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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1 / 1)

许久后,绥远候终于缓了过来。除了荣盛,从来没有因谁折腰的绥远候不停地道:“对不住。这五年来,我心中备受煎熬,我原以为我的女儿没有享受过一日福,我没有照顾她一刻,就让她草草地去了地下,所以方才见你还活着,我便有些激动,实在是对不住。”不待扶玉回答,绥远候又道:“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给予你身份优渥的生活,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得了绥远候这句话,扶玉把心里头担忧的事,客气地提出来,“我可否请求您帮个小忙?。”“莫说一个,就是千百个都可以。”扶玉尴尬一笑,道:“就一个,很简单。不要告诉萧邺……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就让扶玉化为烟雾死在过去,现在只有虞蘅好吗?”绥远候怔怔地看着扶玉。绥远候这才想起来,当年事发后,因忧思过重,他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是以没来得及给萧邺一顿教训。等他状态好一点后,萧邺却变得人模鬼样,看着憔悴了好几岁的萧邺,绥远候觉得自己的滔天愤怒没地发泄,只胡乱揍了萧邺两拳,就回了万里之外的军营。面对扶玉的请求,绥远候答应了,他一心记挂着女儿,答应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她的请求。因听闻了上一辈人的故事,扶玉心中有着些微的隔阂,扶玉还无法脱口呼唤绥远候“爹”,绥远候自然不敢强求,只是道:“不急,慢慢来……”扶玉算了一下,这次应该是绥远候认出自己后,第二次去药神谷了。她之前没有告诉绥远候自己要去山下医馆,也没有告诉绥远候自己有个女儿,一个和萧邺的女儿,但虞隽既然说他要来见自己和女儿。那么,绥远候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罢……*这五年间,胤朝的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皇帝一夜病重后宣布退位,并立诏书,定大皇子萧怀琅为帝。从前霸占朝中百官职位的苏家一夜倒塌,在萧邺上台内阁首辅后,他不计较学子出身,大刀阔斧地选用有能之人,为朝堂带来了新鲜有力的血液,给百姓送去了真正为民的好官。为此,本就一声荣宠的萧邺更是水涨船高,不少高门权贵想要嫁女攀上关系,但都被他直白地一一回绝,次数多达成百上千,以至于后来大家都传闻内阁首辅萧邺估计是有龙阳之好,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人,无妻无儿。但坊间也有传闻,首辅萧邺曾经有过一个女人的,只是没有名分罢了,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大家都一致认定那个女人定不在这世上了,不然首辅怎么会孤孤单单一个人这么多年呢?这一晃过去了五年,萧老太太心里头忧愁啊!就她在的老太太圈子里,别人家都不知抱了多少个曾孙,但她家的曾孙连个影子都没有。想要曾孙,就要孙儿房里先有人。这些年,萧老太太心里也有数了,孙儿当年求取的赐婚圣旨是同那个叫做扶玉的姑娘的,孙儿心里头还没放下那个姑娘。只要一说到娶妻这事,孙儿都默不作声,而后回去大饮一场,是以萧老太太从刚开始明晃晃地提娶妻一事,到现在只能委婉地说。这日,萧老太太又暗戳戳地提了娶妻一事,见萧邺没有反应后,她便没了再说的心思,道:“回去好好休息罢,才从扬州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到祖母这请安,祖母心里头都是知道的,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辛苦了。”见祖母放人,一直心不在焉的萧邺应了一声,便快步退了出去。方才和祖母说话时,他注意到派去寻找药神谷踪迹的琴刀回来了,琴刀就站在门外头,脸上有着以前从未有过的,隐约的,欢喜的痕迹。萧邺当时就在想,会是五年来的第一个好消息吗?见萧邺走出来,琴刀连忙跟上前,他将一份图纸递到萧邺的面前,道:“世子,我们或许找到药神谷了。”听到这个消息,接过图纸的那只手沉沉一顿。萧邺喉间发涩,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感觉能清晰吐字后,他方才沉吟道:“或许?”他匆匆瞄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左上角有着两个大大“柳州”字符,他想到义弟之前不经意透露出来的话,义父每隔两个月,都会去一趟柳州,而且只带少许人同去。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他又问:“是跟踪绥远候确定下来的位置吗?”“是的。”萧邺心道,果然。第49章 “看你很不顺眼。”……此时正是乍暖还寒的冬末春初时节,天气忽冷忽热没有一个定数,京城下起了小雨,起初淅淅沥沥的,如牛毛一般又细又密,后来便愈下愈大,转眼成了滂沱大雨。苏祁一路冒雨而来,将伞收下后,他敲开了问辞阁的大门。半个月前,绥远候同前几次一样,以看望故交为借口,带着少数几个亲信去了柳州。苏祁原也想跟着去,他实在是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魅力非凡的故人,惹得他的义父三不五时撇下公务,去到千里之外的柳州,只为了短暂的相聚。在苏祁提出要一同跟去柳州时,绥远候不容多言地拒绝了苏祁的请求,任苏祁怎么卖乖讨好都没有松口。于是乎,已经是个小大人的苏祁便闹起了小脾气,他见绥远候去了柳州,也没有人再看管自己练武,便一溜烟去了京城,找义兄萧邺。苏祁在平阳侯府呆了有四五日,但因萧邺今日才从扬州公干回府,是以苏祁前几日都同琴刀在一处。当苏祁来侯府时,琴刀也才办完要事从外回府,苏祁是个满怀好奇心的少年,他对琴刀所办之事十分好奇,但琴刀口风很严,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出来,只在方才不冷不热问了一嘴,世子要去柳州剿匪,要一同跟去吗?苏祁表面上装作不在意,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实际上,苏祁心里头激动得心花怒放。他原先想偷溜着跟踪义父,但又没那个胆子,他怕被义父发现后,自己会没好果子吃,是以最后掉头来了京城。苏祁是这么想的,当下的时机妙不可言,在跟着义兄去柳州后,他可以让不知情的义兄去寻尚在柳州的义父,义兄神通广大,定能把义父的那个故交也一并找出来。如此一来,义兄也掺和进去后,就算最后义父发火,他也能找个一起受罚的。越想,苏祁越觉得自己聪明的天上有地下无,在心里头把算盘打得叮当响后,他立马就来了问辞阁寻萧邺。*推开封存已久的门扉,萧邺一脚踏进数月未回的主卧。一进入厢房中,从前那些或长或短的画面,一幅幅走马观花地在他眼前铺展开来,一时之间,萧邺只觉得恍如隔世,既真实,又虚妄。一只手搭在美人塌扶手的边缘,萧邺一时感觉,自己仿若置身在扶玉还在身边的日子里。那时她因祖母受了腿伤,乖乖地躺在自己怀里,自己和她肌肤相贴,颇为细心地为她敷涂膏药,而怕疼的她却一声不吭。他还在心里讶异她的勇敢,等到涂完后,捧起她的脸,和她对上视线后,才知道她原来一直忍着,她的眼底蓄满了氤氲的水汽。她很疼的。想到这,他更疼了。独自一人,他沉默地坐在屋里头,扫视一圈后,他清楚地知道,房中的一切摆设不曾变过分毫,光亮如昔日,熟悉如昔日,但却独独缺了那个人,少了那个人。他黯然失神地看着有些陈旧的锦囊。因着日复一日的摩挲,锦囊不复五年前的干净明亮,明黄色的锦囊掉了些许色泽,还断了些许针线,一眼看上去难免有些老旧。但不管是五年没丢下这只做到一半的锦囊,还是每日都要拿出来看上几遍的习惯性动作,无一不诉说着对锦囊的珍重,对锦囊制作人的思念。事到如今,萧邺仍旧不知扶玉是死是活。这些年来,他一直告诉自己,扶玉还在这世上,她只是生气,她只是不喜欢自己,她只是不想呆在自己身边,所以才藏了起来。但撒下铺天盖地的网,找了这么些年,他渐渐地无法再欺骗自己,他渐渐地有些信了淮阳王当年那残忍的话。人已杀了,也喂完野狼了,想要人,想要尸骨,都没有。在他的记忆中,扶玉是个很怕疼的娇娇姑娘,若是不小心磕碰到,她都会私底下掉眼泪珠子,更何况遇上野蛮凶残的野狼。苦涩的滋味翻涌上萧邺心头,他很难不去想象陷入危险境地中的扶玉会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多么痛苦。那日要进宫前,他还在耳畔告诉她,要她等自己回来。等他将赐婚圣旨带回来,等他和她成亲,往后长长久久地相互陪伴着度过一生,却不想那日的道别成了最后一面,而他的所思所想成了无法实现的痴念。转眼,他又看到了琴刀交付到手中的地图,上面描画了数座连绵起伏的山峦。萧邺是在去年年中,发现绥远候的不对劲的。他的少年时期基本上是在绥远候身边度过的,所以自认对绥远候颇有些了解。绥远候此人无欲无念,在当年自请退下太子之位后,除了参加太后寿辰外,他就没有离开过封地一步。这样一个不喜走动的男人,忽然就变得常常去往与封地相距千里的柳州,这其中定是有常人不知道的原因。绥远候虽对外说去见在柳州的故人,但却把去柳州一事做得遮遮掩掩,反倒让人觉得这中间存在不可告人的隐秘。在绥远候身边的那些年,萧邺和绥远候每日都在一处,他不曾听绥远候说过有一个来自柳州的故交,也未见过绥远候同柳州的故交来过书信。是以,他认为绥远候并无柳州故交,只是以这个借口遮掩真正去往柳州的目的。绥远候不愿说,萧邺不是他心里头的蛔虫,他花了大半年也没有想出绥远候常常去柳州的缘由。但就在年前,琴刀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药神谷隐藏在柳州的某一处山中。柳州,是一个处在胤朝和禹国接壤之处的小城,在胤朝未灭禹国时,这个小城的土地归属于禹国,但如今是胤朝的土地了。萧邺虽然不知道这柳州有何特殊之处,这个小城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亮相,他在记住这个小城的同时,也暗暗地将药神谷和绥远候联系在了一起,并遣人去柳州一探究竟,直到今日才得了这个好消息。按照萧邺已知道的线索,绥远候至少半年前便频繁去往柳州,如果扶玉真的在药神谷,那么绥远候半年前就知道了扶玉的踪迹。他想不明白义父为何不告诉自己这件事,若是义父已经和扶玉相见,那么就应该告诉自己,但义父一点动作都没有。在思考绥远候为何没有透露消息给自己时,萧邺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绥远候去药神谷并非是为了扶玉,而是有其他的事。萧邺不愿承认绥远候是为了别事,他就立马否认了这个可能,他宁愿同自己亲如父子的绥远候隐瞒下此事,也不希望再次失去可能寻到扶玉的希冀。他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便启程去柳州一探究竟。萧邺的脚程很快,原本要十多日才能到达柳州,但他只用了七日不说,抵达柳州当日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一行伍亲卫,向地图上药神谷所在的位置出发。按照地图上的指引,药神谷隐匿在连绵的群山之中。萧邺拿着地图走在前头,在他行进的这一路上,落入眼帘的无一不是枝繁叶茂的高树,狭窄蜿蜒地让人无处下脚的小路,一个又一个需要跋涉的山坡,才越过两个山坡时,便有些许人力不从心了。等到爬到半山腰时,苏祁隐隐感觉危险笼罩着自己。按苏祁所知道的,萧邺此番是来柳州剿匪的,但他现在没有去柳州府衙请兵相帮,仅带着劳累了多日的亲卫,就要去跟成百上千人的土匪头子斗,那不是敌众我寡,羊入虎口么!拉住身旁的琴刀,苏祁有些瑟瑟发抖地道:“我们全部加起来,连三十人都没到,确定要这样就去剿匪吗”见苏祁难得露出怯怕,琴刀在觉得有意思的同时,也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他,便坦白道:“今日不是去剿匪,祁公子无需多虑。”“义兄来柳州这趟不就是为了剿匪,难道还有别的目的?”琴刀仍旧木着一张脸,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到了祁公子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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