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忍不住吸了一大口气，又把冲到嘴边的惊呼强行咽回去，吞吞吐吐地问场务：“我、我、这个……”“怎么？这就怕了？”门口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陌生的年轻男子不请自入走到乔安旁边拿过他手上的剧本翻了翻，轻蔑地说：“我当是什么实力派呢，才这么简单几个镜头就怕了。”乔安又惊讶又愧疚，整个人都懵懵的：“啊……我……我第一次演这种正经的角色，而且还是旭哥的电影，我怕我演不好……”青年说：“装什么装？怕演不好你抢什么！”乔安不明白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睛，跟何晓溪对视一眼一起疑惑地看着他。然而青年却并不相信他的一脸无辜。这个角色原本已经被应允给他了，当然他也是靠资金得到的，虽然只是一个龙套级的角色，但毕竟是苏导和张影帝的电影，如果他能表现好点，或者自己想办法抢个戏、露露脸，那也是刷存在的好办法。结果十几天前突然又来消息说角色给了另一个人，经纪人当然不乐意，带着他去找了制作人质问，制作人却语重心长地跟他们说：“你们是给了钱，可是人家也给了啊，而且人家给的可是大价钱，那不就只有价高者得咯。”“他们给了多少钱！我们再加就是了！”经纪人豪气十足地喊出这句话，毕竟他可是公司新生代里条件最好最值得培养的。制作人背着他跟经纪人比了个手势：“这个数。而且人家说了，如果最后那个小孩的镜头效果好的话，还会帮忙做宣发。”经纪人忍不住嚷嚷道：“他们疯了吧！这么一个小角色而已居然花这么多钱？”制作人顿时冷了脸，嘲讽地笑道：“是啊，小角色，所以就不劳您家的大明星出镜了。”谈判自然是崩了，最后经纪人点头哈腰赔礼道歉，才又给他争取到另一个更龙套的酒保的角色，虽然只有一个镜头，但好歹是露脸了。只是没想到竟然听说之前的角色被重新改了剧本，增加了不少戏份，甚至还有特写，还有了和男主对戏的台词，他顿时一口气堵了好几天，今天来剧组名为实习实为套近乎时，看到有个没见过的年轻人找到副导演，然后被带到旁边房间，他立刻跟了过来，果然这个人就是抢了自己角色的家伙。靠着那么优厚的条件抢走了自己的角色，这会儿却像是不知道一样满脸疑惑无辜，这么看起来演技倒是挺厉害的嘛，难道刚刚的心虚慌张都是装出来的？为了博取好感？乔安可不知道青年脑子里想了什么，见对方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于是小声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来演，我从来没有学过演戏，只有以前拍偶像剧……嗯，我也很怕我演不好……”“苏导亲自要的你，还能让你演不好吗。”张旭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倒是没听到那青年之前的嘲讽，只听到乔安最后说的话，还以为他在跟朋友诉说自己的担忧，于是笑着说。青年猛地转身，惊愕地喊到：“张旭前辈！”张旭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看向因为慌忙站起来而撞了膝盖，小跳了一步又不好意思去揉，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微低着头向上觑着自己，小声叫着“旭哥……”的乔安。没想到自己说丧气话又被张旭听到，乔安紧张得把手都背到了身后。却见张旭走到跟前先是问了句：“疼不疼？”“啊？”乔安疑惑地张嘴，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说：“不疼！”张旭对他这个小心翼翼地性子很是无奈：“疼就揉一揉，我还能因为这个不高兴吗。”乔安又摇头，然后听话地微微弯腰在膝盖上揉了两下，便又直起身等着张旭训话。张旭也知道想改变他的这种性格不是短时间的事，于是不再纠结这个，拿起刚刚被青年抢走现在放在桌子上的剧本翻了翻，对乔安说：“这就是一个歌手啊，只不过是在酒吧唱歌，你本色出演就好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乔安两只手在背后又握了握，心虚地说：“有特写啊……表情，还有眼神什么的，应该会有要求吧……”“嗯……”张旭沉吟少许，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呢。以我自己的理解，我觉得漫不经心就好了，但是苏导经常会有些深层次的要求，还是得看他怎么说。”他这么一说，乔安就更加紧张：“那、那我要是演不出感觉，怎、怎么办啊？”“那你就只有自求多福了，”张旭挑眉做出一副怜悯的表情，说，“苏导骂哭的人差不多有三位数了吧。”乔安却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出人意料的坚定：“我会努力的。”张旭没想到自己吓唬人居然不成功，但心里对这个小朋友又多了一分欣赏，摸了摸他的头，说：“那你先自己研究一下剧本，那边应该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谢谢旭哥，旭哥辛苦了。”乔安连忙说，目送着张旭离开。来找茬的青年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大气都不敢喘，那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非常惊讶，虽然张旭一向待人亲和有礼，乐意指点提拔后辈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是拍戏途中特意跑过来跟一个没有名气的扮演配角的小演员打招呼，还真是没有听说过的事。而且刚才听他说，这个演员竟然是苏导亲自定的，什么时候连只有两句台词几个镜头的配角都要苏导亲自来定了？张旭走之前还跟两人微笑点头，青年受宠若惊地回礼，看到张旭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才又看向乔安，见他还是那样疑惑无辜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愤怒不满的情绪，顿时不知道自己所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相，只得悻悻地离开。到最后乔安也没弄明白青年到底是来干嘛的，他说自己抢了他的角色，可明明是苏导突然提出让自己来演这个角色，这算不上是抢吧？想不明白，乔安就懒得管了，旭哥说了让自己先研究剧本，还是赶紧把剧本多看几遍，把角色和情节都分析透彻才更重要。乔安的剧本基本上只有他自己的部分，因为他这个角色真的没什么戏份，而且相对独立，前面几场戏都是独自在台上唱歌，张旭坐在台下一边借酒浇愁一边听，只有最后一场坐在吧台抽烟，张旭过来跟他搭话，他却随口教训了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男人，然后漠然地离开，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角色没有前因后果，只是偶然出现在酒吧里的驻唱歌手，刚好唱了一首比较吻合男主心境的歌，也就是乔安录的那首主题曲《最好》，剧本上特意强调了唱的时候一定要随意，要慵懒，要漫不经心，这样才能引出后面的对话，才能意外地戳破男主颓然的心境，让他豁然开朗重新振作起来。乔安看了一天的剧本，但由于真的没有什么太多的人物刻画，他实在没有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于是只有等着天黑收工以后苏导亲自来给他讲戏。整部电影几乎只有酒吧的部分是夜戏，所以每天收工都还挺早的。等所有人下班去吃饭之后，苏致和就单独把乔安叫到之前的办公室里，留了个收音师给他录音，还有旁观的张旭和何晓溪，再没有其他人。让乔安站在办公桌前，苏致和坐到镜头后面，说：“唱吧。”乔安诧异地看着他：“就这样唱吗？”张旭给他解释：“苏导要先看看你的问题，然后才好给你指出怎么改正，你就按照你自己对剧本的理解来唱就行了，不用怕。”“哦。”乔安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唱。还没张口，苏致和就已经开始不满：“你的动作呢？你是来演戏的，不是来唱歌的！”乔安没听明白，惊慌地看向张旭，张旭在苏致和背后做了个拿话筒的姿势，提醒他唱的同时也要记得演。苏致和回头瞪了他一眼，张旭迅速收手无辜地挑了挑眉。乔安急忙抬起手，同时也想起来控制自己的表情，尽量做出慵懒的姿态。“最好就这样能把你忘掉最好能不想还有多困扰……”“你这是慵懒吗？”苏致和又一次打断他，沉着脸说，“面无表情就叫慵懒吗？唱得小声就叫慵懒了吗？现在戴着麦都录不清楚，到时候酒吧现场录的音还能用吗？”他似乎习惯用连续的问句对人进行炮轰，乔安被他训得头脑一片空白，喉咙发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致和说了什么：“现……现场录？真唱吗？”“不然呢？”苏致和冷冷地问，“如果用配乐随便谁来演不行？我为什么要让你一个外行人来演？”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让我来演啊……乔安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作者有话要说：演戏什么的，真的不太了解，随便看看就好了，不要太认真otz……☆、第 9 章他是真的不知道苏致和到底怎么想的，但他还是很感谢苏致和，能够给他这个机会，所以微微弯腰致歉，说：“我知道了，我再试一试。”“最好的都已经送你不要……”“你这是偶像的唱法，现在你是个酒吧歌手。”“最好的朋友说我太无聊……”“不要皱眉！”“说不清他比我适合适合这种时刻……”“太亮了，声音再放松一点！”“最好不要记得……”“再慵懒一点，声音浑浊一点。”“我……”一遍又一遍重来，好不容易才把一首歌唱完，乔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唱歌的时候他好像已经找到了苏致和想要的感觉，但那个感觉中并没有慵懒，而且苏致和还要求他要演出来，脑子里想着表情、动作，反而让他连唱都唱不出来了。苏致和也同时吐出一口气，取下耳机捏了捏眉心。乔安紧张地看着他等他批评，结果他却说：“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继续，你自己回去多练习练习。”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录音师看着乔安的眼神很复杂，像是不明白他怎么能拿到这个角色，按理说能让苏致和选择一个毫无演技的人的原因只有带资进组，但是带资进组的人又凭什么让苏致和单独给一个龙套挑错，还说明天继续。乔安站在那里等着录音师把东西都收好走人，才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低着头走到张旭面前。张旭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没事啊，已经有进步了，明天接着来。虽然苏导语气比较严厉，但他还是耐心在纠正你，说明他还是看好你的，回去找几部电影，我等下把名字发给你，里面有一些慵懒的镜头你可以多看看，自己没有感觉可以模仿别人嘛，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乔安乖乖地点头，应了声：“嗯。”只是脸上沮丧的表情根本无法掩饰。关于这一点张旭也实在无奈，看起来小朋友并不是一点就通型，至少在演技，或者说情感的表达上不是，他需要的是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只要他能体会到这种感情，他就能够很好地表达出来。慵懒这种感觉实在无法用语言说清楚，所以张旭也只能把印象中含有慵懒演技镜头的电影列给乔安，让他自己回去多看几遍，多模仿一下。默默地跟着乔安直到离开拍摄场地，和张旭分开之后，何晓溪才敢忿忿不平地替乔安委屈：“就算你真的演得不是很好，那个导演也说得太过分了，就不能委婉一点吗……”乔安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反而安慰她：“没事啦，本来就是我自己找不到感觉，也把演戏想得太简单了，今天连唱都没有唱好，苏导会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孩子懂事欣慰是真的欣慰，但是太懂事也更让人感到心疼。何晓溪不再埋怨，转而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看影帝给你推荐的电影学习？这样真的有用吗？”“只能先这样了。”乔安略显无奈，“毕竟感觉这种东西很难说清楚，旭哥大概也只能帮我这么多。不过我自己也要调整一下状态，要找回录音时候的感觉，就算演不出来，至少要唱好，怎么说我也算是个歌手，而且唱歌这方面是达到过苏导的要求的。”说做就做，回到宿舍吃过饭，乔安就去练歌室练了两个小时，暂且不追求慵懒，先找回单纯唱歌时候的感觉。唱完以后回房间洗漱，电影也都差不多下好了，幸好单飞之后拥有了单人宿舍，才能让他随意的播放电影，并且加以模仿。电影里的美丽女人懒懒地靠着墙，纤细的手指间轻轻夹着一根香烟，优雅地送到嘴边，吸一口，又微微拿开，吐烟，脸上带着意味深长地勾人微笑，慵懒又性感。乔安照葫芦画瓢，一模一样地跟着做，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很是滑稽，颇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乔安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动作、表情，就连手指翘起的弧度，香烟凑近又拿远的速度，他都尽量去模仿，可是一旦稍稍松懈，立刻又变得不一样了，而且看起来总觉得很奇怪。离开墙站直身扭了扭腰，明明是慵懒的姿势他却做得很累，乔安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动作不对，还是因为有段时间没练舞，身体素质立刻下降了。这样对着镜子模仿似乎不太有效，他学了几个动作都觉得不对劲，刻意的痕迹太过，一点也看不出慵懒，只觉得滑稽可笑。也许让人帮忙看看会好一点，可是宿舍里的人都很忙，不是出通告就是在练习，他不想去打扰别人，别人也不见得愿意被打扰，何晓溪又是个女的，不能进他们宿舍，实在找不到人。乔安想了想，觉得要不干脆自己就搬进剧组住的酒店好了，到时候何晓溪可以帮他看看，剧组的其他人也许会愿意给他指点一下，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去打扰苏导，多被骂几次也无所谓，只要能演好。打电话给龚立舟，对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直没有接，乔安放下手机好一会儿后他才打过来，一开口就很着急地问：“喂乔安，有事吗？”乔安被他这急促的口气问得愣了一下，然后才试探着问：“龚哥，我这几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