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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1)

“槐序时节本就该多动弹,也不求你真有什么猎获,出去转转也好。”皇帝皱了眉,定睛一看,见他身上居然穿着厚重的仪服,更是不喜。他的这两个儿子自小就是相反的性子,二皇子郑瑜荣好静,每日只知道闷头读书,四皇子倒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一时没看住就要上树。待到成人了,这两个也是所有孩子里最出挑的,如果没有意外,储君之位当落于其中一人之手。朝堂之上为国本争得沸沸扬扬,皇帝一概不理,究其根本,是他自己也拿捏不定主意。二皇子善于谋略,但胆气不足。就拿苏浈这事说了,若是早早地求皇后下旨赐婚,那还有后头这么多事。且他成婚多年未有子嗣,难说将来如何。四皇子则是过于刚直,不懂识人,恐怕难以平衡朝中局势。再说静妃的出身还是差了一层,而皇后背靠刘家,不但又百年世族做依靠,更是中宫主位,二皇子占了嫡出名分,终究要更名正言顺。此事究竟难以两全,皇帝不由叹息。他心里想着事,面上就沉寂许多,臣子们以为他被二皇子触怒,都不愿在这当口上现眼,也都低头不语。二皇子倒是自斟自饮,一副怡然的模样。-段容时进了密林,倒没急着去寻苏浈,而是按照预设好的路线行至一处隐秘角落。“公子,”胡楼从树上跳下来,难为他一介粗人,在这林中上窜下跳,竟也没沾到半片叶子“他们果然如您所言,已有布置。咱们可要……”“不必有任何举动,静观其变,不要伤着旁人便是。”胡楼清楚苏浈也在林中,低头领命,几个纵跃寻人去了。这头苏浈刚庆幸逃离兄长的问责,此时却被顾湘婷缠得晕头转向。“好你个苏小绊,这等大事也不与我通气,我虽知你琴艺好,必能杀杀那姓刘的锐气,却不知你如此大胆,竟敢在圣上面前提要求,我可是为你捏了好一把汗。”顾湘婷突地又艳羡起来,“早知道我也好好修习琴艺了,也去圣上面前求个婚事自主,倒省得我母亲到处相看。”“刘姑娘琴艺高妙,我不过是取巧罢了,说到底还是陛下心慈,没有怪我言行无状。”顾湘婷转了转眼珠,另起个话头,“对了,方才你问路的那人是禁军?他虽穿着禁军银甲,可看那一张丑脸,倒不像是禁军的人。”禁军分左右卫,左卫都是官宦子弟,在御前侍候,讲究出身高贵,样貌姣好,体态修长,能让贵人看得顺眼。右卫人员则复杂些,既有武举考上的京畿人家,也有从各地上京轮番的士兵。顾湘婷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她常在宫禁中行走,见到的多是禁军左卫的公子。苏英脸上疤痕纵横,都是沙场搏命的结果。毕竟是自己兄长,苏浈听她这样说,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又连忙展开。“他是进京轮宿的,从前在战场上拼杀过,有些疤痕也正常。没有这些人的辛苦,哪来咱们在京中的太平日子。”“只是问个路,便能知道得这么清楚?”顾湘婷神色揶揄,“你们怕不是第一天认识吧?”苏浈不由一凛,连忙掩饰道:“我只是对军中值宿的规矩略知一二,又看方才那人面上有疤,故而有此猜测罢了,你不要多想。”不多想才怪。苏浈在宫宴上闹出这么大的事,全猎宫这么多人,哪个不好奇?这几日顾湘婷逮不着她,又被国公夫人左问又问问得烦了,好不容易抓到点苗头,怎么肯放过。“之前陛下说你有心仪之人,你可是应了的,你一向不大爱出门,认识的人我也认识,可我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也没觉得谁能入得你苏姑娘的青眼。”顾湘婷惊道:“难不成你的情郎真是那个丑人?”没料到她竟往那个方向想,苏浈一阵恶寒,却找不到什么话来解释。苏英早就被除族,自名云弃之亦是不愿再同苏家有干系的意思,且他早先就说过,要苏浈不要同旁人说起他回京的事。可难道要她自白,说她的情郎不是苏英,而是段容时吗?她举棋不定,犹犹豫豫的样子,倒让顾湘婷越发笃定。“别呀苏小绊,你生的这么好,怎么这么不开眼啊。上京轮宿的守卫满三年便要回乡,到时候你可怎么办?”顾湘婷急了眼,“且他只不过是禁军中的一个小兵,他、他可护不住你!”话糙理不糙,二皇子摆明了就是倾心于她,换了个高门显贵人家,有家族庇佑,或许二皇子还会碍着面子不说什么。可如今苏浈要是嫁给一个穷兵汉,那不等于明摆着打他的脸?二皇子前程远大,若是苏浈一意孤行,只怕不仅会惨淡收场,还会招来夫家怨恨。“都说不是了,你怎么越说越离谱!”苏浈虽感念她一直替自己着想,却也不知如何解散,一时有些恼。两人正争论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极大的声响,飞禽鸟兽四散而逃,带起劲风迎面而来,而后又是一阵诡异的静谧。顾湘婷皱眉,示意苏浈不要说话,静静聆听动静。她等待一会儿,果然听见此起彼伏的哨声,这是军中常用来交流消息的手段,她儿时缠着父亲学过些皮毛。“这是……有敌袭!”-高台上也有人注意到了异常,飞鸟如万矢齐发,一齐飞向空中,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禁军统领山博皱了眉,有禁军从林中闯出来,飞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他面前,低声说了什么。山博一下白了脸,转身三步并做两步踏上高台,单膝跪地道:“启禀陛下,属下失察,有恶兽出没,还请陛下暂避。”夏猎仪典,天子驾幸猎宫,这是何等大事。所有的议程仪礼都是反复排演过的,猎场和林场也都反复筛查过,按理来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山博身为禁军统领,明知这是猎宫的人有所疏漏,却还是不敢不担了这个罪责。常欢喜一听这话,大惊失色,连忙道:“陛下,方才奴婢见林中百鸟尽出,应当都是惧怕那野兽。陛下还是先回猎宫暂避吧?”皇帝却拧着眉,道:“不可。”“陛下?”山博和常欢喜不约而同都想再劝,却被他挥手制止。举办此次仪典,本就是为江南水灾祈福,若在此时临阵脱逃,只怕会有更多事端。但猎宫后山常有人探察清理,倒不一定会有什么凶猛伤人的恶兽。“山将军,朕信你,也信禁军。朕的安慰,便尽数托付于你们了。”二人又劝了几句,可皇帝一脸的坚决。这就是要禁军以命相护了。山博暗暗叫苦,分明是猎宫办事不利,如今却要禁军来兜这个底。听手下人传回来的消息,那猛兽分明已经饿了多时,正是要发狂吃肉的时候。不知这一回又有多少禁军要丧命了。林中走兽奔散而出,大臣们犹自宴饮着,见着这景也十分稀奇,还有人笑道:“他们还去林子里捕猎,倒不如在这同咱们一起,守株待兔。”但当兽群尽数溃逃后,那丝不寻常的静谧,还是让一些人察觉到了不对。他们屏息静气,静静地盯着密林,看究竟有什么变数。只听得一声虎啸,响彻长空,饿虎冲出林子,向着高台众人而来。有人见多识广,登时吓得瘫软,“是、是老虎!”老虎毕竟算是奇珍,禁军手下久在京畿,哪里识得此物,只能模糊地以恶兽代替。再看那老虎,吊睛白额,口角垂涎,毛发带血,双目赤红,显然是已经伤过人的疯虎。山博一声号令,“禁军!同我护卫陛下安全,不得有失!”“是!”第21章 赢家唯一春风得意的只有二皇子。……禁军严阵以待,饿虎却好似并无伤人之意,贴地嗅来嗅去,而后突然暴起,向外扑去。正是朝着众人所在的高台方向。禁军连忙阻拦,但饿虎力有千钧,一掌便打烂了一人的头骨。他们不敢后退,便只好前赴后继地以肉身抵挡。饿虎尾巴一勾一甩,竟将五六个人掀开,其中一人被高高抛起,落在地上时已没了声息。杀了人,见了血,饿虎却并不停留啃咬尸体,而是直直地朝高台处冲。弓箭手连发箭矢,好歹阻了它几息,但饿虎中箭之后也只是略顿一顿,仰头嘶鸣一声,继续冲来。见禁军数十人都未能阻拦猛虎,山博直觉要遭,握剑挡在皇帝身前,“陛下安危为重,还请速速暂避!”皇帝也被这场面吓到了,瞪着眼睛连连点头,常欢喜抖着身子扶起他,主仆俩摇摇晃晃地朝后走去。但究竟为时已晚,饿虎势如破竹,三两下就奔到了高台处,大道两边彩棚下贵眷们逃跑不及,有的惊声尖叫,有的干脆吓得晕倒了。禁军护卫们硬着头皮仗剑相护,但饿虎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而是直直地冲着皇帝而去。“陛下——!”常欢喜尖叫一声,竟也同女眷一般,腿一软晕倒在地。事态紧急,皇帝也顾不上他,撩起袍角往后退去。“父皇,这边走!”二皇子连忙上前,搀扶着皇帝朝马厩去,但马厩里的马听了几声虎啸,亦是慌乱至极,只是碍着缰绳逃脱不得。饿虎已然扑至龙椅上,山博瞧准机会,长喝一声,飞身将剑刺出。饿虎腰胯掀起,立起来竟有两人高,它动作虽快,但仍被剑锋划伤一目,痛苦地哀鸣起来。一击既中,山博内心振奋,立剑正要再刺,却不防那虎前爪乱扑,一阵劲风袭来,山博竟是被打翻出去,口吐鲜血。禁军离得太远,支应不及,山博一倒,皇帝身前竟是空门。眼见着饿虎迅疾如电,势不可挡,正要扑向皇帝时,二皇子却挡在他身前。“父亲快走!”皇帝来不及感慨,仓皇地正要上马,却听见一声破空——红缨□□刺入虎尾,竟将那饿虎钉在原地。饿虎怒极咆哮,一个银甲禁军疾步而来,随手捡起不知谁落下的铁剑,与它缠斗起来。猛虎知他是劲敌,不敢轻忽,但它身上刀伤、箭伤齐备,又瞎了一目,已经气短。一人一虎交锋几次,竟是禁军得占上风。那禁军打了一阵,似是不耐烦了,将铁剑掷向猛虎,又趁其躲避之时飞身上前,骑在它背上。饿虎怒吼一声,左翻右滚想将他摔下来,可那禁军却死死地贴在它背上,朝它后脑胡乱打。过不久,饿虎力竭趴伏在地,剩余的禁军们匆匆赶到,一齐将它制服,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二皇子顾不得自己满身的乱草,扶起方才不慎跌倒的皇帝,面上一派惶急,“父皇可有损伤?”“朕无事。”皇帝缓缓直起身,深深地看着他,“阿荣,你可有损伤?”二皇子腼腆地笑了笑,像是不习惯父亲对自己慈和的态度。“不过一些小磕碰罢了,父皇平安就好。”皇帝极重地握了握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好、好。没事就好。”此时又一声呼和传来:“父皇——”四皇子冲出林子,见禁军们或死或伤,四处都是鏖战过后的情状,再看到高台龙椅之上空无一人,一阵心惊肉跳。他高声呼喊着,好容易奔到皇帝面前,这才松下一口气。“儿臣来迟了,父皇可曾有恙?”四皇子怒气冲冲,“山博呢,他怎么当的差,竟闹成这样!”皇帝微微皱了眉,二皇子道:“四弟没来迟,我们都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山博将军伤得重了些,正在医治。”四皇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转身见山博在搀扶下走过来,面如金纸,右臂动弹不得,已是断了。山博颤悠悠地跪地,“陛下,微臣失职,求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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