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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1 / 1)

想到这些年的变故,我忍不住有些伤心。桃言又跑了回来,然后视死如归吃了一口麻辣四喜丸,呛得直流眼泪,说道:“夫人你别哭,我吃,我吃!”我噗嗤一声笑了,觉得这孩子真可爱。我拦住桃言,说道:“你不能吃就别吃了,这道菜我可是特地为你们大人准备的。对了,雅言去哪里了,难不成也吃坏肚子了?”桃言正在往嘴里灌水,闻言忙道:“那倒是没有,雅言每次都只吃一点点。她在院子晒草药呢,前些天一直下雨,她担心草药受潮,一大早就在翻晒药材了。”我点点头,说道:“现在时间还早,书晒着,字帖晒着,也无事可做,不如去陪雅言晒晒药材,刚巧我最近有些失眠,让雅言给我做个药枕。”桃言立刻点头,说道:“这四喜丸子我现在就让人送去书房!”我一把拦住,说道:“不必,这个,晚些时候我亲自送过去。”桃言不解地看着我,说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和桃言去找雅言,她正晒在药草,见到我便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我看了两眼之后,随手捡起了一株已经半干的绿色药材,那药材看上去像极了野草,问道:“这是什么药材,有什么用?”雅言立刻回去从屋里找了一本书出来,翻了其中一页只给我看。原来是止血用的。我把手里的药材放下,拉过雅言问道:“你知道李扶山神医的事情是吗?”雅言点点头,然后比划一下她父亲遇到李扶山的故事。清州附近多山,有次雅言的父亲接到消息,说是有个孕妇去山中拜祭亡母,结果早产困在了山中,稳婆年迈上不得上,雅言的父亲便去了。救治孕妇倒是不难,但一行人在归来的途中竟然遇到了老虎,雅言的父亲引来了老虎让刚刚生产的孕妇一家先下山,结果差点死掉。他的心口被老虎抓了,又摔下了山崖,浑身骨头断了好些,流了很多血,雅言的父亲自己是大夫,知道自己怕是要死了。可谁知道却碰到了两个衣着朴素的游医。那个年纪大的白头发白胡子,可鹤发童颜的,指挥着那个年轻些的人给雅言的父亲止血,下针,最后给雅言的父亲服下了秘药。雅言又表示,他的父亲醒转后想要拜师,但是那位老神医说他年事已高,已经收了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了,不再收徒。但是知道雅言父亲是为了救人才受伤,便将秘药药方送给了雅言的父亲。“雅言,你说,你父亲之所以知道那位便是李扶山神医,是因为那位年轻人写药方的时候,落款写的是——李扶山?”雅言点头,旋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打开给我。我低头看去,便见到了那秘药药方,落款的确是李扶山。我将药方还给雅言,问道:“你父亲是哪一年见到的那位神医?”雅言想了想,对着我比了个五字。桃言问我,“夫人,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感觉很忧愁?”我仰头看着天边被风吹散的白云,说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位神医,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位神医的样貌若是像雅言父亲描绘的那般,必然见过能记住神医的人很多,但根据杜夜阑,司徒景澈自己这些年查到的消息来看,那位李神医自从四年前出现在清州边境后,便没再有人见过他了。虽然杜夜阑坚持说那位神医活着,因为那位神医三年前还救了司徒景澈。但,神医只是将司徒景澈的解毒药送给了杜夜阑,让杜夜阑转交司徒景澈,却并未现身。第30章 全身而退原本是打算在晚膳前将我精心准备的麻辣四喜丸送给杜夜阑,可杜夜阑今日回来的却很晚,我等到桃言给我报信说他回府,已经是入夜了。“听杜行说,大人原本想上完早朝便回来的,可谁知道蜀中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连日大雨,那边多地山洪爆发,死了许多人,淹坏了不少良田庄稼,而蜀地的大官为了政绩瞒报这件事,导致灾情愈重,早朝的时候大人好像发火,据说和刘太尉狠狠吵了一架。”桃言平时欢乐的脸上,此刻也染上几分凝重,看来蜀地的灾情的确是很严重了。我披上衣服,提着食盒去找杜夜阑。走到书房外面,杜行不在,倒是碰到了另外一个熟人,月牙。月牙穿着一套干脆利落的侍卫装,正守在书房门外,她看到我过来,神色呆愣了片刻,旋即快步跑到了我面前,却又低下了头不敢看我。“姐姐,我,大人说姐姐想让我离开,但是我也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才求了大人让我留下来的,姐姐若是不想看到我,我明早就走。”我看着已经长得比我高的女孩子,伸手拉过她的手掌打开,手指抚上去,发现她的手掌粗糙无比,户口和掌心边缘全是茧子,还有许多细小的伤痕。已经完全不像个女子的手了。“我记得以前,我让你每日往手上涂抹香膏,养了大半年,你的手原先那些干粗活的茧子便没了,一双手白白嫩嫩的,半点伤痕也没有,怎么如今,这手越发的丑了?”月牙低着头不言语,被我握着的掌心却微微颤动起来。我听到她哽咽着说道:“我学武了,我想,要是当年的我在厉害一些,像夜阑那样能飞檐走壁,能以一敌百,就能直接带着姐姐离开皇宫了。或许我还可以抓住贵妃,抓住皇上,威胁别人放了姐姐……”渐渐地,泣不成声。我叹了口气,转身抱了抱瘦弱悲伤的女孩。“嗯,我知道。是我误会了,月牙从来没有背叛过我,还为了我去学武,我们月牙以前,每次学武功就偷懒,最想双手白白嫩嫩了,现在手这么丑都要学武,可见是很用心。”埋首在我肩头的女孩哭得愈加厉害。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月牙,我并不是要赶你走,不是真的因为不放心你,而是不想你再卷入这是非里了。杜夜阑的身边,我的身边,处处是危机。你可以离开,去过安稳的日子。”月牙抬头看向我,眼圈红红,突然便跪了下去。“姐姐,我没有家。在你的身边就是我最安稳的日子,上一次是月牙没有保护好姐姐,姐姐能不能再相信月牙一次,这次月牙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护好姐姐的。”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明白月牙的选择。若是让我选,能过安稳的日子肯定就去过安稳日子了。“月牙,你不欠我什么,不必因为愧疚而留在这里。”月牙摇头,声音坚定地说道:“姐姐,月牙不是因为愧疚想留下,是因为想保护姐姐才留下的。”我想了想,弯腰将月牙扶了起来。“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了。你若是想留便留着吧,只是……你便留在杜夜阑身边吧,我身边已经有两个婢女了,不需要人。”月牙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我假装没看到,提着食盒往书房走去。月牙快步跟上,这会儿脸上神情轻松了许多,便又有些亲近地问道:“姐姐,你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你给夜阑做夜宵吗?”我笑道:“不是喊大人吗?”月牙吐吐舌头,紧紧挨着我说道:“之前是一直喊大人,可现在姐姐在,我就总是会喊他以前的名字。现在我们三个人又在一起了,姐姐不觉得我们当年想象的一切都成真了吗?”我停下脚步,问道:“当年,我们是怎么想的?”月牙:“当年姐姐说,想要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有一个院子,院子里要种一棵葡萄树,再做了葡萄架子做凉亭,这样夏夜里,我们就可以躺在凉亭里看星星,伸手便能摘下一颗葡萄。”……我还说,我的院子里不要种什么精贵的芍药牡丹君子兰,只需要让埋在土壤里的那些野草野花自由生长起来,自由而灵动,还不用日日打理,我是真的怕打理那些娇贵的花朵。我还说,将来若有一日离开,就我们主仆三人便好。或者开一家小饭馆,我来下厨,月牙算账,夜阑跑堂。或者四处游玩,我写游记,夜阑当大侠,月牙就负责给我们唱歌助兴。可是……真正想实现的,都没能实现。我抬手想要推开门,却听到书房里传出了其他人的声音。有些陌生的声音。我看向月牙,问道:“谁在里面?”月牙低头看着食盒,说道:“是徐大人,晚膳前便来了,一直和大人谈到了现在。似乎是有要紧事,大人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呢……姐姐,你给大人带了什么好吃的,我闻着可香呢。”我拍了拍月牙的手,说道:“你方才怎么不和我讲书房里有人?”月牙撇嘴撒娇,抱着我的胳膊说道:“姐姐现在是丞相夫人,见自己相公还不是想见就见?谁在里面都没关系呀。”我伸手弹了弹月牙的脑门,然后凑耳听了两句。“昭兄,你若执意要治罪那几个蜀中官员,便是狠狠打了陛下了脸。陛下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对你的猜忌必然更重,陛下对臣子起疑,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杜夜阑的声音冰冷又平静,“这件事没得商量,那几个官员必须非为这次的蜀中灾情负责。他们不死,蜀中冤死的数万百姓怎么办,南越一共才有多少人口?”“连年征战,人口凋零,大雨本是天灾,却被这些酒囊饭袋延误成了人祸,他们必须得死。”“杜昭,你忘了我祖父是如何说的吗?蜀中乃是旧皇城,那地方的官员多是皇亲国戚,世家宗族关系盘根错节,你动那些官员是小,可是动了他们便会动到那些根!”许久,我听到屋里传来了杜昭不屑的声音。“那又如何,他们敢拦我,我就拔了那根。至于陛下猜忌,徐兄,你以为今日我不出声,陛下就不猜忌我了?这权臣既然当了,倒也未曾有过想要全身而退的念头。”屋里传来一声桌椅到底的声音,似乎是那位徐大人发怒了。紧闭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我和开门的人都吓了一跳,月牙急忙挡到了我面前,说道:“徐大人,这是丞相夫人。”门内怒气冲冲的年轻男子冷眼看了我两眼,然后甩袖走了。我回头看向屋中,杜夜阑低头揉着眉心,他放下手中的笔向我看来,墨色眼眸中含着微微惊讶。书房里有点狼藉,椅子倒在地上,茶盏也碎在了地上。我踮着脚避开地上的茶水,走到桌边放下食盒,说道:“刚才那位,是上次在宫中照顾我的那位徐夫人的夫君?”杜夜阑点点头,起身,他身前的一张纸被他衣袖刮起,飘了下来。我刚好弯腰捡住,拿起看,发现上面写着几个人名。“刘主,这个人是皇后的侄子?魏严,是皇族。你要砍他们的脑袋?”杜夜阑接过我手中的纸张,说道:“嗯,其他人还能从轻,这两个人,必须死。”我看杜夜阑的眉头紧紧拧着,都快变成一个川字了,不由想到了方才徐大人那些话,问道:“权倾朝野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砍人脑袋也需要纠结吗?这帮人死有余辜,不如全杀了,平息民愤。到时候,南越百姓会更加爱戴你,哪怕你谋反,他们也会追随你。”杜夜阑望着我,目光沉沉如霜,他垂首笑了笑,说道:“这两个人该死,但不是为了我良相的名声,也不是因为朝堂权利的角逐,而是因为他们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刘主,瞒报灾情,将三县受灾的百姓关在悬中不得出来,附近村落之人全部封锁不让出逃,导致三县十八村的百姓死于饥饿,疾病,十室九空,易子而食,罔顾人命者为官,乃大祸。”“魏严,趁着灾情,竟然干起了拐卖人口,哄抬粮价的勾当,甚至趁乱强抢了众多民女入府,生孩子逼良为娼,惹得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杜夜阑的眼神渐渐狠厉起来,我感受到了许久未曾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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