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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1 / 1)

她来时便空空,走时亦是孑然一身,连一袭行礼都没有。纵是是满院侍者皆看见她走出了府门,谁又能想到,她再也不会回来。朱雀长街的拐道口,她与一辆马车擦肩。车中女子撩起帘帐,望远去背影。片刻,落帘催马快行。叶照顿下脚步,听车辘声声,未几停下。只将孩子的手牵的更紧些,往更远处走去。用过双生花的人,会忘记合眼昏睡前最后见到的那个人。待另一朵花喂下,催他苏醒。他看见的第一个人,便会取代昨夜合眼前的人。所有关于最初一人的事迹,都由后来人代替。亦所谓:花开两朵,并蒂一双。一朵败,一朵开。生代死,新代旧,开出往昔一样的痕迹和纹脉。*十月初一这日,秦王府的各处掌事,侍者都觉不太对劲。已是晌午时分,而一贯作息有度的殿下,亦不曾醒来。王妃带着郡主大早出府,至今未归。反而是长居深宫的清河县住早早入府,说有事面见殿下。虽清辉台的守卫奉命欲要拦她,奈何人带皇命而来,如此入了清辉台。陆晚意坐在床榻畔,看年少相识的男子,看四周场景。她将丹药喂入,抚他清俊眉眼。大抵从你在凉州拉上我马背的那一刻,便是注定,我们要携手一生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萧晏长睫颤动,脑海中万千场景破碎,湮灭,消散,又强留着重新拼凑,却再次裂开……他豁然睁开双眼,攥被的手还不曾松开,只艰难地喘出一口气。唯觉心口被剜去一块,不得顺畅呼吸。“殿下,您醒了?”陆晚意唤他,扶他坐起。萧晏尤觉头阵阵发晕,又一阵阵针扎一样的疼。他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人,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殿下,用盏茶醒醒神吧。”陆晚意喂至他口边。萧晏退了退,抬手接过,脑海中画面清晰些。他饮下半盏,低眸看茶盏,嘴角淡淡勾起,抬眸道,“不生气了?”陆晚意一愣,点点头。萧晏揉着眉心,往侧首桌案望去,又四处扫过。“殿下,您找什么?”萧晏摇头,走到案桌旁,看桌上琉璃盏中的金玉珠子,脑海中闪过昨夜库门。遂对陆晚意笑道,“你可是偷偷开库试衣裳了?”“我……”陆晚意小心翼翼斟酌话语,想着该如何回答。正思虑间,掌事来报,内侍监持诏书下达。萧晏看了眼外头日光,对陆晚意道,“是赐婚的诏书,你先去迎一迎,我随后就到。”十月初一,巳时三刻,天子诏书赐入秦王府,御赐清河县主陆氏晚意为秦王妃。除了跪在最前头的两个当事人,可谓阖府俱惊。然而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他们的主子秦王殿下,竟连眉头都未皱,躬身领旨谢恩。只是在起身的一瞬,似是精神不济,有些踉跄。不到半日,这旨意的内容已经传遍洛阳高门。这厢,无数眼睛盯着的却是湘王府。谁都知道,原秦王妃叶氏,其长姐乃湘王妃,年少又拜了湘王为师。前两月里,秦王还说要让叶氏从湘王府出嫁,那处算是她的母家。如今,一夕之间,秦王妃骤然换了人,这母家定是要说法的。纵是湘王手足情深,湘王妃也不是善了之人。却不想,一日,一夜,又一日……湘王府平静如初,波澜皆无。既是如此,旁人还有什么可说的。高门权贵之中,何况是这等天家皇室,不能说、不见光的事,从来有之。十月初六的婚宴如期举行。萧晏自是高兴,这是他等了两辈子的喜事。只是,从数日前开始,他便一直头疼的厉害。苏合搭过他的脉像,除了稍有杂乱,并无不妥。这日天未亮,萧晏便安时辰起来沐浴熏香。汤泉烟雾缭绕,他整个人晕晕乎乎,未几竟是合眼沿着池壁淹没在水中。隔着茫茫水雾,他看见了陆晚意。看得久了,尤觉慢慢模糊。人影轮廓都散去,虚空里只剩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慢慢合上,眼中缓缓落下泪来。竟是两道血泪。“殿下——”苏合过来给他请平安脉,久不见人回来,尤觉不对劲。如此破门入汤泉,竟见这人已经沉入泉中。一枚急救的银针纸扎入虎口,萧晏终于在被拎出水面的一刻苏醒过来。“本王有无耽误时辰?”萧晏晃了下头。迎亲的时辰。苏合盯了半晌,摇首,“不曾。”萧晏捏了捏眉心,“我头疼得厉害,弄点止痛的药膳我压一压。”“你、确定要去迎亲?”苏合终于忍不住道。萧晏披衣起身,神思清明了些,“当然,你难道不知我等了她多久。”苏合蹙眉顿首,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临去迎亲,萧晏却一直在清辉台转悠。陪同的宗室子弟,来催了他两三回,他方忧心忡忡地离殿。他总觉得丢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他又记不起来。他僵在马前,不肯动身。执事官无法,打开卷宗给他一一唱喏。无一不缺。他遂笑了笑,跨上马背。他的皇兄湘王殿下在他府中坐镇,这一刻只含笑看他上马。他低眸道,“皇兄,为何不见皇嫂?”萧旸温和道,“她今日身子不爽,晚些来。”萧晏点点头,“怪不得她说要换地方,从宫里出嫁。皇嫂有了身孕,是不好打扰。”自然,湘王妃至散宴都不曾踏入秦王府参席。便也不曾亲眼看见华堂之上,骇人心惊的场面。高堂坐着皇帝与贤妃,乃秦王生身父母。新人入席,参三拜。一拜天地。新妇行礼如仪,萧晏神色讷讷。执事二次唱喏,他才跪了下去。二拜高堂。新妇正要跪下,萧晏却侧身欲要看她,他的目光时涣时聚,总觉她一身喜服并不合身。“七郎!”贤妃唤他。他听不到。萧明温不得法,挥手示意一旁侍者,压着萧晏行礼拜高堂。夫妻对拜。新妇屈膝跪下,萧晏直直站着,竟出了声。他说,“罗带呢?你怎么不配罗带?”前尘往事汹涌而来,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万千碎片就要重合,却又散开,萧晏跌下去,却尚是清醒模样。他突然便笑了笑,终于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在找的是罗带。总算记起来了。他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凤眼流波,姿容朗朗。衬着大红的华服,便愈发郎艳独绝。他抓着新妇的手,有些委屈道,“为何不佩,我制了好久的。不在清辉台,我找不到了。定是你拿走了,把它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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