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川看着他沉默，几秒钟之后还转头看向了别处。“……”啧。何谦有些无奈，自己的话没那么残忍吧？他咳了两声，语气放柔了些：“我不是不让你来，只是……”只是你也来的太勤了吧。他正琢磨着怎么说才能让小孩认识到自己行为的欠妥之处，然而未等他想出来，沈凉川干脆地给他下了个定论：“不是吗？”沈凉川转过脸来，眼里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了，面无表情地质问他：“因为我打扰你谈恋爱了吗？”何谦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不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都不知道他是从自己说的哪句话得出来的结论，这阅读理解及得了格吗？可能是他的表情变化太过明显，没等他说话就见沈凉川脸色微怔，启唇道：“知道了。”说完就直接越过他走了。这是知道什么了？何谦反应了几秒再回头时沈凉川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心里叹了口气之后快步追了上去，“……你知道什么了？”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前面挡住了去路，“我什么时候说----”沈凉川抬头看向他时何谦蓦然顿住了----小孩眼睛都红了。“哎……”何谦有些不知所措，手下意识地伸到他的眼角触了下，想了好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无奈道：“你别哭啊……”他不说还好，一说完沈凉川整个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红着眼倔强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微微低下了头小声说：“因为你不来。”何谦微怔，“什么？”“因为你不能每天都来，所以只能我来找你了。”沈凉川说，“我会让司机来接我，不会不安全，也不会打扰你，就只待在你旁边，这样行不行？”不知道沈凉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何谦觉得自己呼吸都要被堵住了----到底父母是有多忙，才会让自己的小孩宁愿大老远跑来找一个“家教老师”，而不愿回家？他愣愣地看了他片刻，伸手在他头上抚了抚，说：“知道了。”“……你不用每天都过来，”何谦说，就见沈凉川眼神顿时暗了下去，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没有晚课的时候就去你家找你，嗯？”☆、第 20 章何谦开始每周腾出两三个晚上到沈凉川家去给他补习，但他也没那么闲所以很多时候一星期也去不了几次。沈凉川倒是颇为满意地接受了这个提议后乖巧了好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就开始暗示着问他是不是太忙了，还虚情假意地说什么要是很忙的话就不用过来之类的……何谦看着他装作一副不在意扭头不看他的样子就想笑，故也装模作样地问：“可以吗？”沈凉川就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一整天都没再多说一句闲话，倒是把何谦笑得不行。然而不过一个月沈凉川就开始试探性地突然来找他了，偏偏每次何谦只要表现出一点反对的态度来这人就一句话也不说，就只一副受了好大委屈的样子盯着他看…… 何谦简直好笑，到后来弄得他都没敢怎么说他，就这么半推半就的默许了他的行为。折腾了一通又回到原点。地球果然是圆的。大三上学期的日子就在家教和学校这么两点一线中过去，感觉眨眼间一年就又要过去了。b市的冬天来得毫无征兆，昨天还有大太阳今天人人都套上了大衣。黄昏的红霞在天边显地都有些灰蒙蒙的，冷。何谦把沈凉川送到门口，他实在是不知道小孩哪里来的精神，放学还情愿大老远的来找他，不仅毫无怨言看起来还相当愉快。何谦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开了车门，示意他上车。沈凉川站在车门边看了他几秒，说：“今天王叔有事。”“嗯？”何谦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啊你刚才不是说过了……““所以他今天没来接我，“沈凉川说，他犹豫了下：”下次他不来的话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麻烦你送。““……”何谦抬头看他，皱了皱眉，“你一天天想什么呢？我说麻烦了吗？”许是他语气不怎么好，闻言沈凉川愣愣地盯了他两秒就移开了目光，咬着下唇只给何谦留了个侧脸。“……”何谦纳闷，平时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他了？沉默了几秒，司机不太耐烦地摁了两声喇叭，何谦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软发，语气缓和了下来：“说了不麻烦，校门口而已又不是送到家门口，哎怎么这么经不住说…...算了，上车吧。”沈凉川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轻轻地握在手里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后才望向他：“...知道了。”回寝室的路上碰见了正要出门的周浩，周浩远远的看见他就打起了招呼，走近后在他肩膀捶了一下：“去哪浪来？”“不像你，”何谦笑着反手指了指身后，“送小孩回去，你呢？要去哪？”周浩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们请吃饭，就林州他们，林幼惊估计也在，去不去？”“不了，“何谦笑着摇了摇头，摆手道:”您吃得开心。”周浩难得无视了他的打趣，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晌，何谦疑惑嗯了一声：“怎么了？”“没，”周浩说，“算了，回来再说。“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周浩一直以来都是今天的话不会留到明天说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把话说完了睡不着，所以他突然这么正经的样子让何谦有些意外，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他想说的是什么，心里却不由生出不好的预感。结果他一语成谶。“你别生气，”周浩皱着眉犹豫了下，“我就是感觉，你要不信的话就当我没说。”何谦面无表情坐在书桌前盯着面前的书，没看他也没应声。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周浩刚才说什么来着？……沈凉川喜欢他？周浩见何谦没说话，沉默了片刻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就我身边的朋友都挺多的，什么样的都有，真不算什么……我只是想你能看清楚些，你自己……你就真的没感觉？”他顿了下，“要是沈凉川真的喜欢你呢？“何谦的脸冷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浩沉默着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感觉、用哪里感觉出来的，但是别把你平时看到的遇到的那一套套在我身上。“何谦把书丢到一边后起身拿了衣物朝浴室走，走到门口时冷冷地扫了周浩一眼：“我以为哪些话该不该讲你知道。”“ok，”周浩举起双手：“算我多嘴，这事过了，行吗？”何谦没再看他直接走进了浴室。水从头顶冲下来，流经脸颊挡住了视线。何谦从最初的茫然和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以后，脑子里虽然清楚周浩这么说确实不会有什么恶意，但身体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却不受控制。他狠狠地搓了把脸，眼睛被流进得水冲得红红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沈凉川来，“你真的感觉不到吗？”周浩问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在心里否认了，可是----何谦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是的，他并不是完全感觉不到。他只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他一直认为沈凉川是因为太缺乏关爱了而已，父母的朋友的甚至是同学的，他给他的感受一直是一个孤独又缺爱的小孩，所以当有个人突然经常出现在他身边时，他才会产生依赖……何谦一直这么想，抱着这种心情所以就算大多时候小孩的行为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但他还是选择了接受，他甚至都说不清为什么变得那么容易妥协。不管沈凉川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选择放任了他。“为什么我今天不能过去？” 电话里，沈凉川在那头疑惑又不太愉快地问。“我有课，而且这段时间都会比较忙，你自己学习吧，周末…”何谦顿了一下，收拾好书包往外走，“有问题留着我周末过去的时候在给你说。”对面没再出声，何谦等了几秒之后挂掉了电话。周浩再门外等着他，见他出来，开口道：“一起？”何谦点头算是应了。“还生气？”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周浩难得在旁边一直没出声，观察着他的脸色。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何谦冷静了不少，脸色看着也没昨天那么冷淡了，但也没有立即恢复和从前一样，他想了想，认真地问：“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周浩也认真地看向他但没有说话，何谦苦笑了一下：“为什么会觉得是那种......喜欢？”“不是吗？”周浩轻轻地笑了一下，“哎，算了，就当是我想多了吧。这事翻篇？”周浩是不想再多说以免又惹他不高兴的话，何谦明显不满意他这个说法却也没再问，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说法，沈凉川不喜欢他？好像也不是的。他皱了皱眉。到了食堂，因为刚下课不久，人很多，放眼看过去都没有空位了，便直接上了二楼。二楼很大菜的种类也很丰盛，两人刚上来便被叫住了。是林洲。“吃饭？”林洲手里夹着根烟，反手指了指身后的餐厅冲他们笑着说：“一起啊，里边开了包厢小林请客。”小林是跟林洲玩得很好的兄弟林奇，林洲被叫做大林所以叫他小林，周浩跟他们玩在一起关系都不错，他看了眼何谦，正要摆手说算了，包厢里的人听到了动静一下三几个都走了出来，几人一顿劝便不好再推脱，推推嚷嚷地就进包间坐下了。果不其然，林幼惊也在。旁边还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何谦认识，李贝贝。李贝贝一见到他立即从林幼惊旁边起身嬉笑着给他让座，大家也像突然明白过来一样纷纷一通起哄，周浩在旁边面色尴尬地看着何谦，何谦知道他是怕自己生气，便冲他笑了笑表示没事，走过去坐下了。人坐起后上了菜，一桌人坐下来以后何谦有些意外地这些人都叫的上名字来，虽然不太熟。林洲他们这帮人在学校比较出名，人帅多金再加上又是校篮的，追求者很多，而何谦因为颜值高学习好也小有名气，又跟其中几个人都是同一个专业，所以一来二去大家都还说得上话，他们都玩得很开，所以席间气氛很热闹，服务员光过来打招呼让小点声都来了好几次。“来兄弟，”林洲给何谦倒了酒，举着自己的杯子示意，“走一个？”何谦拿起酒杯给他碰了一下，两人一口气闷了。白酒，何谦酒量一般红酒上脸，一杯下肚脸登时红了，林洲笑了一下说：“平时不太喝？”何谦点了点头：“嗯，酒量不行。““我妹，”林洲指了指旁边的林幼惊，挂着笑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说：“她就是个酒罐子，有时间你可以请教一下，不收费。”林幼惊一直看着注意着他们的对话，闻言看了过来，气鼓鼓地说：“哥！你别乱说话。”一桌的人又开始起哄，何谦有些无奈却也不能说什么，只笑着摇了摇头便自顾低头吃饭了。好在李贝贝及时出来帮着林幼惊说话，“看戏呢？”她瞪了林洲一眼，一桌人立马安静了不少，只还小声地逗林洲说他妻管严，林洲也只是笑，并不反驳。一男生打趣道：“哎嫂子，这就是你地不对了吧，新生晚会时候的戏都没叫上我们，就自己欣赏了，我们逗一下不过分吧？......幼惊？”男生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巨响----林幼惊手边的啤酒瓶砸到了地板上。“没事吧？”大家一下都止了话题，关切地看向她。“没事，不小心.......”林幼惊不知什么时候脸色都沉了下来，刚才说话的男生也才反应过来说错了什么一般，讪讪地给她递卫生纸。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何谦看着地板，怪不得晚会主持人会找他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原来李贝贝是林洲的女朋友......起身跟林幼惊换座位的时候恰巧手机响了，对周浩点了点头直接走出了包厢，拿出手机一看，是沈凉川打来的电话。他顿了一下，按下接听。“喂？“电话接通，沈凉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可以跟你一起上课是不是？“声音小心翼翼的。何谦沉默，听筒里传来一片嘈杂随着汽车的鸣笛声，半晌后问他：“你现在在哪里？““......在你学校门口,”沈凉川说，“你别生气。”☆、第 21 章何谦没出声，电话传出沈凉川浅浅的呼吸声，他突然有些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挂了电话进包厢打了声招呼说有事要先走了让他们吃好，走到门口时被跟出来的林幼惊叫住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幼惊指了指他，“你脸色不太好。”“没，我去接一下...朋友。”何谦说。“噢这样啊。“她不好意思地拨着头发，说：“刚才的话，你别听我哥瞎说，他们就爱起哄......”“嗯，没事。“何谦淡淡地应道。走出校门，沈凉川正好朝这边看过来，何谦第一次觉得他那身蓝白的校服是如此的扎眼，眼神不由地从他身上挪开了。一见到他出来沈凉川当即笑了，远远地就冲他招手，笑得很甜，“我都还没吃饭就来找你了。”邀功一样。何谦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