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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1 / 1)

杨昪一愣:“你问了什么?”郑嘉禾拉过他的手,两手捏着他带了薄茧的指节把玩:“不是说要找时间跟你一起去看灯会吗?我问你以前在西北过年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活动。”杨昪回忆了一下:“刚到边关的时候,前两年,我都是在凉州刺史府家中过年。”郑嘉禾了然道:“看来你们的交情不错。”怪不得之前王太医的事爆发的时候,他能帮她往凉州那边传消息,快速找到王太医的家人,让他翻供。杨昪颔首:“是不错。不过我一般待到后半夜就走了,接下来几日,都是去军营过的。”郑嘉禾听着惊讶:“这么辛苦做什么?”杨昪环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轻地蹭了蹭。“因为没有别的事可做。”郑嘉禾怔住。一种难言的滋味从心头涌起,蔓延到胸前,再到喉口,有些酸酸的。她侧过头,看见他坚挺硬朗的下颔线,又问:“那为什么第三年不在刺史府中过年了呢?”杨昪身体一僵。郑嘉禾觉得有些奇怪,便抬眼去看他的神情。只见杨昪绷住了脸,嗓音低下去,唤了一声:“阿禾。”郑嘉禾轻弯了弯眼角:“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杨昪才低声道:“……因为第二年的端午,我受邀去他家府上做客时,他想把他女儿许配给我。”郑嘉禾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就是这样吗?”杨昪道:“我当时就拒绝了,但是闹得有些不愉快……后来联系就少了,直到过完年,他女儿和别家定亲了,才又慢慢恢复往来。”郑嘉禾一手搭在他的后颈,轻轻地挠了挠。“看来你还是挺受欢迎的呀。”语气有些轻挑,像是在逗弄。她想起当初在长安大街上看到的,护国大将军、秦王杨昪带着精锐亲随归来的场景,那么多的小姑娘都向队伍中挥着手帕,那种狂热的憧憬,她还是第一次见。可他偏偏就等了她这么多年。杨昪手掌下滑,搂住她的腰部,眸色微深:“你知道我只喜欢你。”郑嘉禾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不由微微垂眸:“若是先帝没有驾崩,我一直是皇后,直到几十年后还是这样呢?”杨昪默了一下。皇兄死于她手。按理说,他不应该希望皇兄死。但当皇兄驾崩的消息传到北地的时候,就在那一霎那,杨昪不可否认,他原本已经死寂,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与黄土风沙为伴的心,又活跃了起来。他第一时间想到远在长安的郑嘉禾。他原本无欲无求,只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为大魏守好边疆,抵御外敌。但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了新的渴望。杨昪道:“那我就一直在边关驻扎,说不定什么时候死于敌手,根本活不到回长安的时候。”郑嘉禾眼皮一跳,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肩膀,哼笑一声:“唬我呢?”反正是没发生的事,还不是随他怎么说。杨昪抱紧她,低头咬了口她的唇,一时又有些庆幸:“好在不存在那种可能。”郑嘉禾指尖在他背上轻轻地画着圈,两人拥抱着温存了一会儿,郑嘉禾突然道:“如果是那样,我倒是希望你带兵杀回长安。”杨昪一愣,他看着她,目中有些不解。郑嘉禾道:“不然,你就是功高盖主,要被先一步赐死了。”她屈起一条腿,跪在他的腰侧,另一条腿着地,手臂微微用力,将杨昪推倒在榻上,俯身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也将他未出口的话堵在喉间。她不想听杨昪对于此事的回答,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一个指责她弑君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会被君主以功高盖主的缘由赐死,就先下手为强起兵造反?按照他的说法,他只会浑浑噩噩地活着,除了打仗,没有别的事可做,那等他没有用处的时候,先帝甚至不用想什么罪名来杀他,只用设计一些阴谋诡计,让他死在战场上就行了。他在这种事上,实在是太正直、太死板了。——除了对她。她似乎总是让他罔顾礼法,做出出格举动的因素。杨昪伸手环抱住郑嘉禾的腰,感受到她的脑袋埋在他的颈侧,他仰头望着屋顶,轻轻喘息。“阿禾,我不敢那么做,”杨昪嗓音有些沙哑,“我怕你会怪我。”毕竟在他离京的时候,帝后恩爱,六宫虚置,是他看一眼都会觉得自己多余的程度。将来百年之后,也是皇兄与她合葬。他杨昪算什么?不过是只能默默注视着她,看她与旁人恩爱美满的外人罢了。郑嘉禾抬手抚上他的侧脸,语气飘忽:“我不会怪你的。你皇兄怎么配跟你比?”杨昪抚着她后背的手顿了一下,慢慢往上,覆上她的发顶。第40章 不行本王已有心上人大朝会过去后的第五日, 朝廷在畅春园设了擂台,让各族勇士与大魏的朝臣贵族比试武艺,获胜者可得到大魏天子亲授的金马鞍一副。如今天子年幼, 且体弱多病,尤其是当初摔下假山之后, 更是三日一小病,一月一大病了。因此刘太妃很少再带着小皇帝出来见人,而是由太后代皇帝行使大部分的职权。比赛共进行三日,最后一日即为获胜者的最终角逐。郑嘉禾坐在高台上的棚子里,眺望着赛场中比试的众人。长安城下了几日的雪, 远处的楼阁与树木上有层层叠叠的积雪, 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乌兰王子巴罕格与昔日随秦王一同在边关作战、如今在禁军中任武卫中郎将的刘希武二人进入终赛。刘希武亦曾多次与乌兰王子交手,胜有之, 败亦有之。前两日的比赛中, 他们两人的表现都非常出色。因此今日这场最终角逐,胜负还是留了些悬念的。不少外族人与大魏的大臣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赛场上,盼望着自己这边胜出。其实对大魏来说, 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 为外族人授赐金马鞍, 正好是彰显大魏开放包容的时候。若是赢了则更好, 可以弘扬国威。蒙川公主古丽尔坐在离郑嘉禾不远的位置,她看了一会儿场上的比赛, 又回过头来看郑嘉禾,笑了笑:“太后似乎对输赢并不在意。”郑嘉禾轻飘飘道:“一场比赛而已, 说明不了什么。”古丽尔转转眼珠,看到坐在另一边的秦王,道:“我听说巴罕格不过是大魏秦王殿下的手下败将, 若是秦王也参与此次比试,这输赢可就没有悬念了。”郑嘉禾臂肘支在椅子把手上,一手轻轻托腮,转目望向杨昪,正看到他抬起头,眼风朝她扫了过来。郑嘉禾弯了弯唇角,目光回到赛场上:“秦王最近这段时间很忙,实在是没功夫参与这次比试。”杨昪端起酒杯,里面是烫得热腾腾的烧酒,他轻抿一口,没有出声。古丽尔乐了起来,她哈哈笑了两声,侧过头对身旁的侍女说:“看到没有?大魏的秦王,根本不屑与那巴罕格比赛!”声音不大,但棚子里坐着的人都听见了,一时南蛮这边的使臣都笑了起来,非常开心,北戎那边的使臣却很生气,面上露出怒意,有人马上握住拳头,就要发作。蒙川与乌兰私下里不和也没什么,怎么打架都没关系,但当着大魏朝廷的面,郑嘉禾不得不眉头轻皱,道:“公主此言差矣,巴罕格是乌兰王子,北戎勇士,我们大魏的男儿,都很愿意与这样的勇士切磋。”正巧这时场上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是第一场比试结束了,乌兰王子赢了,围在场地边上的北戎人都大叫着鼓掌。棚子里坐着的北戎使者情绪才被安抚下来,他们松开拳头,面上的怒容被大笑取代,看着对面的南蛮人,尤其是那个蒙川公主,脸上露出了得意和轻蔑的笑容。古丽尔咬了咬唇,一拳头砸在身下坐的软垫上,非常不忿。休息了一刻钟的功夫,比赛的第二场开始了。这次古丽尔没再与人闲话,她微微侧头,对侍女说了什么,然后就见那侍女离席了。郑嘉禾注意到,侧目对薛荣使了个眼色,薛荣会意,便悄悄退下去,让人盯着那个侍女。再去看古丽尔,就见她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场上的情况,任谁看了都知道,她这是生怕那乌兰王子赢了。好在这次胜出的是刘希武。接下来,比较关键的就是第三场。这时,薛荣回到棚子里,凑到郑嘉禾耳边,悄声说:“蒙川公主让人悄悄在巴罕格的水壶里下了药。”郑嘉禾扫一眼端坐着看比赛的古丽尔,神色莫名:“巴罕格喝了吗?”“喝了,”薛荣道,“而且喝干净了。”“……”郑嘉禾往身后靠了靠,“先静观其变。”薛荣应诺。第三场比赛进行到中间的时候,巴罕格突然脸色一变,一个不留神就被刘希武用未开刃但涂满颜色的刀在肩膀上砍了一下,顿时留下了一道清楚的痕迹。比赛规定不能用利器,每人选一件衬手的未开刃的武器,涂上颜料,在对方身上留下最多痕迹的胜出。刘希武再接再厉,又迎上去砍了几刀,巴罕格勉强抵挡,却终是忍受不住腹部传来的疼痛感,转瞬间便失去了抵抗之力。担任裁判的大魏官员吹响号角,宣布比赛结束,胜负已分,刘希武是最终获胜者。古丽尔瞬间欢呼起来,而站在场地中央,一手抚着腹部的巴罕格脸色万分阴沉,难道是他昨夜和人去平康坊吃席,吃坏东西了?还是说,他是被人算计了?他参与大魏这种比赛,少说也参与了两三次,大魏向来讲究的是大国风范,开放包容,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耍手段。阿昏如果事实证明没有阴谋诡计,那他们北戎闹起来,不仅不好看,还会显得气量小,输不起,实在丢人。可惜他还想着若是赢了,他不要金马鞍,他想娶汉女。现在也无望了。以那日馆驿时大魏太后对他的态度,是不可能答应的。巴罕格决定先把这事压下去,首先……他得去找个恭房。刘希武被迎到棚中,由太后钦赐金马鞍。古丽尔看了会儿,突然起身出列,走到了中央。郑嘉禾转目看她。只听得古丽尔道:“太后,我非常喜欢长安,想留在这里,也很喜欢大魏勇士,我想嫁给他。”她侧首看向刘希武。棚中众人一懵,还来不及反应,刘希武就连忙拱手道:“臣家中已有妻室……”古丽尔愣了一下,点点头:“那就算了。”她目光环视棚中在座的大魏人,视线落在了杨昪身上:“那秦王呢?我听说,秦王至今没有娶妻。”杨昪握着酒杯的手一顿,还未回答,就听见上首的太后娘娘直接道:“不行。”古丽尔抬起下巴:“这得问秦王殿下本人的意思吧?”大臣们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神情。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几日,皇城中疯传的流言。秦王都没说什么,太后就这样替他拒绝?如此笃定、如此霸道,他们两个……莫非是真的有什么关系?郑嘉禾不置可否,她哦了一声,含笑道:“那你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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