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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1)

郑嘉禾一时大脑卡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说你是怕耽误我。”杨昪提醒她,微挑了下眉毛,“继续。”郑嘉禾:“……”他摆明了一副在听笑话的模样,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郑嘉禾白他一眼,扶着石头就要起身,右手却仍被杨昪拽着,整个人被迫蹲在那里,动弹不得。郑嘉禾不禁愠怒:“松手!”杨昪比她更恼,轻勾薄唇,凉凉道:“现在知道生气了?知道自己的话不被人当回事的感受了?那我与你说过那么多次表明心意的话,你怎么还要怀疑我的真心,让我去找别人呢?”“……”“阿禾,”杨昪唤她,“我不稀罕什么别的贵女,也没想再娶妻成什么家。你不想被人知道,就先瞒着也没什么。总归皇帝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我们再离开长安。我已经等了七年,再多个十几年,也耗得起。”郑嘉禾听着他的话,一时怔住,她抬眼看他:“离开长安?”杨昪嗯了声,低头望向她的眼睛:“你不是想去扬州看琼花吗?还有北地的草原,西北的大漠,到时候,我们游遍整个大魏。”郑嘉禾:“到时候我们都老了,要四十了。”杨昪:“这怎算老?你我正当壮年,届时可扮做寻常夫妻,身在异乡,也没有人会认得我们。”他眸中带笑,说着他对未来的规划。他回长安,不是为权不是为利,只是为了她。他理所当然地畅想日后与她一起过平民夫妻般的普通生活,便觉得她也该是这么期望的。毕竟当初在蓬莱殿,她亲口告诉他,等小皇帝长大,她就会还政。可她说的不是真话。这不是郑嘉禾想要的。她汲汲营营,呕心沥血,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她的身后还有郑家,有阿公,有阿娘;有她培养的亲信大臣,有她一手设立的凤仪台;还有许多她想做,但还没做的事。看似风光,一旦她松手,就可能瞬间崩塌,天翻地覆。多少轰动一时的家族这样湮灭,政权一夜颠覆。今日有如曹相公这样的人公然反对她,一旦她真的退居幕后,消失在朝堂之上,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她几乎已经看见,那即将落在她身上的屠刀。真到了那一天,她就会成为世人口中,揽权乱政、牝鸡司晨的妖妇。而杨维桢,他身为景宗之子,先帝亲弟,天潢贵胄,在宗室利益与她面前,又会作何选择?郑嘉禾绷着脸,没有应承杨昪。杨昪向她靠近:“阿禾?”“你想的太远了,”郑嘉禾皱着眉头,别开脸说,“倒也不必这么急着计划十几年后的事。”说不定他根本等不了那么久,早早的娶妻生子了。杨昪了然:“你怀疑我的决心。”不过没关系。他挑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地为她别到耳后:“那咱们就顾好现在,来日方长。只一样,你不许再推开我,说这种让我生气的话了。”郑嘉禾默了默:“嗯,不说了。”她看向他的面容,想着他今天本可以不用来永安寺的,是她为了自保,才把接太皇太后的事交给他,算计他。而他一无所知,还在曹应灿等人向她发难的时候,帮了她。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对她,是挺好的,也没有与她为敌。至于以后,以后再说。郑嘉禾亦抬手,触上他的侧脸,眸中蕴了一丝笑,语声轻柔:“杨维桢,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起码现在来说,是这样。微风吹过,她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充满了蛊惑的味道。第23章 触碰一种酥麻感迅速从唇上蔓延开来……杨昪第一次听到她这般直白的表述,一时整个人都愣住。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抓握住她的手腕,目色深了一些:“阿禾,真的吗?”郑嘉禾唇角翘起:“当然。”然后杨昪就低头靠了过来,轻啄了一下她弯着一道弧度的唇。速度之快,让郑嘉禾根本来不及把唇角收住。她怔怔地看着他。一种酥麻感迅速从唇上蔓延开来,像电流一般,被灼烧,轻颤着,升起热度。这几个月她与杨昪相处,两人虽也会牵手拥抱,但更亲密的接触,就没有了。他是君子,在这方面,他向来是克制而守礼的,偶尔会有一些进一步的苗头,但都戛然而止,及时收住了。可他刚刚居然就趁她不注意,快速地偷袭了她一下。这让郑嘉禾有些懵,懵过之后,又忍不住瞪他:“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这样偷袭啊?杨昪眉稍挑起:“你说呢?”郑嘉禾:“……”杨昪轻搂着她,目中含笑。刚刚那一吻,轻轻的,软软的,有些濡湿,但更多的,是她身上香甜的味道。他再次低下头,一双眼定定与她相望,这次他给足了她暗示,缓慢靠近,打算再尝一次刚刚那不及细品的滋味。郑嘉禾心跳快了一些。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他的触碰。于是她轻轻地垂下眼睫,微张了唇。“太……太后娘娘。”郑嘉禾猛然一个激灵把杨昪推开,转头看向来人。颜慧弯着腰,把头垂得极低:“……山下车驾都在等着您启程呢。”郑嘉禾哦了一声,扶着腿站起来,觉得蹲得久了都有些麻。她没再看杨昪,只是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低垂着眉眼,上前一步,一脸平静地对颜慧道:“那走吧。”颜慧应诺。留下杨昪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太皇太后睁开眼睛。刘太妃正坐在一旁守着,见状目光一亮,柔声道:“母后醒了,可要用药?”太皇太后冷哼一声:“郑氏就派你来打发我?”刘太妃伸手端起案上的药碗,温婉地笑了笑:“太后娘娘政事繁忙,是妾主动请缨,来伺候您的。”她把药碗凑到太皇太后的唇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药汁:“这药还温着呢,母后快些用吧。”太皇太后眉头一皱,直接挥手将药碗打翻。啪得一声,瓷碗摔到地上碎成了片,黑乎乎的药汁也浇了刘太妃一身。刘太妃低垂下眸子:“母后……”“让苗姑来。”太皇太后冷声道。刘太妃道:“母后有所不知,苗姑服侍不力,被关押到大理寺去了,如今正被审问。”太皇太后眉头倒竖:“荒唐!哀家明明是因为用了这寺中僧人送来的斋饭,以至于精神恍惚,头晕目眩,方才不慎摔下台阶,与我的苗姑有什么关系?”她拍了拍床榻,大喝一声:“来人!”刘太妃站起身,退到一边。这永安寺中留下来看顾太皇太后的人中,不仅有她这样亲附于郑太后的,还有经曹相公等几位大臣首肯方留下来的中立派,比如负责这里守卫的顾统领。太皇太后叫人进来,提出了两点要求。其一,释放苗姑,其二,调查永安寺中的僧人。她笃定是这永安寺斋饭的问题,是有人想要让她死。太皇太后这一摔非常高调,消息传回皇城,根本就瞒不住,郑嘉禾只能派人去把永安寺的大小僧人一个个关押起来,挨个审问。而苗姑,则在太皇太后摔伤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她的身边。琉璃奉命来永安寺给刘太妃传话:“太后娘娘叮嘱您不必太过劳累……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先让奴婢护送陛下回宫。”永安寺毕竟条件艰苦,只能吃斋饭,刘太妃一边照顾太皇太后,一边看顾小皇帝,根本就忙不过来。刘太妃摇摇头拒绝了:“替我多谢娘娘好意,妾在这边一切都好,陛下在妾身边待习惯了,怕是不好自己回宫。”琉璃便不再劝。当年,先帝来椒房殿的时候,幸了还是宫女的刘太妃。事后刘太妃非常慌张,跪在皇后郑嘉禾身前,哭着说自己绝无半分勾引之意。郑嘉禾当然是相信她的。先帝什么德性,她再清楚不过了。早在刘太妃跪在她面前哭求之前,先帝就来找过她了。他说,知道她与云贵妃不对付,所以他幸了她宫里的宫女,将来等宫女诞下皇子,便可过继给她,她就有孩子了。先帝天真的以为,郑嘉禾不过是嫉妒云贵妃有子。郑嘉禾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刘太妃跪在她面前落泪的时候,走上前扶起了她,给她位分,告诉她,她是皇后宫中出来的人,那么无论如何,郑嘉禾都会保住她。刘太妃大约是比较幸运,那一次之后,就怀了孩子,便是如今的小皇帝。再后来,刘太妃就一直依附于郑嘉禾,看着她坐稳后位,当上太后,自己也成了皇帝的生母,受人尊敬。如今刘太妃别无他求,她全部的心力都在照顾小皇帝上,即使是不得不留在永安寺服侍太皇太后,她也不想让小皇帝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哪怕是琉璃——郑嘉禾的亲信宫女,都不能把小皇帝从她身边带走。琉璃躬身告退。苗姑关上房门,转身坐到太皇太后床榻边上,道:“娘娘,那些人总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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