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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1 / 1)

“让我去吧。”秦满说,“我不打扰你,你就当是带了个司机。”纪燃最后还是妥协了。墓园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免费司机,没有不用的道理。下午,两人一块出门,先是去了花店,把早上订好的白菊花拿上。路上,秦满问:“你每年都去看伯母吗?”纪燃盯着外面的风景,没吭声。其实在他成年以前,很少去看赵清彤。他从小到大,身上都背着‘私生子’的枷锁,要说他没恨过,也未免太圣母了些。没得到回应,秦满也不恼。他看了眼纪燃手上的花束:“只买了花?要不要我去附近买点其他东西,给伯母烧些。”“不要,污染环境。”前往墓园的路,越深就越渺无人烟。纪燃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他想起前几回独自前往墓园时,每每经过这条路,都觉得压抑得很。他甚至有种自己不是去祭拜,而是去赴死的错觉。这次却不同,秦满开了车内音响,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话。“等见完伯母,我们去吃点什么吧。”“温泉酒店都定好了吗。”“我们两一间房?”纪燃侧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啰嗦。”秦满笑:“是吗。我突然想起泳裤被我落在以前的房子里了,得去买一件。”纪燃看了他半晌,收回目光。“……随你。”车子到达墓园外的停车场,纪燃被角落那几辆平价汽车吸引了目光。这座墓园是纪老夫人挑的,位置好,还请来所谓的“大师”专程算过风水,说是祖先住在这,家里的后辈的运势也会变好。有钱人都是比较迷信的,信天命,也信风水。所以这座墓园才建成,位置就早早被占满了,里面甚至大半块地还空着,是还活着的老年人给自己备下的。纪燃实在无法理解这群人的想法。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儿十分清静。他这几年来祭拜时,几乎就没撞见过其他人。纪燃没多想,待车子停稳后,他便开了门。“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在车上等我。”秦满失笑,还真把他当免费司机了。他目光在前方几辆车上停留片刻,才道:“好,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纪燃哂笑道:“能有什么事,我还能被鬼抓走?”他拿着花,刚走进墓园,就撞上了管理员。跟对方打了个招呼,纪燃径直走上台阶,在某一列上停滞,转身向右侧走去。终于,他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黑白照上的女人笑靥如花,月牙般的眼眸里都是温柔。而在墓碑前头,赫然已经放了两束菊花。纪燃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这几年来,他从没见谁来拜祭过赵清彤。他想了许久,未果,干脆不想了。他把自己的花束跟它们放在一起,然后盘腿坐在了墓碑前。纪燃喉结未动,跟照片中的人对视良久后,才低低地叫了句。“妈。”第52章纪燃刚发了个声, 又没了声音。片刻,他拿出刚从管理员那买来的东西, 清洁水洒在布上,从墓碑边缘擦起。“这段时间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他慢慢道, “也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没听说就算了,听说了, 你也别太伤心。网络上的话当不得真,都是团队在操作……不是真有人骂你。”“我有仔细看过, 现在还有好几个你的影迷, 她们都说相信你。你看,今年你还收到了其他人的花。”说完,他没忍住扬了扬嘴角。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了,只是以往都是放下花,然后静静地陪赵清彤坐一会就走,这样自说自话还是头一回。真够矫情的。管理员一般只清扫墓碑附近, 墓碑上有些污渍, 纪燃没擦几下, 布就脏了一小块。“我也挺好的。那些人干扰不到我。他们也就只敢在网上过过瘾了, 要把他们一个两个单独拎到我面前, 谁敢多说一句?”“妈, 如果真有下辈子, 你一定要过得开开心心的, 别再吃这些苦了。”说完这句, 纪燃就觉得无话了。把墓碑擦干净, 他坐回原位,又盯着上面的照片看了一会。女人这双眼睛这么好看,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的。赵清彤活着时,纪燃还没现在这么叛逆。在被纪家赶出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对身边人的嘲笑和欺凌,纪燃都不敢给予回击。他怕自己骂了人、打了人,最后又得让赵清彤去给对方道歉。他不想看到赵清彤再对别人低头认错,也不是很舍得让赵清彤哭。直到初一,纪燃被校园暴力,回家时脸蛋都是肿的,书包里的零花钱没了,课本也全被撕了。赵清彤看见后,抱着他哭得更狠了,边哭边向他道歉。纪燃任她抱着,有些手足无措,心想妈妈可真难哄啊。他挨打她要哭,还手她也要哭。他还记得当时赵清彤把头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哽咽着说,她会想办法,他很快就不用受这种委屈了。没多久,赵清彤就出了车祸,肇事者酒驾,判了两年半。同年,纪燃把纪惟叫来的那群小混混打伤,几次后,他名声大震,没人再敢来招惹他。他收回思绪,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今天有点啰嗦,你别嫌我烦。司机还在下面等我呢……那我下回再来看你。”他静站片刻,忍不住伸出手,想碰一碰照片上的人。“喂!”不远处,管理员的声音中气十足,“你们!做什么的?!下来登记才能上去!!”纪燃动作一顿,倏然回过头。只见他身后不远处的台阶,站着一群人,因为猫着动作,他方才也没听见脚步声。那几个人都穿着严实,有两个身上扛着摄影机,其他人手上不是本子就是录音笔。见被发现了,他们立刻快步往上冲。纪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怔了怔,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对方给层层围住。话筒和录音笔不客气地怼到了他脸前。“我是娱乐周报的记者!请问你是赵清彤和纪国正的儿子吗?!”“纪燃!前段时间网络上出现了一些关于你的评论和报导,请问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据说你一直和纪家保持联系,请问你和家里人相处融洽吗?会不会因为母亲的事情跟他们发生冲突?你对自己母亲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有什么看法吗?”几道声音交叠在一起,问题一个比一个不堪入耳,搅得纪燃耳朵发疼。是他失策了。这几天,网上没有再出现赵清彤的相关消息,导致他有些懈怠了。但他没想到顾承手段竟然会这么脏,还找人追到赵清彤的墓前!纪燃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捏紧拳头,只想看下一个开口的会是哪个倒霉蛋。他现在就像是炸药桶,火线已经点燃,即将达到引爆点。“啊!”这时,其中一个摄影师突然尖叫一声,紧跟着,他肩上的摄像机骤然掉落在地,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发出一道闷重的碰撞声。纪燃耳边瞬间清净了,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这位摄影师长年奔跑在工作线上,身材也算壮实,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推到在地,整个人压在了刚毁坏的设备上。纪燃的手心慢慢松开。他看见秦满黑着一张脸,用肩膀不客气地撞开一条道,正朝他走过来。他认识秦满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秦满走到他身边,脱下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往他头上套,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脸。纪燃蓦地回神:“你……”顾承请来的都是业内那些出了名不怕死的娱记,为了关注度什么都写得出来。见此变故,他们很快回过神来,情绪却是更高涨了----“请问你是纪燃的保镖吗?是因为被戳到痛处,所以才下手殴打记者吗?”“你弄坏我的设备,还推我!我要告你!你必须赔偿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纪燃,你雇人殴打记者,那请问关于你校园霸凌他人的新闻是否属实?”这些人就像苍蝇在耳边瞎转悠,成功在纪燃脑子里点了一把火。他正想动手,谁知道有人比他还快----砰!站在最前方,不断把麦克风往纪燃脸上塞的男记者蓦地挨了一拳。秦满练过拳击,这一拳是实打实的,把男人牙都打裂了一小块,在他摔倒在地时从嘴里掉了出来。别说其他人,就连纪燃都被这一拳给弄懵了。他是第一次见到秦满动手。男记者躺在地上,震惊地瞪大眼,仿佛还没接受自己挨了打的事实。紧跟着,巨大的疼痛感从脸颊蔓延开来,他哀嚎一声,捂着脸蜷缩在地上打滚。男记者的同伴见状,咒骂了一声就上前,谁知还没碰着秦满,就被对方先一步抓住衣领,一脚踹到了地上。“我不打女人。”秦满的声音比海风还要凉一些,他看着旁边被吓呆的女记者,“你如果再继续问下去,我不介意破这个例。”女记者找回神来:“你……你恐吓我?你居然敢恐吓记者?你……”看来是说不通了。秦满冷着脸,又抬起手。纪燃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秦满……”他语气有些急。秦满下手这么重,这女的怕是承受不住。女记者也慌了。他们此次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逼纪燃动手。纪燃现在名声原就不好,要是录到打人全过程,那简直是轻轻松松上头条。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看眼前男人的气质,完全不像是纪燃的保镖。秦满问:“录音笔关不关?”剩下几个记者面面相觑了一会。这人是个狠角色,他们就算一起上,恐怕也很难讨到好。几秒后,他们把录音笔全部关闭。原以为形势能够缓和一些,谁想秦满突然抬起手,把另外一台摄影设备推倒在地。设备的碎裂声响彻墓园。记者:“你----”秦满心底仍是不爽快,他眼一扫,说话的人立刻噤了声。虽然摄影机已经被他全部破坏,但担心对方有隐藏摄像头,他仍是用外套紧紧护着纪燃的脸。他是在车上时,看到正前方某辆车子上印着一个logo。logo他不认得,但旁边有一个话筒图案,引起了他的疑心,他没过多犹豫便下了车。果然,他才走进墓园,就看到几名男女冲向纪燃,把他围得密不通风。一名胆子大些的女记者,硬着头皮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们不会就此罢休的!”秦满没搭理她。他腾出一边手,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你们的医疗费我全权负责,如果想起诉我故意伤人,直接联系警方,我会配合。这是我律师的联系方式。”他顿了顿,声音森冷,“但是,我话说在前头,但凡让我在任何地方看见你们污蔑诽谤我的朋友,我会让你们比躺在这的人还要安详。”纪燃透过外套的缝隙,偷看正在说话的人。日了。他怎么觉得秦满板着张脸的样子……特他妈帅。正想着,秦满突然借着姿势,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十指贴着,没有一丝缝隙。因为方才的愤怒,纪燃手上出了些薄汗,怕沾到秦满掌心上,他下意识就想躲开,谁知挣脱不成,反而被握得更紧了。管理员终于到场,小老头子手里拎着根木棍,气得脖子都红了:“你们是谁?!知道这是哪里吗?居然把拍摄设备带进来叨扰别人!快点出去!走之前,把你们的名字和证件给我,我要做登记!”直到被秦满牵着带出墓园,纪燃才回过神来:“你松开,我手心出汗了。”秦满抿着唇,没应他。纪燃:“……你还在生气啊?你有什么好气的……”“我去晚了。”秦满道,“放心,你的照片不会传出去。”“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照片传出去又怎么了。”秦满又不说话了。纪燃恍惚觉得面前这人是高中时的秦满,但他转念又想,高中的他们不会十指紧扣,秦满的外套也不可能出现在他头上。他原本还挺生气的,但秦满刚刚干脆利落那几拳下去,他早痛快了。甚至还有些高兴。纪燃把头上的西装外套取下来:“你是不是偷偷在外套上喷香水了,熏死我了。”“没有。”硬邦邦的回答。“……”那些傻逼记者都不在这了,这人还要气多久啊?纪燃想了想,晃晃他的手:“喂,你之前不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别意气用事吗?你打了人就算了,还把他们摄像机都砸了,这算什么?”一路走到车上,纪燃都没得到回答。见那帮人灰溜溜的被管理员赶出来,纪燃赶紧扣上安全带,生怕秦满忍不住,下车把别人录音笔都给掰了。他可不想让秦满为他进局子。秦满发动车子,却没急着走。吹了一会空调风后,车内的沉默被打破。“是我错了。”秦满突然道。纪燃一愣:“什么?”秦满转过头,眼底的戾气还没退去。他道:“我说,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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