如何会给他家这般福分,总不能真的是相隔千里却知道了他藏了几十年自己都知道的才华吗。

只是想得再明白,也没这句话来的刺激,太子就真的急不可待?这回分进来的内务府之人,焉知没有万岁爷的人,若是被上头知道了……

“纸条里写了什么?”敏泰强压着音量,嗓音有些微微发抖。

不知为何,虽然看不见,元夕却膈应地感受到敏泰的心情,似乎受宠若惊,又有自得之意,自得自己的女儿竟然能俘获太子之心。

“没什么,寻常问候罢了。”

场面一下子就有些冷了,只是近来敏泰在元夕前都莫名有些矮了一头的样子,以前端着阿玛的架子,这会儿元夕威严正盛,他竟有些端不起来了。

人家靠着嫁女儿往上爬,他这还没嫁女儿呢。

罢了,元夕还是找补了一句:“阿玛因何事忧愁?”

“朝廷之事。”敏泰本也不想提及,可转念一想,若是借着元夕之口入太子之耳……“牛痘之功令为父升爵抬旗,固然是好的,只是偏有荒唐愚钝之人不肯接种,若是愚民便罢,朝廷中好些大臣也是如此。汉臣读书傻了也罢,偏偏满臣原在草原上谁不接触牲畜,入了关叫着贵族,竟也嫌弃牛痘,怎么也不肯接种。”

偏生这差事归他负责,这本也是理所应当,他的功劳自当一脉传承,偏生他当不起,威逼利诱都用了,愚民也鲜少上当,这几日是焦头烂额,全无法子。

此话让元夕微微偏头,想到了现代疫情。疫情严重之时国家研究出了疫苗,然而初期虽然广为宣传,但效果不佳,一些地方甚至出现打疫苗换礼品的策略,然影响却是微乎其微。什么时候人人都蜂拥排着长队去打疫苗呢,便是等到疫情再次严重之时,人总是惜命的,这时候人们又拥了上去,有人抢反而香些。

自然了,敏泰总不能真的去传播一场天花吧,这般那真是丧心病狂,便是康熙容得,她也会悔恨自己交出牛痘方子。

敏泰也没想过元夕能出何法,只是若能得太子指点……

元夕突然开口:“那若是用付了银钱才能种痘呢?”

敏泰一愣,实在没想到元夕竟能出此昏招:“免费都无人愿种痘,更何况需付银钱?”莫不是在府里养尊处优惯了,不识人间疾苦?

“需付银钱,才显得免费可贵。”元夕不理会敏泰反应,接着解释,“若是告诉百姓,因为种苗有限,前三日才免费,等日后再要接种,就要付银钱了。阿玛你说,想要占着便宜的应有多少?若是看见排队的人,担心自己错了好处而蜂拥而上的又有多少?”

“不知凡几。”敏泰痴痴地说道,眸中露出惊奇之意,只是夜色深重,瞧不清楚,他从未想过,元夕还有此才,原以为她只是仗着美貌才俘获太子之心,却不想竟有几分捷才。

说到这里,元夕便觉得足矣,站起来福身:“夜深露重,阿玛且休息,女儿就不打扰了。”说罢,自己提着灯笼迈着莲步离开,如今日日踩着花盆底,她再难如往日般走路带风。

独留敏泰一人呆坐原地。

到底还是太久没熬夜了,清晨冬柔为元夕梳头时,元夕脑袋如啄木鸟般一点一点的,弄得冬柔头发也不敢再动,生怕扯着她的头皮。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成,碧儿在元夕耳边轻喊:“格格,别睡了,再睡就误了吃早膳的点,等宫嬷嬷上课时就没气力了。”

元夕有气无力地抬手:“也罢,给我条凉水帕子敷脸吧。”用凉意来唤醒自己。

事实证明,冰凉的帕子是有些用但不多,宫嬷嬷在讲宫中忌讳时,因着多是元夕在宫里知道的,因此听得困意绵绵,强撑了许久,渐渐双眼惺忪,虽坐在绣墩上后无依靠,却也逐渐低头失去意识。

后来元夕自己躺在床上反思,也是因为她自己被捧着了,过得安逸了,就忘记了谨小慎微。做宫女时,再困也能熬着,如今日子好了,怎么反而不行了?

这次之后,她加倍认真地学习着,不能让自己丢了谨慎的心性,否则当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嬷嬷冷眼瞧着,碧儿忙上前告罪:“嬷嬷实在是对不住,我们格格昨儿夜里和公爷多说了些话,这才止不住地犯困。”

“……下不为例,扶她回去补觉吧。”反正现在的情况,她的脑袋里必定也是学不进去的。更何况,说句实话,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主子的前途在于自身,她尽力而为即可。

元夕被碧儿扶起来才猛地惊醒,说来也奇怪,知道不用上课后反而不困了,尤其是到了空旷处,被秋风一吹,汗毛都立起来了。左右不上课了,不若去寻嫂嫂,看她批那些账簿册子或是听女先儿讲故事都是有趣的。

事实上,林言昭并未做这两件事,只是靠在软榻上听戏,两个女角儿扮作夫妻,唱着恩爱的昆曲儿,情意绵绵。林言昭则靠在软榻上吸一只软柿子,蜜汁儿直往嘴边流,端的享受。

元夕站在门口看见了,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这日子太滋润了!别说旁人,就是太子府里的女眷也没听说有这待遇,太子府又不养戏班子,若是听戏也是人多的时候,讲究坐得端正,不得扭歪身体,有失大家风范。林言昭这模样不就和她在现代煲剧一般滋润惬意么!

“妹妹来了?”林言昭嫌柿子太甜,吃了一只便嫌弃地要净手洗面,一边招呼着元夕坐下,“既来了,就多看戏,晚些一块儿吃午膳吧,你素日早上吃得少,可不就等着这顿了吗?”

元夕在绣墩上端正地坐了,实际上她也只想歪着,只是这是哥嫂房中,她是不便如此的。林言昭也装模作样地坐正,却给元夕抓了一把葵花籽嗑着。

碧儿看着想阻止,哪家大家闺秀会自己嗑瓜子,都是下头人剥了送上去的。不等她阻止,姑嫂俩已经愉快地磕起来,她只能在后面默默看着。

闲来无事,只细细听着昆曲,果然还能咂摸出味道来,元夕逐渐沉迷在戏曲中,脑袋随着韵律而缓慢摇晃,碧儿冬柔看得不忍直视。

之后俩人吃着午膳,元夕还沉浸着昆曲的优美中,却见林言昭夹了块野獐子肉,秋季里庄子送来的野物多,原先她元夕看着馋的野獐子肉也吃了不少。林言昭不知想到什么,肉还没送进嘴子,便叹了口气。

“怎么了?”先前不是挺高兴的吗?

“吃着东西,便想到些烦心事。你也晓得,我们府里原也就是寻常官员,见不着皇亲贵胄,倒也能生活得不错,阿玛在绍兴做知府,家里也没人敢惹。可这回不知请了多少王公,说是几个成年阿哥也接了帖子,若还是寻常席面,哪儿能配得上人家,怕是自家也要伤了颜面。日后交际,怕是也寻常。还是要有一道能镇场子的主菜。”林言昭本也一时忘了这事,这会儿吃着獐子肉又想起来,便觉得食不下咽。

元夕一想,吃的她有经验啊!好歹也是做过美食博主的人,佛跳墙、开水白菜等名菜,哪个美食博主不去做呢?就像哪个有名气的吃播不吃一回帝王蟹一般,都是排面。粉丝还很吃这套,每次播放量都是远超其他美食视频,大概正是因为吃不着,所以才格外勾人。

“那嫂嫂,你觉得怎样才是你心中的好菜?”

林言昭认真一想:“怎么也要有鲍参翅肚吧,菇类有异香,肉类有荤香,若是再添一味奇香便更佳!”她自己说完都笑了,“妹妹且当我浑说,真是什么都乱想,哪儿还有这么多香。”

元夕沉吟道:“酒香如何?”

其实这也不难想,林言昭自想都知道东坡肉素用黄酒来烧,只是作为正菜实在平平无奇。

“东坡肉吗,太过寻常了。”

元夕一算日子,距离开席虽然没几日功夫了,可慕灵他们从江浙回来,所携带的海货干货最多,膳房本就想过做葱烧海参等海菜,需要泡发的食物膳房估计都是齐的……她当即一拍手站起来,志得意满道:“嫂嫂且等着我去安排一道美食,你且看看是否妙哉。”

林言昭渐渐也知道元夕在太子府是做点心的,可点心与餐食应当是差之甚远吧。

她心里惴惴不安着。

“妙哉!妙极!”

“世上竟有此等妙膳,不知名为何如?”

……

在满场盛赞中有些失措的敏泰也惊了,这东西他还没吃,只是自家人怎会不知自家人,林佳氏焉能安排出这场席面啊!

慕灵在旁替父回答:“这膳名为佛跳墙,意为佛祖闻了也要弃了佛法食荤。”

此名似有些不敬佛祖,可如此佳肴能诱惑住佛祖,不更证明其实属不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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