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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1 / 1)

五千?宋虔之也是意外,阿莫丹绒每下一城,都需要留八千人驻守,这个宋虔之可以想到,却想不到才到衢州,他就只有五千骑兵了,这还打个什么劲?你不要低估阿莫丹绒的战力,容州到衢州陆路只需一日,急行军不过数个时辰,这就是一万三。秦禹宁看出宋虔之轻敌的态度,屈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这都是以一敌百的骑兵,而且阿莫丹绒的战马,就是以马相撞,咱们的马也不行。溪花谷地原是做什么?就是为皇家养马的,现在已经被阿莫丹绒攻占,征北军所用的这一批马,太半是老弱残马。还是有得可打,不能轻率大意。孙逸和季宏的人马跟阿莫丹绒骑兵比起来,就是乌合之众,阿莫丹绒连年征战,你是不知道,现在的阿莫丹绒已经把疆土拓宽到西北部的鬏鬏山一带,已经不是守着西莫西尔河吃奶的狼崽子了。陆观派去王庭的探子有消息吗?有了。秦禹宁神色愉悦,他果然是留下了大半兵力在王庭,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一股难以克制的轻松让宋虔之感到肩膀酸软,他拿手捏了捏,紧绷的下颌线也柔和下来。还真的是。宋虔之唇角微微翘起来,便宜万里云了。有备无患嘛,这笔钱和粮食,军队用不上,也总有地方能用得上。昨日散朝时,杨文那个表情,现在对你他是又爱又恨,恨不得咬你几口,又爱你爱得想往怀里揉吧。这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给你记一大功。宋虔之一哂,问秦禹宁到时去不去万家。当然去,他可是咱们朝廷的恩人,封侯不算什么,一个虚名,换这么多钱粮,咱们占大便宜了,这个脸得赏。这么着宋虔之才决定也去,眼看秦禹宁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辞出回自己院子里,好吩咐人给万里云备一份厚礼。秦禹宁脸上的笑伴着转阴的天褪了下去,他叹了口气,从旁边堆得高高的文书里抽出一封,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连自己也觉得僵硬,里面的内容他已看过,这时不想再看,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追到门口,宋虔之已经出去,门外两个听使唤的下人站着。秦禹宁眉心猛然一蹙,狠狠心把信封塞进文书里,信封一角敏感地皱了起来,支起一条折边。·是个清朗的夜晚,天空万里无云,月亮明亮却不像是太阳那样霸道让人无法直视,只是沉默地将融融清光洒向大地。随军的两名军医一人在碾药,一人跪坐在榻前,躬身上去,抓起被人体高温熨烫的帕子,换上一条新的。这地弄不到冰,附近有河,夜晚的河水冷得像是快要结冰,正好可以为病人降温。屈肆封掀帐入内,朝军医使了个眼神。为陆观更换帕子的军医出外,屈肆封不住往后看,示意军医跟上,但先不要说话。两人走出帐外十数米,屈肆封手在空中一抓,掌心里捏死了一只苟延残喘的蚊子,那蚊子已经虚弱得根本没有咬人的力气,屈肆封两根手指便将它捻成一团黑点,手指于树干上一按。伤口虽已缝合,伤口太深,高烧不退,药喂不进去军医低声道,这就更,无法退热,烧得太久,恐怕人会烧糊涂了。只有靠将军自己的意志,天亮前要是能退烧,不会有大碍。那就是说,如果天亮还不能退烧,伤情就会恶化?屈肆封问。恐怕会。军医也不能把话说死,他瞧过许多伤员,所学固能推知一二,也存在例外。有劳二位尽力。屈肆封没什么表情地说。自然。军医回转帐中。屈肆封一回身,便看见不远处马肃走来,显然军医说的话,马肃也听见了。马肃深皱着眉头,走近屈肆封跟前,如果不行,找个镇子将陆将军留下养伤,咱们继续北上。我已加急去信向兵部请示马肃摇摇手:等不了了,我们行踪已经暴露,多盘桓一日,多一日同狄贼主力正面对上的风险。幸而坎达英昨日只带了二百余人,真是想不到。想起昨天来,马肃仍觉心惊肉跳,他两天没睡,眼睛里已经拉满血丝,脸色也蜡黄干枯,带着两天没洗脸的油污。连陆大人也不是坎达英的对手。屈肆封心有余悸地说,咱们对上坎达英怕也是你忘了白大将军是怎么牺牲的?马肃压低声音说。说是阿莫丹绒会巫术。屈肆封道,假的吧?真有这种邪术,早就用上了。巫术,我不信。暗算,我信。马肃眉头紧皱,既然如此,就以牙还牙。还是等陆将军醒来,从长计议,不要莽撞,让弟兄们枉送了性命。屈肆封慎重道。就等到明日天亮。马肃沉声道,他这样随军也会耽误伤情,真出什么事情,回去侯爷会扒了你我的皮。屈肆封不怕宋虔之扒他皮,昨日见识陆观与坎达英动了一场手,陆观已是万夫莫当的勇将,坎达英已过六旬,却能重伤陆观,虽然肩膀也挨了一剑,与陆观撕破整个腹部的刀伤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榻上,陆观面如金纸,鬓角凝结的光泽不知是汗还是水,唯独高耸的颧骨烧得发红,嘴唇之中,滚烫的气息伴随拉风箱的呼吸声进进出出。他眼珠在薄薄的眼睑下急速滚动,像是在梦中也在拼命奔逃。后半夜露水深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榻畔拖在地上的被褥浸湿成深色。军医才打了一个盹,半梦半醒间睁眼,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啊了一声,满头冷汗地回过神来:将、将、将军,您醒醒了。取笔墨来。陆观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在他的嗓子眼里按进一把沙子,用力摁搓挤压发出。军医去桌上取来纸笔,站在榻边,有话要说。陆观探着头看了一眼,说:请你帮忙,把凳子搬过来。接过军医搬来的矮凳横在腿上,陆观坐起身,腹部的剧痛令他脸色发白,但他眉头也不曾稍皱一下,他双眼明亮,在昏暗的帐篷内目光如炬。陆观的手发抖,展开纸,平铺于凳子上,落下的笔在纸上氲下一团指甲盖大的墨点。陆观呼吸一窒,将纸揉了,问军医有没有炭笔。有,卑职自用的。炭笔落在纸上,摩擦声沙沙作响。军医点亮第三根蜡烛,直起身,正要开口时,听见陆观说话:等我写完这一点。军医有些着急。陆观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缓慢地写字,尽全力将每一笔都写得平整流畅。半张纸上铺满了字。陆观停下来休息了两次,每当他闭上眼睛,军医都忍不住要出声,怕他又陷入昏睡,但他每一次只是用手指在榻沿上轻敲两次,告诉军医他还醒着。这次陆观休息得久了点。将军陆观睁开眼睛来,他出气时青筋布满脖颈,鬓边的头发被汗水浸得发亮,他眼白里黄红色的斑块交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快写好了,你放心,我醒过来,就不会再昏睡过去。陆观强撑着精神,搁笔后,让军医看。军医:???会看得出手抖吗?虽是炭笔写久,笔迹却十分清晰,横平竖直,转折如钩,锐意锋利。看不出。军医老实道。虽然信上的内容纯属扯淡,军医还是有一说一。伤兵坐在一起最喜欢闲扯,否则身上的伤痛难以忽视,有时候痛得都不想活了。这军医跟着征南军南下,如今又跟着征北军北上,知道陆观的信是要捎到南州给那位看的。那就好。陆观把信叠好,让军医取来他的一个包袱,把信珍而重之地以手指头推进封套里。做完这些,陆观才看着军医说:你看看伤口是不是渗血。军医连忙拉开被子,看到被子上一片紫黑的痕迹,登时不敢大意,出外去叫来另一名军医,取来药箱,为陆观重新缝合。牛油蜡烛微弱但绵绵不断的光芒闪动在陆观古铜色的皮肤上,他背脊笔直地坐着,光滑的肌肤被汗水浸透,唯有肌肉不时从皮肤里鼓噪着仿佛要冲出表层,才让人觉得,这缝合的过程,是真的很痛。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屈肆封就被人叫醒,听说陆观醒了,他踩着靴子,一面往外走,一面顿脚蹬鞋,好让脚完整的落进靴里。刚醒的?屈肆封绑上外袍,听见身边小跑跟随的士兵回答,大夫把药都煎好了,将军醒来少说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屈肆封站住脚,瞪着士兵:那怎么不早点来报?刚刚才叫人,属下去时,陆将军的伤口已经重新缝合过了。陆将军叫立刻请您过去,像是要在天亮前就迁移。屈肆封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大步流星,几乎是跑着往陆观的帐篷去。·连日泡在吏部,总算把人都理顺了,宋虔之只去上了一次朝,受李宣任命,暂代吏部尚书。回到部里,他就如同下棋一般,斟酌着往棋盘上摆了这一局。看到左正英留下来的名单里,就没打算留给他一个有实权的位子。宋虔之不甚在意,单独拎出自己,以及几个官宦世家的子弟,其他位置,左正英的安排算是相当公允。礼部还是留给了荣晖的后代,荣季早已中举,没进前三甲,名次也算靠前。让荣季坐礼部,也就是免了三年外放,直接在京留用,不算破例。礼部还有个祁暄,能力在荣季之上,是左正英的亲传,左正英也并未因这层关系,就将祁暄放到尚书的位子上。各部部员大部分并未挪动,只是空出来了不少位子,官员在南下的途中病的病死的死,还有京城陷入混乱那夜死在苻明懋的乱军手里的,一下子朝堂上近三成人都不见了,难怪南州这么大点地方,也能摆得下。一次恩科,要补上来四十余人,也是头疼。宋虔之从文书里抬头,一块石头飞掷在门口大柱子上,宋虔之刚要埋下头去,又听见一声。这下他听出来是有人故意扔的,起身走出门外,迎面一块石头直飞过来。宋虔之一闪身,让了过去。林舒没想到他这时会出来,看险些砸到人连忙道歉。你们俩,什么事?把人让到屋子里,宋虔之直接便问。姚亮云说:晚上万家你去吗?去,我和秦叔一道过去。林舒与姚亮云眼神一碰。宋虔之立即察觉,放下手里的折子,朝姚亮云问:怎么?万家有个女儿,原先想说给祁暄,也许会要说给你。宋虔之神色古怪,眉毛一动,我又成香饽饽了?你不一直是香饽饽吗?林舒促狭道。嗯?我逃出京城的时候,怎么没人给我说亲?林家、姚家也不是完全没打过宋虔之的主意,登时林舒同姚亮云都有些讪讪。知道你不会答应,就给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数。林舒往桌面上扫了一眼,见宋虔之没阻拦,拿起墨迹未干的那张名单,你这是要动真格了?我原本也要去找你们,这上头,还余下不少位子。中秋是好日子,我得进宫一趟,怕没法出宫。十六晚上,在南州城里最大的酒楼,清谈一场。诗会?姚亮云会意。宋虔之笑了笑,点头:就说诗会。行,我一定把人都给你请到。林舒一拍桌,过两日,咱们三个,吕临当值吗,你回京还没同我们去吃过酒,就陆观回来也同咱们吃过酒了。逐星腿伤还没好。姚亮云给了宋虔之个台阶。他还同你们吃过酒了?宋虔之来了兴致,他是知道陆观最不爱这种场合,而且他那个酒,一时间宋虔之福至心灵,问林舒:他喝醉了?林舒满脸惨不忍睹,说:何止是醉,恨不得当场脱了衣服跳舞,还跟我们显摆他脖子上那枚玉也是过几天的事情,今晚过去,在万家也还要碰面,等宴席散了,慢慢再说这些。姚亮云打断林舒,使了个眼色。林舒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来陆观说那凤形玉佩,是丈母娘送的,登时闭了嘴,心虚地四处乱看,掸了掸袍子起身:那就晚上在万家见了面再说,他送我回去,府上车架这几日都给我表兄拿去用了。宋虔之腿脚不便,没送他们两人出去,等人走后,他坐下来,手指捻着那份名单,看了一会,把纸翻了一面扣上,将另一封信取出。那是随加急军报一同送到秦禹宁手上的,陆观写来的信,今日才到,宋虔之早上看一遍,午饭看一遍,这时拿出来,手指探入信封,忍住没抽出来,想将信压回到书中,想了想,他把信封对折,再对折,折成巴掌一小块,贴着心口,揣在了怀里。☆、离合(柒)万家园林在整个南州,面积仅次于行宫,除却主人家住宿所用,命人修整了一大片园子。宴席设在主家院里,曲折回廊,环抱假山,山上引流而下,竟成流觞曲水之景。前后影壁分隔,一面是万家人居住的东厢房,另一面则是曲径通幽的园林了。是夜,不仅南州的官员都到了,京城下来的文武,也纷纷备下厚礼登门。如今秦禹宁是百官之首,他能到,已给足万家的脸面。正因为太傅都肯赏光,旁的官员更是没有不来的。真是没叫人失望。林舒向宋虔之举杯。宋虔之喝了杯酒,席间所用的酒是南州本地酒,入口清凉香醇,似乎不是烈性酒。过来敬酒的人极多,宋虔之是一杯接一杯,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他是不容易喝醉,就是喝多点犯困。没多一会,宋虔之便揣着手垂头坐在位子上打盹。林舒跟姚亮云笑话他,用筷子拨出宋虔之爱吃的菜,两人一左一右对坐着闲谈,见有人来,便揶揄说侯爷已醉倒了。不片刻,万里云满头大汗地过来,身后跟着报信的小厮,侧旁一名衣饰华贵的妇人,面容与万里云有七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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