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试镜的片段说难不难, 但说简单也不简单。许绿不管小的角色，她负责挑选的是电影的主角。演员们被安排在候场室等着，创阁虽然有成为网文行业的龙头之势, 崛起迅猛, 但是衍生企业创影的创办在外人看来依旧风险很大。要自己搞一条龙，从剧本到拍摄再到下放至影院, 公司全部承办，在很多人看来, 是无稽之谈。不过现在开影院是没有钱, 但是拍摄和剧本却是创影自己承包了。现在的商业片随随便便投资几个亿几十个亿, 而按照这个标准, 目前的创影整个公司的资金一共也就只能投资一部片子而已。而且还是后期十分穷酸的那种。更别说公司内部运转了，在京都创业，对于年轻人而言本就是寸步难行。这样的条件，无外乎程颐会嫌弃。可放眼望去, 整个侯场室依旧坐的满满当当，几乎找不出空位, 经纪人们还都站着，有的和自家艺人小声说着什么，有的则在偷偷观察对手。演艺圈真的是个圈。稍有名气的艺人，想趁着这次选角博一个全民出圈的机会。而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 同样想混水摸鱼, 说不定……就是咸鱼翻身。毕竟《命池》实在太火，火到看过的演员都想来试镜, 而没看过的也被经纪人和公司撵着过来。且不谈原著, 就说两次改编，不论是漫画, 还是动漫，都是大火。就像是一场赌博，若是试镜成功了拿到了角色，哪怕拍摄失败，这个ip以及其作者许绿能为他们带来的话题度，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绿从天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但凡接触一点网络的人，都有所耳闻。外面莫名下起了雨，雨滴打在室内的窗户上还十分响亮，嘈杂的声音、浮躁的氛围……莫名沉下去了点。“听说许绿会过来？”“会吧，不太清楚。”“你说她真有网上传得那么好看吗？”“这我倒不清楚，总归不会差……但我清楚她的小说是真的写得带劲……咱们圈子里好看的还少吗？你也别太期待……”演艺圈的人同样八卦。坐在候场室的人，长相大部分都很拔尖。“我可不期待――”某人话还未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阵交谈声，以及……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正好瞥见一道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窗户里。陈默比许绿要高一些，靠着窗，正好拦住了他们的视线，于是大家只能看到一道很晃眼的绿色，以及白皙的手臂。“哎，好可惜，没看清楚脸g！”“等会儿就见到了，你着什么急。”程颐坐在靠窗的位置，别人看不到，他却看到了。他支着下巴，表情有些怔楞。良久，他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倒真不是美颜。”话音刚落，坐在他后面的男人便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很快，有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了带着编号的小卡片。按照顺序，没五人一组进入试镜的空房间。给许绿安排的椅子有点高，许绿坐在位置上调整了一下坐姿，便开始看陈默递给她的试镜名单。后面有关于每个试镜人员的介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许绿几乎没怎么关注过娱乐圈的艺人，因此这个介绍倒是非常贴心。陈默坐在她身旁，道：“我们给的片酬不算高。”许绿：“嗯，不是说主角有收益分成么？”陈默：“嗯，百分比不大，但最后……我有信心。”闻言，许绿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弯了起来，里面似乎荡漾着微微的水光。外面正在下雨，打得窗户很响。被这么安静地看着……她脖子上的系扣很严谨，颈部凹陷下去的地方有浅浅的阴影。陈默不敢再看，撇开视线，忽然又觉得吸进肺里的空气有些潮湿粘腻，心也跟着咚咚地跳了起来。他扶了扶眼镜，试图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不那么狼狈。许绿点了点手里的名店，道：“的确，陈默，你的信心很重要。”“比他们重要。”“电影是你的领域。”“嗯……是不是以后得叫你陈导了？”少女声音软糯，带着点调侃。“陈导……”“怎么不说话？”许绿觉得陈默的反应有点好笑，便想逗逗他。陈默低低“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了。是工作人员领着第一批试镜的人走进了房间。然后把要试镜的片段发给了每个人。见到演员们都进来了，许绿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命池的主角都是男性。所以第一批进来的这几个人都是男的。许绿一边打量他们，一边看名单中的介绍。三个选秀出身的年轻人，一个最近演了一部民国剧大火的小鲜肉，以及……谢致礼。谢致礼后面的介绍是一系列的代表作品和他斩获的电影节奖项。少女的目光扫向某个人时，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也许是眼神过于干净，又化了上挑的黑色眼线，有种古怪又严厉的反差感。三个选秀出身的男生被许绿看着，有两个便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只有一个用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她。而谢致礼和程颐神色有所变换，不过不至于躲避她的视线。她身上穿的是上了热搜的那件绿色的旗袍，上身套了一件很轻薄的外套，似乎也是丝绸质地的。轻轻靠在椅子上，小腿交叠着，露出的裙摆微微有些向上卷起。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许绿支着下巴看向他们，表情平静道：“开始吧，第一个是谁呢？”她动作和语气都很随意似乎并未见他们当做偶像或者明星。仅仅把他们当做来面试的人了。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落下了小小的卷。皮肤那样白，唇那样红，比起精心拾掇的他们，她似乎更像是明星。事实证明，她并不是单单有张好看的脸，作风不像脸那么温柔。前面两位选秀出身的高个子帅哥，都很轻易地被许绿pass掉了。“台词太差，下一位。”“不行，表情和动作都不太行。”少女的语气轻描淡写，点评一针见血。到了第三位，便是程颐。程颐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在来之前，连《命池》的原文都没看过，只知道这篇小说是悬疑风格。拿到试演的片段后，程颐已经看了好几遍。等少女喊开始的时候，程颐深吸一口气，上前走了一步，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把抽到的片段演了一遍。中途并没有人打断他，程颐便稍微自信了点，到后面，情绪也放开了些。结束的时候，程颐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许绿，许绿正静静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身旁的陈默表情却有些奇怪。“我演完了。”程颐朝着许绿道。少女“嗯”了一声，“程颐？”程颐以为许绿要点评他的演技，谁知她下一句是：“你看过原文吗？”程颐脸色僵了僵：“没有。”许绿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好，下一位。”“等等，我虽然没有看过原文，但是我觉得我有这个演技。”程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想争取这个机会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话。许绿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看这他：“也许是的。”“如果我下一本书要改编的话，程先生可以来试试。”不好意思，不给机会。还没试演的谢致礼和剩下的男生俱是勾起了唇。程颐皱起了眉头，还想要说什么，许绿却示意他不要继续了：“你不专业。”“下次吧。”“我科班出身，你凭什么说我不专业？”确实，程颐自傲也是有原因的，他是小鲜肉，但是却是那种进了剧组经常会被导演夸演技好有灵气的类型。许绿说别的可以，但是说这个程颐却不太服气。“科班出身来试镜前连剧本都不看？”许绿的话让程颐有些无言。“但我说了……我有那个能力……”“我觉得，你没有。”程颐眉头皱了起来，“凭什么？”也许是许绿到底还是相貌年轻，程颐有些不依不挠。陈默正要说话，许绿忽然道：“你把刚刚的片段再表演一遍。”“我提醒你，人物的语气是带着恨意，但是又很挣扎的……”许绿大致的故事三言两语讲了一遍，有些过于耐心了。“你表演一下前面两段。”少女支着下巴朝他开口，眸色有些暗。“出来。”“我看到你了，你跑不了，我会一刀一刀……放掉你的血，割掉你的肉。”“你父亲当初怎么对我家人的，我就会怎么对你，警察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程颐知道故事的梗概之后，表演明显比之前有张力了很多。表演完之后，程颐眉头还皱着，似乎被人物的情绪感染到了。“可以吗？”程颐问。许绿唇边荡出一个浅浅的笑。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将身上的外套脱了。然后将手里的名单握成一个很细的卷，走到程颐面前。她盯着程颐，表情缓缓变了。“出来~”如同哄骗小孩子的语气。她发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声，眼神也变得阴冷。“……我会一刀一刀放掉你的血……”她把纸做成的刀抵在了程颐的脖子上。她唇色如血，眼睛眯起来，视线像刀一样剜在他身上：“警察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心中一阵森寒，程颐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时，他胳膊上已经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个时候，少女已经款款走回了自己位置上。她将名单重新仔细按平整，抬头朝他意味不明笑了下，声音重新变清甜：“说了呀，你不行。”少女窝在椅子里，绿色的旗袍裹着身体，皮肤白像会发光。大家想到刚刚的她。――像一只生在春天柳树下的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