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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1 / 1)

宁竹衣听了,心底忽然也有些酸酸的。她在母亲身旁多年,一日忽然意识到自己终究会嫁人,长居别处,她也有了强烈的眷眷难舍。“母亲……”宁竹衣放下茶盏,小声道:“要是母亲舍不得,那女儿就在母亲身边待一辈子吧,也不嫁人了。”闻言,韩氏笑了起来,拿手指戳她额头:“傻姑娘,母亲说着玩呢。你与世子这么要好,母亲哪里舍得拆散?”这话说的,宁竹衣的脸也红了起来。没一会儿,她又局促地问:“那宫里选秀的事,不会有什么差错吧?”“不会,母亲都打点好了。”韩氏笑道:“说来这一次选秀,你的堂姐也要去呢。等你们在宫里头遇上了,还能仔细说说话。”宁竹衣点头。这一回,不止她要入宫,宁家本家的女儿也要入宫。她记得要参加选秀的那个堂姐名唤宁安沁,是本家的嫡女,又是老太太自小养着的,很是得宠。“好了,入宫的烦心事就先别想了,今晚先好好休息吧。”韩氏伸手摸了摸宁竹衣的头。这一夜,宁竹衣在新府邸里住了下来。她的院子是父母精心选的,坐北朝南,位置很好。微凉初秋时,一打开窗就能瞧见灿灿日照,委实暖适。丫鬟们将宁竹衣从豫王府带回来的红木箱子一个个搬进来,又打开箱盖子,将行李都放置好。韩氏在旁看着,时不时一惊一乍地发出呼声。“哟!这簪子,水头真好。打哪儿弄来的?”“世子殿下送的。”“哟!这布料,像是雨后天晴似的,亮晶晶、闪花花。这么好看的布料,哪儿买的?”“世子殿下送的。”“哟!这胭脂,颜色真是靓丽,让为娘用一下试试…不错!你自个儿挑的?”“……这也是世子殿下送的。”听着女儿重复的回答,韩氏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手在箱子里翻了翻,拎出个金灿灿的大金茶壶。宁竹衣见了,忙道:“这茶壶不是世子送的了!这是豫王妃娘娘送的。”韩氏笑说:“这我能不知道呢?一眼就看出来了。”等到入了夜,府邸上了灯,宁竹衣一番洗漱,就躺到了床上。这张床铺着层叠软垫,像是一片云。但她睡上去时,却不由想起了红露居里的那张床,还有曾在床边和她说过话的人。不知道世子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是在院子里练剑,还是又假扮成一剑破天大侠,出门行侠仗义了呢?宁竹衣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觉,李贺辰的脸总是莫名其妙地闯入她的脑海。一会儿是他板着脸、摇着扇子耍帅的模样,一会儿是白衣飘飘的一剑破天大侠。她从不知道,原来能有人将她的脑袋占得这么满。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喝得饱饱的茶壶,身体里起伏氤氲的,都是关于李贺辰的袅袅回忆。辗转反侧好一阵子,宁竹衣才终于有了困意,慢慢地睡去了。这一晚,她又梦到了江湖。她骑一匹快马,与李贺辰并肩策马而行。两侧枫林潇潇,远处荻花被夜风吹得轻舞。二人二马,伴着一路笑声,向着遥远的月下而去。*过了一旬,便是入宫选秀的日子。这几日里,宁竹衣没少想起豫王府。不过因为选秀事关重大,要准备的事情也多,今天这个太监来取信物,明天那个黄门来送东西,她完全无法抽出身去,只好老实地待在自家里。等到了选秀这一日的大清早,宁竹衣的眼下带着淡淡青色,这是她昨晚没怎么休息好所致。没办法,她一闭眼,就会想起《扶摇弃妃》这个可怕的话本子,又想到堂堂宁贵妃竟被赐死,这要她怎么能安睡呢!“小姐的面色这么不好,得多盖点儿脂粉了…”山楂忧愁得很,手里拿着粉扑子直往宁竹衣脸上糊。“所幸咱们也不想入宫,面色难看些就难看些吧!”韩氏站在屏风旁,指挥丫鬟收起熏好香味的衣裳,给宁竹衣换上。这一身衣裳的料子很贵重,但却并不出挑,颜色和款式都有些老气和普通。紫檀色的衣摆上,绣一片淡淡的云,这便是唯一的装饰了。这身衣物是韩氏特地准备的,老气又不惹眼,好避了旁人的目光。反正她家闺女不想入宫,自然不需要艳压群芳。宁竹衣换衣服的时候,韩氏还无比可惜道:“原本为衣衣准备了一套漂亮的衣裳,眼下看着,选秀是派不上用场了,改日再拿出来见人吧…”等宁竹衣换好衣裳,韩氏一看,心底十分满意。这衣裳端庄,不会落了宁家的脸面,也不会显得宁竹衣太过土气,恰到好处。但凡别家的秀女用点心思争奇斗艳,宁竹衣就会淹没在那些个秀女里了。宁竹衣也明白母亲的意思,因此只薄施粉黛,并不多在脸上花费心思。等日头一高,门外便有个侍从来通传:“夫人,宫里头来接人咯!”宁竹衣与韩氏对望一眼,知悉这是要进宫选秀了。于是,宁竹衣连忙站起来,与母亲一道向门前走去。“别忧心,母亲都打点好了的。”路上,韩氏这般劝自己女儿:“就算太皇太后改了主意,也未必能留得下你……”宁竹衣点头。母女二人一路小步,到了府邸门口。但见大红朱门前头,停着一抬小巧的绿轿子,前后各自有两个抬轿的太监。再往前,却有一匹高头大马,马上骑着个锦衣男子。他着紫服,佩玉剑,面容如春水似的,儒雅中透着点英气,看着很是熟悉。宁竹衣定睛一看,大吃一惊:“慕之公子?!”这骑在马上的俊美公子,正是许久不见的李慕之。先前在行宫时,他因揭举永荣长公主谋反有功,被升了官职,如今已经是金羽卫的少卿了。再加之他在皇上跟前得宠,因此一时间门庭若市,也没什么空来豫王府了。宁竹衣已有好长时日没见过他,险些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了。李慕之见她神色,露出了淡淡笑颜,淡茶色的眼,在日光下愈显得剔透。“宁大小姐,金羽卫负责护送秀女入宫,我恰好被分来此处。您不见怪吧?”宁竹衣咬咬牙,道:“不见怪,自然不见怪。”金羽卫的头子不就是李慕之吗?他自己将自己分配在这儿,还有脸说呢!韩氏不知道李慕之与宁竹衣之间的事,便客客气气道:“小郎君,衣衣这一路的安危便托在你身上了。”说着,又转身取来碎银子递给李慕之。李慕之挥了挥手,笑道:“护卫宁大小姐安危,乃是我的职责,夫人不必客气。”眼见着时辰已到,宁竹衣也没法计较李慕之护送自己的事儿,只好闷着气上了轿子。临上轿子前,她冲韩氏道:“母亲!在家等着我!兴许今儿晚上,我就能回来了!我想吃大螃蟹!”第72章 珠钗衣裳这都是洵南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去往皇宫的路上, 宁竹衣坐在马车里,闷不出声。偶尔前头的李慕之问一句话,她才不情不愿地回答一句。“宁大小姐似乎对选秀不甚有兴趣?听大小姐说的, 像是迫不及待想出宫呢。”“勉勉强强吧。”“这般语气, 看来是当真不想入宫了。”“确实。”“可宁大小姐天生丽质, 若是皇上见了大小姐, 大小姐便极有可能入选。”“我不过蒲柳之姿,哪里入得了皇上的眼。”“大小姐太过自谦了。更何况, 大小姐的脾性也很有意思,只要是个男子, 见了都会心生兴趣的。”“哈?”宁竹衣坐在马车里, 听着李慕之慢悠悠的话, 不由撇了撇嘴角。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八成是假的吧。马车颠簸着,宁竹衣托着腮, 在心底不停地期盼着赶紧到皇宫。和李慕之相处的这一路, 实在是太煎熬了。在宁竹衣的烦闷之中,皇宫终于到了。伴着一阵勒马的长吁声,马车缓缓停下了。宁竹衣撩起车帘子, 向外探出头去, 看到了眼熟的红色高墙。这皇宫她也非第一次来,先前见太皇太后时, 就已经来过了,但这次的皇宫南门边儿显得格外热闹。只见七八抬轿子次第在门边排开,几个小太监凑在一起,有的放踏脚凳,有的弯腰引路,有的吆喝招呼……热闹非凡。而那些轿子里呢, 则有各式各样的妙龄女子,如初开的花朵似的,飘飘悠悠地下来。这头一个穿嫩绿色罗裙的,那里头一个穿宝蓝色薄衫的,争奇斗艳,珠钗闪烁,如春日花枝一般。相比之下,穿一身老气沉沉衣裳的宁竹衣,就显得没那么秀丽养目了。“宁大小姐,慕之只能送到这儿了。”一声温和的声音传来,是李慕之笑着冲她这样说。他下了马,手里牵着缰绳,乌发在耳旁微动,人似一团初化开的雪,引得周遭的秀女频频向他张望。“辛苦少卿了。”宁竹衣胡乱地点点头,立刻想转身离他远点。“宁大小姐,”但李慕之却喊住了她。“还有什么事?”“宁大小姐上轿时,头上有一朵珠花。如今珠花不见了,看着像是丢了。”李慕之客气地说。宁竹衣一摸发髻,果然如此,她的发上空空如也,早没了早上时挑出来的珠花。这次入宫选秀,她本就打扮得单薄,这唯一的珠花丢了,就显得她像是素面朝天而来,颇有些藐视天威的意思。“山楂,快去轿子里找找。”宁竹衣忙吩咐道。山楂一路小跑,扎进轿子里,上下翻找着宁竹衣丢失的珠花。好半晌后,她才满头微汗地探出头来,忧愁道:“小姐,奴婢也寻不着那珠花了…”闻言,宁竹衣皱起了眉。丢了珠花,应当也不要紧。大不了便实话实说,皇上总不至于真的发火。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道儒雅嗓音:“此处枫叶长得正好,不如以枫叶为饰,如何?”她抬头,瞧见李慕之站在枫树下头。他身后的红枫赤色灼灼,确实很是醒目。要是把这枫叶戴在发间,定然别有一番趣味。李慕之说罢了,便伸手摘下一片红枫,递了过来,仿佛要为她别在鬓发边,姿态很是温柔。但宁竹衣轻轻一猫腰,躲过了他的手,道:“不劳慕之公子费心了。”李慕之所赠的枫叶,她可不敢要。就在这时,那头传来了山楂惊喜的声音:“小姐,我找到了!那珠花藏着垫子下头呢。”宁竹衣赶忙上前一看:果然如此。她今早戴的那朵海棠珠花,就卡在垫子缝的里头。她微微松了口气,对李慕之笑道:“少卿,我找着东西了,就先行告辞了。”说罢了,她就领着山楂,向南宫门的小太监走去。李慕之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她方才冲自己笑的那一下,脸上慢慢浮现出了阴鸷的神色。*准备参选的秀女,都在揽云殿暂歇。宁竹衣跨进揽云殿时,里头已聚了不少秀女了。她们或着粉衣,或服胭脂,莺声燕语,令人眼花缭乱。宁竹衣一进去,众秀女便不动声色地侧过头,打量她一眼,又扭回头去,若无其事地闲聊。在衣服料子、皇上喜好的琐碎闲聊声里,还夹杂着几声对宁竹衣的评头论足。“这位是谁?先前没在京城见过。”“我知道。她是宁家的女儿,先前一直久住洵南。”“相貌生得倒是好,只是这身衣裳……噗嗤。”“看来,洵南那地方与京城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些窃窃私语声传进了宁竹衣的耳朵里,宁竹衣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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