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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1 / 1)

第四十八章于风雪中, 刀光四起,雪纷纷避让其锋利,打着旋儿凌乱散开。刀刃相击, 震出嘶鸣之声,缠斗的二人俱是快速后撤。转眼,下一刀又避在眼前。沈遇抬手,挡下迎面而来的一刀, 而后瞥向那隐在暗处的身影,那人闲适的站着, 漫不经心的欣赏着他和裴继斐这一场比试。就像他和裴继斐, 不过是一黑一白两枚棋子。而执棋者,独他一人。谁输谁赢, 于他而言, 心中早已经有定论。是生是死, 只在他一念之间。侧身避开一击, 沈遇的目光落向它处。可执棋者当真以为, 能将棋盘之上的所有棋子都操纵于股掌之间?人非木石,如何能甘愿成为傀儡, 让生死都由他人来定?又是一击,刀锋直逼他要害, 不过须臾之间, 撤退避让, 那处却渗出了血珠子, 在靛青色衣袍间, 落成一朵朵怒极开败的红梅。仔细看, 他身上已有好几处伤口。沈遇站定收了刀, 看向裴继斐, 道:“裴兄好身手,沈某自愧不如。”他是认了输,裴继斐却半点得胜的喜悦都不曾有,冷声道:“沈遇,刀下留情,便是你不将我放在眼中,我即便是赢了,日后,在二十四卫所,我如何服众?”“再战!”便是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曾给沈遇留下,又是迎面一击,沈遇刀不出鞘,利落挡下这一击,转瞬间,二人又已连过数招。裴继斐看着眼前游刃有余能将他每一招都避让的身影,终是恼羞成怒,喝道:“沈遇,你为何不出刀?”又是一避,沈遇淡然道:“我已是裴兄手下败将,再战又有何用?”裴继斐却是丝毫不让,刀刃带着的杀气比之前更甚,宛若恼羞成怒,招招都往要害而去,数十招后,沈遇虽仍是刀不出鞘,却不想先前那般,还能让裴继斐继续近身伤他分毫。一人刀刃含霜,锋芒尽显,一人藏锋入鞘,不见深浅。若说裴继斐起先有三分陈年累积的怨气,此刻却有了七分,理智渐失。天色已暗,只有烛光照亮着这一方天地,打斗声愈发激烈,而四面禁卫皆沉默不语,安静地看着这一场比试。那站在暗处的人,嘴角那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忽而淡去。一切都如同他所想般发展,今日既然不能将沈遇揽入麾下,必是要除之以免后患。一切都尽在他掌控之中。可为何他在这一刻,竟有所感知,有些细微末节的变数渐起。他平生醉心于对弈,最不喜变数一事。终是轻叹了一回气,微阖了眼眸,抬手示意两旁……忽闻利箭破空而至。利箭刺入血肉之中的愚钝声,猝不及防乍起。不知何人高喝,响彻整个裴家。“有人行刺王爷,护驾!”此间所有禁卫一瞬六神无主,只向隐在暗处之人而去,将其护在其中。那人看去,被利箭所伤之人,是沈遇。此箭当是变数!*被箭刺入血肉的感觉并不好,箭上有倒刺,勾着肉片刻就能血肉模糊。自是疼痛难忍的。沈遇皱着眉头,看向那不知所措的裴继斐,“裴兄,你我之间的比试,不妨以后再说。”“此刻,保护王爷要紧。”又是一箭从黑夜中袭来,他顾不上伤口,抬刀挡过,一边后撤。裴继斐尤是一愣。那夜空之中忽而数发利箭一并袭来。众人再是无暇顾及比试……夜袭者难觅身影,忽而裴府西边有火光大亮,裴府大门前,数十位巡逻骁骑,急促叩门,“府上走水,我等是兵马司巡禁骁骑,快开门!”巡禁骁骑,无令可破门而入。裴府下人不得开门,骁骑鱼贯而入……不过刹那。变数起,棋盘之上,局势逆转。谁是执棋者,谁又是棋子?沈遇折断利箭,捂住伤口,抬眼看向暗处。*“姑娘今夜还没歇下。”陶桃有些忧心,她和烟织今夜值夜,倒是不能像从前一样,和姑娘一起宿在正房里,值房设在东厢,却也能从窗户看着正房的动静。今夜姑娘不让人把灯灭了,也不让人在正房里伺候,直到现在还没歇下。此刻可都已经是四更,若是平日里,姑娘早就歇下了,偏生姑娘说要等姑爷回来,一直等到现在。烟织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这话,含糊应道:“这你也想不明白?”“姑娘是府上女主人,姑爷今夜还未回来,姑娘若是先歇下了,对姑爷半点关切都没有,可不是让人在背后议论姑娘?”一府女主人,总归是要料理好庶务,又要对夫君关怀备至,才能让旁人夸赞上一句贤良淑德。姑爷今晚晚归,回来以后,可要用膳、用水,这一样样的事情,姑娘又如何能假于他人之手,落下话柄?陶桃拥着被子靠墙坐着,嘀咕着,“即便是姑娘不过问,难道姑爷就会饿着冻着了吗?”烟织被她气的没了睡意,也起身坐着,“你这小丫头,是半点儿不开窍。”二人闲聊着,忽闻守着二门的婆子前来叩门回话,“夫人,大人回来了,说是夜深了,他就宿在书房,不往正院来了。”夜里太过安静,婆子说的话,不光是温虞听见了,连烟织和陶桃也都听见了。婆子的话音刚落,正房的门便咯吱一声打开。“陶桃,取盏提灯来。”烟织和陶桃面面相觑,哪里还有半分闲情聊天,皆是起身披上外衣,一边穿鞋,一边拿上备在一旁的提灯,朝外走去。“夫人,是要去书房?”陶桃刚问过,温虞便将她手中的提灯接过,浅浅一笑,“夫君回来了,我自是要去瞧瞧的。”“走吧。”夜里风凉,她只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便脚步徐徐朝着书房去了。陶桃跟在她身后,手里也提着一盏灯,她有些冷,忍不住想要缩脖子,却又瞥见她家姑娘,挺着腰背,面色恬静,似是半点儿没有被此刻的凉意所扰。陶桃也只好努力端正自个儿的举止,跟在她家姑娘背后走向书房。未过片刻,已行至书房外。门口的侍卫朝她行礼,“夫人。”却是拦住了她的去路。温虞佯装不知自个儿被拦住,只淡然笑道:“去通禀一声,我等了大人一夜,有事要与他商量。”鸣争推开门走到内室,“大人,夫人在外头。”“她说等了大人一夜,有事要同您商量。”“您看,可要请夫人先回去?有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等了他一夜?不是生气以后,‘说’她才不要等他回来吗?沈遇原是没打算今晚见他家夫人,毕竟上午在温家,他还将人给气哭了一回,只是那句请夫人回去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是一声,“请夫人进来。”侍卫这才不拦着温虞,温虞将提灯交给陶桃,“你去茶水间等我。”独自一人走到房门外,房门是虚掩着的。她刚推开门,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温虞忍不住一怔,就站在门口,抬眼看去。坐在桌旁,正取着嵌进右肩处的箭头的沈遇眉头微蹙了一瞬,那支鲜血淋漓的箭头可算是从他的右肩处被取出,落在装满了水的铜盆里,哐当一声,血色弥漫开来,在水中荡漾着。那被取出箭头后的伤口,自是一片血肉模糊,暗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大夫眼明手快替他清理着创口上的污血,这伤有些时辰了,伤口都已经只是幸好不曾伤及筋骨,又道:“大人,我一会儿就给您上药,那药烈性大,您且稍微忍耐些。”沈遇随意应了一声,却是看向站在门口的温虞,她进门前大抵嘴角是浮着一如往常所见的笑意,又在看清屋中情形时,生了几分手足无措。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他又受伤了?”“他怎么老是受伤?”“明明是在上京城里,会有谁能伤得了他呢?”“他不是有很多下属吗?怎么就能受伤呢?”“又伤了手臂。”她此刻好像忘记了她上午时被自己气哭了的这件事,沈遇心想。是因为他受伤了的关系吗?因为他受伤,她就可以暂且忘记上午时,他们二人那段未曾结束的对话?沈遇心念着,忽而就多了一丝轻松之感。创口被清理干净,大夫拧开了药瓶,又提醒了一回,“大人,您忍着些。”不过是一瓶伤药,从前也不是没有用过,又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沈遇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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