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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1 / 1)

安景云想起刚才席上的事,恹恹地提不起精神。偏偏徐正则还跟徐蓁聊得欢,笑呵呵地逗大女儿,“比你小的都超过你了,现在你要叫方辉师兄,以后说不定还要叫你妹妹师姐。”徐蓁从来不怕父母的,顶嘴道,“那有什么,哪能光论学历。光看学历,爸爸你肯定输给我,我明年一定能考上医学院。”“好!我女儿就是有志气!”徐正则鼓了几下掌,“毛毛我就不问了,爸爸等你的好消息。”徐蓁不服气地说,“爸爸你偏心!”她得意地一笑,“论到大学的名气,我绝对比毛毛强。”因为孩子们成绩都好,安景云也没认真盯着他们读书的事,这会疑心地问,“你们是认真的?”听是听过他们说,但年纪还小,干嘛不打好基础考最好的呢?安景云想,早是早不过方辉了,但“质量”可以更高吧。徐蓁觉得妈妈的语气不对,犹豫着看向安歌,想到终究要父母同意,硬着头皮说,“是啊,我们想好了。”安景云愣了一下,不过马路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到家她把徐蓁叫过去,才知道孩子们暑假学完了高二的全部内容,连高三的也已经开始了,不觉有些头大。安景云当机立断,“既然这样,高三好好复习,争取考上协和八年制,一步到位。”徐蓁下巴差点掉下来。“妈,我不行,我打算报这几所。”她报了几所医学院的名字,是本省和邻市的,每年录取分数线也很高。徐蓁并没有十分把握,只是觉得努力一把能行。“你急什么?一年也等不及?”安景云恼道,“嫌家里没给你好吃好喝,还是让你帮忙干活了?翅膀硬了急着飞出去?”话说得难听,徐蓁眼眶一红,气鼓鼓地反问,“妈妈,谁让你生三个孩子!生了我就不能不生了?!你跟爸爸总说累,是我们害的吗?是你们贪心想要儿子!自己害自己,活该!”语声刚落,啪的一响,徐蓁眼前一黑,脸上挨了一记耳光。她按住滚烫的面颊,瞪着安景云,嘴唇颤了几下,转身跑了出去。妈妈打了姐姐?坐在桌边用崭新的一分钱折纸菠萝的徐蘅呆住了。她顿在那,想到安歌教的,遇到这种情况悄悄溜开,免得妈妈拿她出气。于是站起来,不声不响走了出去。徐蘅满脸老鼠遇到猫的紧张,恨不得顺着墙边走。安景云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而外面冯超喊着徐蓁追了下楼。孩子大了不好管。安景云疲惫地想。这么多年,她扪心自问,如果第一个生的是儿子,还会再生吗?会。周围的人生三个四个的都有,方家为什么有四个儿子,还不是想生一个女儿。人都是不知足的,有了儿子想女儿,有女儿的想儿子。她想有两个孩子,再来的是女儿也好。可生下的却是有问题的。有人劝她溺死二二。以二二的身体,哪用得着动手,只消养得粗心些,就活不了。也有人劝她把二二扔到福利院门口,由老天决定二二的命。可她不敢,别人哪会像亲生父母一样对孩子。这样对另外两个孩子是不是不公平?她不敢多想,只能一直告诉自己,都是命,谁让她们投胎到一家,一家人就得互相照顾。哪家哪户不是这样,老的帮忙带孩子,工作的负责努力工作养活老小,大孩子帮忙带小孩子,有能力的帮弱的。只有这样,才能在动荡中保证能够一家人的生存。她不也为家庭牺牲了,放弃了高考的机会。复习时明明比别人成绩好,可家里有三个孩子,有一个还有病,她只能放弃。尽管后来拿到夜大毕业证书,但跟全日制还是不同的。她一直告诉自己,都是命,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安景云坐在那,沙发里徐正则鼾声震天,喝多了,醉了。外面冯超把大女儿追了回来,孩子们小声交谈。但只要她带出一点动静,外头的说话声就没了。看把她们吓的。安景云无奈摇摇头,算了。她拿出账本核算成本,慢慢的,心静了下来。她们这支小队伍收费低、干活认真,也有人看在公爹的面上,找她们的小工程不少,薄利多销积了一笔利润。按照跟公爹的约定,除了发给干活人的工资,该还的债,利润要上交财政,由民政局安排给更需要的。整天忙,都是为别人。安景云按着头,想到一富的抱怨。但光想着自己岂不是回到从前的剥削阶级了?其中的道理,安景云想不通。她只晓得靠劳动大家都改善了生活,总好过什么也不做。说起来还是读书清贵,刚才饭桌上有些老邻居说怪话。连沈晏父母也拿她开玩笑,说听讲她跟徐正则夫妻同心协力忙着扒分挣外快,一心向钱看。安景云不知道,不懂,但坐的位置更高的也并不确定,只能说“摸着石头过河”,她处在一个时代的试验中。小小试验品,只能努力在风浪中找到生存之道。晚上安景云冷静了,向大女儿道歉,“妈妈心里烦,火发在你身上。”徐蓁不像安歌,见妈妈这么说立时原谅母亲,“对不起,是我说话过份。”但她坚决不会改变主张,她要在明年参加高考。开学那天,徐蓁交了学费领了书,走到楼下时仰头看向天空。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蓁蓁,你要争气,让妈妈可以跟别人说,生女儿很好,女儿也可以很强。第一百六十五章经过漫长的暑假, 第一天早自习跟马蜂窝炸了似的, 到处嗡嗡嗡的聊天声。“你长高了不少!”说话的是黄嘉梅。她坐在安歌后排,比着个头怅然道,“我去年一公分都没长。”在八十年代, 可能遗传和饮食习惯的影响, 南方人均身高低, 女同学普遍在一五五、一五六。滑稽戏段子说男的不满一米七属于三等残废,但眼下男同学中一米七以上的并不多。不过徐家吃得好, 徐正则和安景云个子高,这两年孩子们嗖嗖地长,站一起跟一排小白杨似的。黄嘉梅的同桌江燕观察仔细,“安歌你好像结实了一点。”安歌摸了下脸, 天气凉快后就开始增加主食,尤其是面食,不长肉也难。每年招飞工作在前一年秋天已经开始, 准备申请表是初步, 必须得到家长同意。还有身体素质上的筛分, 她年龄不达标,更不能让身高体重拖后腿,所以到“催肥”的时候了。事在人为,实在不行安歌也想好了,本科先读其他专业。“会不会调座位?”黄嘉梅担心地问。跟安歌坐前后排, 学习上请教太方便了, 而且安歌见多识广, 又不喜欢背后说人,是个好听众。“我跟你们换?”安歌问。上个学年,学校认为她和方辉年纪小,最好放在老师眼皮底下,把他俩排在第一排。现在一年过去,老师同学之间熟悉了,没必要再这样。她们仨利索地换了个位。郑志远看见了,没吭声,倒是周围同学一片欢腾。“总算不是你们独占了。”这是对黄嘉梅和江燕说的,平时早眼红了,安歌成绩好会教也乐意教。“欢迎新前桌!”“安歌你要不要同桌?”问的人被轻轻碰了下,他茫然地又问,“怎么了?”平时课程多,加上各自选的兴趣班不同,同学间也不是完全知道别人的事。有的同学并不明白为什么方辉读大学去了,成绩更好的安歌还在,不是两人一起在梁老师那特训吗?他们善良地想了个理由,可能偶尔考失手,谁能保证百分百没失误。安歌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例外。越是成绩好的越是自尊心强,这会提方辉,不是让安歌难受?黄嘉梅倒清楚前因后果,但她刚打算开口,梁老师板着脸进来了,黑板擦在讲台上重重一敲,顿时安静。他不急于说话,目光扫过教室内所有学生,这才眉梢眼间泛出笑意,“高二了啊,大人了,自己该知道了,读书是为自己,不是为家长,更不是为老师。”学生们听到老生常谈,忍不住笑了出来,胆大的还在后面嚷,“不,梁老师,学习使我妈妈快乐。”梁老师随手掐了个粉笔头,掷向嚷嚷的男同学。准头不错,正中头顶。“有本事的早点考大学,不用听我废话。”他正色看着学生们,“闲话少说,本学期非常关键。首先,要分班,你们现在可以开始思考,继续在我班上混,还是到隔壁钱老师那里。”钱老师是语文老师。“我欢迎你们继续留着,不过话说在前头,一年了,你们对自己也有数,理科跟文科不一样,不开窍的就是不开窍,死记硬背没用。我个人建议,觉得累的还是去文科班,我们学校文科师资力量雄厚,多背背讲义,进大学不是问题。”梁老师镜片后目光锐利,“安歌,满脸不以为然想跟我唱反调?”“方辉考进试点班记你一大功,但主要靠他本人天份。”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指了指吴砾,“你能解决这个困难户,我才认可你的想法。”吴砾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脸涨得通红。然而补考成绩单上高挂两盏红灯,让他没有勇气辩驳,连瞪梁老师的勇气也没有。反倒是同桌郑志远不满地看着梁老师,让后者哈哈一笑,“班长不高兴了。正确的话我也会说,好好努力,天天向上。可是如果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再努力有什么用?念文科挺好的,将来可以当外交官,可以做财务大臣,当校长也是有可能,都是管我的。人要找到自己的长处,把它发扬光大。好了,这件事说到这里,你们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月考以后正式报给学校。”“其次,……”梁老师想到什么,抓了抓头,果断地说,“没什么了。”他点了几个名,安歌也在内,“你们跟我去办公室,其他人自习。下节课测验,课代表一会把卷子发下去。”他进来时手里拿着卷子,但同学们抱着一丝幻想,觉得老梁不会这么变态,开学第一天测验。不过事实证明,他确实有这么变态。老梁抛下声声哀嚎,领着“得意门生”去办公楼,路上简明扼要说了目的,喜滋滋地道,“集训这么久,动真格了,本月第二个星期天,全市淘汰赛。”梁老师飘了。自从方辉顺利考进试点班,他老人家跟打了鸡血似的燃起来,敢想敢拼。看着“得意门生”们冷静淡定,老梁沉不住气,点名道,“安歌,你想考军校,一般来说全省只有一两个名额,除非优秀到让别人可以忽略你是女的,否则不可能。现在证明你的机会来了,不抓住还等什么?”安歌点点头。老梁一拳打在棉花上,转头看程希,后者满脸没睡醒,下意识地说,“噢。”老梁服了。还好方辉上大学去了,不然肯定也气人。隔了两个月的第一天上课过得飞快,放学时再见到校门口的小吃摊也颇为亲切,徐蓁请客,买了三碗面茶。一点也不道地,就是甜甜的薄面糊,上面洒了把芝麻。但以前校门口没这种小吃,新鲜的总是招人待见,学生们纷纷光顾。徐蓁边喝边抱怨,“不就是面糊,不值两块钱。乡下阿姨送来的糯米粉比这个香。”她说的糯米粉是传统小吃,把糯米蒸熟磨成粉,吃的时候用滚水调开,味道跟后来满大街的芝麻糊差不多。有了这碗面糊打底,三人到家也不觉得饿。出门许久的爷爷回来了,徐蓁扔下书包坐在爷爷身边,听他跟客人说话。客人是老熟人,不过头一回上门做客,是土建公司的赵主任。公司改合同制,他想让安景云接收一批人。内部会开了又开,名单上的人都是老大难,有的年纪大,有的家庭负担重,还有的是刺儿头,出工不出力。赵主任也是难开口,所以挑老徐局到家的时候赶过来。“没有办法啊。”他数给徐重听,公家的公司跟私人的不一样。一个员工不止一个员工的事,员工的父母生病,公司要给慰问费,承担一部分丧葬费,有的还报销部分医药费。退休员工生病,如果其子女向单位求助,单位得想办法调拨人手帮忙陪护。年纪轻的呢,没结婚的要想办法帮忙安排房子,结婚生孩子的要报销孩子的托费学费医药费。土建公司比工厂好得多,但既然改制,领导班子有意趁此机会抛掉负担。只是负担不肯被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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