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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1 / 1)

“上衙门?”祁荀眉梢微抬,觉得新鲜。他堂堂宣平侯府的小侯爷,还从未上过衙门。衙役以为他要反抗,立马挥手:“你最好是乖乖就范,不要不知好歹。谁教你惹了陈判司的长子,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祁荀本就心情极差,眼瞧着能打探出胡庸人的动作,愣是被这衙门的小衙役给打断了。非但如此,衙役还拿陈正端说事,更是给他心里添堵。“判司是吧?”他冷笑了一声。衙役打了个激灵,头皮发麻。“成。正想会会他。”都说在其位谋其职,他来永宁这几日,半点没听陈判司的功绩,仗势欺人、狂妄自大的破事倒是听了不少。永宁鱼龙混杂,胡庸人陆续入城,这些大小官员非但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在那官官相护,玩弄权势。祁荀冷嗤了一声,他倒要瞧瞧,这衙门高堂上坐着的,究竟是哪位’清官’。衙门内,明镜高悬,衙役手撑水火棍站立两侧。高堂上一红袍乌帽的男子,身子垮坐,姓林。他眼皮微掀,正想瞧瞧哪个不怕死胆敢招惹陈家公子,抬眸一瞧,竟被堂下之人的容貌惊着。祁荀云淡风轻地打量着座上的官老爷,他面带笑意,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素来圆滑的林大人,不由地轻咳一声,直了腰背。“堂下可是在白府当差的阿寻?”林大人读着不顺,复又念了一遍“阿寻?”他将那张胡乱写就的状纸一丢,指着祁荀问道:“可有姓氏?”祁荀极为配合:“自是有的。”“何姓?”“祁。”林大人提笔掭墨,在状纸处补了一个’祁’字。有了姓氏,读起来便顺口许多。“堂下祁寻。”念到此,林大人又顿了声。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捻着胡须忖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倒是同宣平府小侯爷祁荀同音。”只是祁小侯爷乃西梁贵人,他没见过。堂下祁荀站得直挺,嘴角弯起弧度:“小侯爷英勇神武,面如冠玉,小的哪敢同他比。”林大人鄙夷地斜睨他一眼,接着往下念:“陈正端状告你蓄意谋害,致使他断了手臂,这罪你可认?”祁荀扫了一眼两侧衙役,仿佛他不认,衙役手里黑红黑红的水火棍便会落在他身上。“林大人将我缉拿提审,张口便给我扣下’蓄意谋害’的罪名,可是有人佐证?他哪只眼瞧见了?”林大人语塞。他哪有甚么证据,只不过陈正端吩咐了,捉拿此人后,甭管他承认与否,必须教他活着进去,死了出来。左右不过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一条贱命,能掀起多大波澜?惊堂木的震响从堂上传来,林大人拔高了声音,怒气冲冲:“我只问你认与不认?”祁荀审过不少暗卫细作,自认为没有他撬不开的嘴。今日林大人的审案手法着实让他开了眼界,这般单木仓直入,连他都自叹不如。陈正端一事确实是他嘱咐丛昱去办的,想来是丛昱行迹败露,这才出了纰漏。只是他好奇,若他不认,又无罪证,这林大人又该拿他如何?林大人也没动怒,这等事他见多了,到头来严刑逼供一番,就没几人能熬住不开口的。“审讯室花样多,我劝你还是趁早认下吧。”祁荀回身瞧了一眼衙门外的树影,依照丛昱的脚程,此时,他当在永宁城内了。“陈家的话,林大人是听定了?”“那是自然。”话音落在‘然’上,林大人觉得自己这话容易落下话柄,忙改口道:“胡说甚么,本官断案清正廉明,同陈家又有甚么关系?”他反应过来:“和本官玩缓兵之计?来人。”林大人伸手一挥,祁荀的身侧围满了身形粗壮的衙役。手里的水火棍杵着地面,发出‘笃笃’的闷声。瞧这阵势,似要动手。祁荀目不斜视地盯着堂上的官老爷,就连身侧衙役抬手挥棍的时候,也没眨下眼。然而,正当水火棍将要落在祁荀身上时,衙门外陡然响起击鼓鸣冤的声音。林大人眉头紧锁,不耐烦地起身。“当真事多。先将他押下去,着人撬开他的嘴。”祁荀被押入牢狱后,击鼓鸣冤之人才得以露面。林大人发现,今日这一个两个,见着他这位官老爷,竟都不下跪。委实折他颜面。一个眼神递去,衙役心领神会地点头。水火棍正要打在击鼓之人的膝弯处,那人抬脚侧踢,衙役便龇牙咧嘴地瘫在地面。“大胆!”林大人吓得连拍醒目,他不是没见过公堂闹事的,只一进来便动手,确实是头一遭。“公堂乃诉说冤状之处,岂容你这般放肆?拿下他。”话落,衙役一涌而上。奈何这些衙役徒有力气,没些功夫,还未近身,便被打得四仰八叉,连连叫疼。“我是来要人。”林大人哆哆嗦嗦地撑着桌案,说话都没了底气:“甚...甚么人。”“方才被你们押至衙门的。”林大人脑子尚还清楚,知晓他口中之人。奈何这人是陈正端指名拿下的,他在判司手下办事,哪敢不听他的话。可眼前局势骇人,若他不听,这配剑而行之人,恐要掀了衙门顶。“小公子,方才那人犯了重罪,本官已着人将他收入牢狱。放人,实在不成体统。”“牢狱?”他不可置信地瞪圆的眼,还以为自己听左了。下一瞬,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那等阴沉森寒的地儿,岂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能去的?“你也是够有本事的。”他上前拍了拍林大人肩。第29章 好热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乱动……依照小侯爷睚眦必报的性子,这高堂之上的李大人,应是没甚么好果子吃了。对上他’自求多福’的眼神,林大人心里’咯噔’一下,竟有些慌张。“我也难得见他落魄。这样吧,你替我引路,这等好机会,不嘲笑他一番,白费我连夜赶路了。”说着,他便提上林大人的衣领,连拖带拽地出了衙门。牢狱内,阴森可怖,墙面两侧插着火把,偶有凉风从过道处吹来,恍若鬼火狐鸣。显然是林大人极少亲下牢狱,亦或是平日里做多了亏心事,他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前边,手扶墙沿,慢吞吞地往前挪着。忽然,铁链哐哐作响,哀嚎过后,一沾了血的狱卒,目眦欲裂地瘫在林大人脚下。林大人吓出了声,连退几步。然而,为那仅剩的威严,他仍是强压下心里的余悸,往里走去。审讯室内,祁荀斜坐在木质长凳上。他一腿曲起,身子懒懒地倚在后边的桌檐处。刑架上,狱卒身子呈十,他的腿显而易见地颤抖着,兴许是畏惧祁荀狠辣的手法,说话时,就连牙关也上下磕碰。“林大人在判司手底办事。他判案的依据除了权势外,还有银钱。谁给的银钱足,谁便得理。小的在衙门牢狱的这几年,林大人都是这么来的。”祁荀点点头,舌头舔舐牙尖,顺手操起落于地面的利剑。哐当一声,狱卒腕间的镣铐一分为二。“带我去见他。”狱卒哆嗦着爬起身来,正要应是,外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必去,我帮你带来了。”祁荀眉心一跳,抬眸扫去。见到那人一身黛青色锦衣后,头疼地问道:“你怎么来了?”那人径直坐在他身侧,一把拦住他的肩:“你都进牢狱了,我能不来吗?”得,存心瞧他笑话来了。祁荀眼神落在他的左手上:“乔元均,你想死直说。”二人好友相见,乔元均到底是压不住欢喜。他没松手,反倒壮着胆子说道:“我说你这么些年怎么一点儿也没变,一开口,还是打打杀杀的。就你这样的性子,往后哪个姑娘敢跟你?老侯爷可说了,我是个知风趣的人,此次来永宁,非得让我多带带你。”老侯爷不知道,祁荀却再了解不过。乔元均的风趣大多湮没在秦楼楚馆的温柔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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