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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节(1 / 1)

圣人的耐心逐渐耗尽,“你们都是怎么回事,难道朕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说着,他便又是一阵情绪激动的咳嗽。一时间,宫人们不由得手忙脚乱,生怕他再次病发。好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的吵嚷——镇国公抓着伏击虞崇峻将军的杀手,去而复返。第159章早在去往山林、搜寻陈炳荣的下落之前, 镇国公便和谢言岐商议好了对策——他先带着金吾卫出动,而镇国公府的侍卫则隐瞒行踪,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暗中随行, 只待埋伏林中的杀手现身,再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尽管他们之中的某些人见到落败, 便当即咬碎牙里的剧毒自尽, 但也好在镇国公这边早有预料,及时卸了就近几名杀手的下巴,这才擒到了活口, 带回来向圣人交差。那几个杀手双腕缚着绳索, 让马背上的金吾卫牵着,踉跄地紧随其后。他们此刻的模样分明是狼狈恨至极, 可当他们扫视路边看热闹的观客,眼神狠厉充斥杀意, 仍旧是轻而易举地令在场之人噤声。见状, 镇国公不由得略微蹙眉。他提高手里的缰绳,掣着身下骏马止步,旋即,翻身下马, 马鞭交给随行的扈从,吩咐道:“把人带下去严审,务必要问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和目的。”说罢, 他抬眸望向不远处, 圣人的寝宫, 眉头是蹙得更紧。许是由于老早就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 这时, 圣人身边的一个内侍躬着身子趋步走近。他先是环顾四周, 目光从镇国公府的那些侍卫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垂首面向镇国公,传话道:“国公爷,陛下请您进去。”镇国公心知圣人会问起这些杀手的事情,便也不曾停留,径直迈上踏跺,进到宫殿。圣人仍旧是虚弱地靠在床檐,脸上不见半点血色。瞧见快步走近的镇国公,他意图起身,孰料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便牵动出剧烈的咳嗽阵阵,震得他的胸腔都几欲破裂。等他平复以后,镇国公方才行了个礼,向他回禀林中发生的事情,“陛下,这些杀手明显是有备而来,刺杀了虞将军不说,今晚甚至还在林中设伏,意图杀害微臣,也不知……失踪多时的陈将军,是否已在他们的手里遇难。”说到这里,他眉头紧蹙,猜道:“恐怕这次,他们就是冲着陛下而来的。若是陛下身边的将士悉数遇害,届时,陛下便是身处险境,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测。”他这话不无道理。圣人疲弱地撩起眼皮,看向不远处站得挺直的镇国公。缄默须臾,他摆摆手,道:“虞崇峻和陈炳荣都因为这些来路不明的杀手,接连遇难……既如此,华清宫的守备,就先交由谢卿劳心了。”镇国公得令,“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说罢,他便躬身退出殿内。恰逢此时,尚药局那边的御医也将汤药熬好。桓颂单手捧着托盘,挑起珠帘,恰好和离去的镇国公擦肩而过。他看一眼镇国公走远的方向,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圣人的床前,道:“现如今,金吾卫和千牛卫的两位将军,一个命悬一线,一个下落不明。这镇国公倒是能耐,不仅可以毫发无损地回来,甚至还能抓到这些个杀手,立下头等的功能。”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圣人,“陛下让他接管金吾卫和千牛卫这两支军队,就当真放心吗?”放心这位战功赫赫的骁将,不是自导自演设计了这出戏,以此除去圣人身边的防卫,独揽军权。不会趁此机会,举兵造反吗?圣人向来多疑,桓颂话里的暗示之意,他又怎么可能不知?可如今身在行宫,有太多的不便之处。他无法尽快地调派京中的禁军,是以,便只能相信镇国公。然,只要怀疑的种子埋到了心里,就会悄无声息地扎根,慢慢地,将人心蒙蔽——他的皇位来之不易,他的江山亦是历经数十年,方才河清海晏。他不允,也不准,有任何人觊觎他的皇位,摧毁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尤其是,镇国公有着赫赫之功,能够令不少朝臣为之倾服。纵使他们曾经并肩作战、齐心戮力,是称兄道弟的情谊。可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最不能抵挡的,便是权利。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谁又能保证,他们还是当年的初心?思及此,圣人紧蹙着眉头,到底不放心地招招手,示意桓颂附耳过来,“让刑部尚书张乾,也一起去审问那些杀手,并且,要及时地向朕汇报情况。”***随着时间的寸寸流逝,这个夜晚好似又归于静谧。明月皎皎,倾泻银辉如雾似霰。晚风带着些微凉意,穿过葱郁的灌丛,只留下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谢言岐背着初沅,不紧不慢地走过林间的青石小道。初沅伏在他背上,下颌搁在他的肩,笑吟吟地看着他,良久,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谢大人累吗?”谢言岐掂了掂她这娇小的分量,禁不住有刹那的失语。他无奈地提了下唇角,喉间溢出极轻的一声笑。初沅和他亲密无间地相贴,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轻微震颤。作者有话说:对不起今晚妈妈和我一起睡,导致不能再多写一点了qaq第160章初沅歪头靠在他肩上, 瞧见他唇边浮现的淡淡笑意,不免也跟着翘起了唇角的弧度,笑得愈深, “你笑什么?”隔得极近,她说话时的吐息若有似无, 轻扫过他的耳廓、颈间, 带起细微的酥麻。谢言岐喉结微动,抑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高兴, 殿下这么关心微臣。”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 居然就会担忧他会累到。闻言,初沅笑而不语。她默不作声地收紧环在他脖颈的细白手臂, 佯作思索片刻,道:“毕竟, 赏赐都给你了, 自是要盼着你尽心尽力。”她指的赏赐,显然便是方才,那个蜻蜓点水的一吻。谢言岐这还是此生头一回,应下这样得不偿失的交易。他不禁笑问:“殿下是想盼着臣, 如何尽心尽力?”他背着她,慢步走出林间。初沅伏在他背上,细直的两条小腿随着他的脚步轻晃, 带着裙袂也如流云一般, 晃悠悠地摆动。晚风携着微凉, 迎面而来, 也将他接下来的话, 温柔送至耳边——“臣抵上一辈子, 如何?”初沅鬓边的碎发随着晚风而动,若即若离地扫过她的面颊。闻言,她下意识地屏息,攥紧了细指。耳畔吹过的风声簌簌,可也掩不住,她怦然的心跳。怦,怦……隔着夏日的单薄衣衫,和他的,此起彼伏,错叠凌杂。***因着行宫未曾兴建牢狱,是以,金吾卫便先将那几个杀手安置到附近的一处鄙旧厢房,严刑拷打。刑部尚书张乾得到圣人指令,匆忙赶到的时候,那几个杀手俨然已是遍体鳞伤、血迹斑斑。——负责审问的金吾卫是半点都没留情,挥起鞭子就往他们的身上甩,厉声发问:“说!究竟是什么人指示你们过来的?!”但这几个杀手属实是硬骨头,纵是命若悬丝,也没见有谁松口。眼见得他们之中已经有个别人撑不住,痛极地晕死过去,张乾终是没忍住出手,让金吾卫将这六名杀手分散开来,他亲自审问,各个击破。张乾先是提审了其中年纪最轻的一个少年。那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形单薄,鞭刑打破他的衣衫,隐约露出底下肉绽皮开、鲜血淋漓的伤口。当真是,触目惊心。张乾的目光不□□露些许怜惜。到底是执掌刑部的尚书,最善鞫谳之事。是以,他并没有像是金吾卫那般逼供,而是徐徐图之,先用善意打动。他给那位少年递去金疮药,道:“为别人的事情送上性命,当真值得吗?”少年紧抿唇角,刻意别过头,不看他的眼睛。张乾继续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吗?只要半柱香以后,你出去,我大可对外宣称,说你已经交代了一切。到时候,我再挨个试探你后面的人,威逼之,利诱之,你说,人心能禁得住考验吗?”“但如果,你现在便告知我真相。本官可以确保你安然无恙,往后,你也可以像你的其他同龄人那样,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如何?”说罢,他目不转睛地端详面前的少年,终是发现他的神情,有了些许的怔然。……约莫半柱香以后,张乾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撞出屋门。他取下头顶的官样幞头,抱在身前,行色匆匆地走过廊道,直往圣人的寝宫过去。“陛下,陛下……不好了!那些杀手承认,他们的确是受人指使,意图刺杀陛下。”“这个幕后之人……正是镇国公谢怀!”“他们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拿到军权,控制整个华清宫!”张乾甚至都等不及内侍的通传,便跌跌撞撞地直闯入殿,匍匐在圣人床前,颤音回禀道。其时,圣人正在桓颂的服侍之下,饮用第二幅汤药。听完这样的话,圣人一口呛到,禁不住地连连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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