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都市言情>一帆风顺>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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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1)

可他为什么会想要辩解?尹义璠误会与否,对他而言重要吗?好像竟是……重要的。韩淇奥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将照片背到身后,困惑起尹义璠对自己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原以为段应麟出现在箱根,是为了在暗杀不成后,向我示威。”尹义璠缓步朝他走过来,直至方寸之距,伸手搭住他脊背,将他轻轻揽住,而后那只手沿着少年单薄的脊骨向下,捉住他隐藏起来的手,从他手里拿走了照片。“一双璧人。”尹义璠垂眸看着照片,如是评价,又微微一笑,“现在我才知道,他来箱根,是为了见你。”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将尹义璠整个人淹没。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一任情人敢当着他的面与别人缠夹不清。若是做戏,耍花枪,他素来不容,若是想假戏真做,还没人敢这般胆大妄为地触怒他。可眼前这个孩子似乎被他一路退让纵容得不知天高地厚,他为了保他,将他置在身侧,却不想他成了最险大的那颗□□,稍有行差踏错,恐怕不止是之前温泉事故那样的生死一线。或许夜深人静之际,状似安静的少年,已操刀逼近心口。“韩淇奥,你想走?”少年闻言,脸色有一霎发白,随即紧紧抿住了唇。韩淇奥没有办法回答这句话。你想走吗?他会不想走吗?他本来就是该走的。尹义璠从头到尾就没有给过他选择,他不过一时被可以得见曾平阳的幻想所诱惑,佯作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豢养物。事到如今所有希望都已破灭,他不知尹义璠开出的空头支票何时才能有效,而他是绝对没有自信做到动摇对方决定的那一步的。爱这个东西,他自己原本没有,又怎么能让他相信?刻下这个被人赃并获的场景,他如同一个被当场发现与仇敌暗通款曲的家妾,还做得极致隐蔽,颇为浪漫,这在尹义璠看来该是何等荒唐。如果这时候尹义璠怀疑他是被段应麟派到身边的卧底,他想他都不会有什么惊讶的。少年眼神瞬息万变,张了张口,才直视着尹义璠,哑声道:“我不能想吗?”这次尹义璠的神色与以往任何一次的不痛不痒都不同。从前那些试探只是小打小闹,这一次的当面揭破,才是重头。韩淇奥感知到了危机,一个声音切实地响彻在鼓膜,告知他此刻任何的妄动,都可能会酿成大错,没命回去。他勉强挑唇,打破这持续了几十秒的死寂。“尹先生,可我光是想是没有用的,还得有本事去做才行。”他要承认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宠物而已。尹义璠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你知道就好。”男人转身进了茶室,跟出来的赵成安一直在侧不敢出声,直到此刻才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在感叹他的命大。而尹义璠转身之际,韩淇奥才惊觉,自己脊背竟出了细细密密一层冷汗。隔日,一行人返港。韩淇奥和尹义璠分开回去,并未同行。赵成安也不遮掩,给他的理由就是为保万无一失。他听了也只是点点头。可是一到港,他就被带往石澳尹宅的地室。周围几个人将他围住,手拷在地室铁栏,从头到脚将他搜了个遍。他心知疑虑已生,这点彻查是必要的,可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他身上竟会当真搜出东西来。负责搜身的人经验丰富,将他移动电话拿出,悉心拆卸,最终在里头找到了一个粘着的比指甲盖还小的金属块。他一手被牢牢拷在墙根的铁链上,只得盘膝在地,眼睁睁瞧着那人在身侧拆卸,瞧见这样一个零件,也是周身一僵。“定位器。”有人道。“没错。”拆卸的人并不否认,将东西交给手下,“去看看能否追踪到主机。”在侧看了许久的曲斌终于朝韩淇奥望过来,皱眉道:“韩先生,可否请您解释一下?”少年默了片刻:“我想见尹义璠。”“韩先生!尹先生现在无暇见你,请你和我沟通。”“这搜查是他授意的吗?”“韩先生。”曲斌眼中有鲜见的冷然,“你以为没有尹先生开口,我会突然带人来冒犯你?”韩淇奥猛地闭上眼睛。第12章地室冰寒,他却只觉凉意从脏腑里一直往外扩散,直至指尖都有些麻木。对于隐瞒、轻慢,尹义璠都可以当做情趣,唯独关乎生死时,作为身系重任的家主,尹义璠不能放任自己涉险。他原以为自己凉薄,尹义璠却只有更甚。“曲先生。”他蓦地张开眼,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那东西为什么在我电话里。”曲斌冷冷觑着他。“是真的。”他干涸的唇紧紧抿起,几乎绷得发痛了,“请你相信我,要杀尹先生,我不会选择和人串谋,更不会露出这样大的马脚。”“这不是最要紧的。”曲斌定定看了他良久。少年在禁锢下,雪白的手腕落在冰凉的帖铐中,相映成色,他才下飞机就被挟持至此,还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风衣,下摆在将他铐住时,因挣扎而沾染了灰尘。他的发有些长了,刘海细细碎碎盖在眉上,就那么淡淡看过来,曲斌却心头一突,总觉得那清冽淡漠的眼底像是有刀子,轻轻在他身上划了一下。“最要紧的是,尹先生认为再留你下去,所失要大过所得。”曲斌一句话犹如判决,他瞧见少年闻言后,双眼微微垂下,似是颓然认命,不由心中叹息。在这偌大港城,失踪个把人,是没人在意的,更何况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即便他是曾平阳的儿子,也有数千种方法,能令曾平阳不得不笃信一个假象----韩淇奥意外丧命的假象。“是我错了。”少年垂着眸,喃喃道。他大错特错。这些年他的自以为是一步步将他推向这样的境地。他自以为自己有本事逃离段应麟,就也有办法在别人那里任意选择去留,却忘了段应麟能一再退让,是因为十数年的牵绊和无法割舍的在乎。而这样的在乎,在任何人那里都不会再有了。他自以为能够凭一己之力寻到母亲,讨要一个真相,又自以为能够凭一夕欢娱动摇尹义璠的心意,拖他趟进这场家族争斗的浑水。是他被那不容抗拒的假象蒙蔽住了,才会以为尹义璠想与他上床背后的的潜台词是,他也会愿意为你做其他的事情。而直到这万劫不复的绝境里,他才猛然意识到,他对尹义璠的那些期待,源自于连他自己也耻于承认的一点在意。他在意这个男人,所以在二难选择里抛舍沈孝昀选择了尹义璠,所以叛逃了那个对情爱百般抗拒的自己,投入他给予的一场缱绻和欢愉。他曾以为自己满怀私心,半推半就,可事实上,他其实是甘之如饴。“曲先生。”少年在长久的静默后,终于重新抬起脸来,“我还有机会再见一见尹先生吗?”“即便尹先生愿意,我也不会同意。淇奥。”曲斌叹息着唤他的名字,“我只怕璠爷见了你,会心软。可你也应当明白,他坐的是最不该心软的位置。箱根事故早已传得满天飞,内鬼有两名至今踪迹全无,这件事需要有一个交代,否则会让人笑掉大牙!更会在段应麟这个初来乍到的澳门佬面前无以立威。淇奥,你是曾家人,我想你不会不懂各种关节。”“所以这件事根本不关乎真假。”韩淇奥冷冷道,“只关乎我与段家的关系,而我的生死,足以令段应麟受到冲击。”曲斌无言以对。因为少年说的字字句句皆是真相。“我宁愿他要我死,是为了误会。”他喃喃念完这句话,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稍稍抬起,朝曲斌道,“借我电话,我想最后和妈妈说句话。”“韩先生,这个关头,我劝你不要耍花样。”曲斌不为所动。“求你。曲先生。我求你。”少年在这场残忍的判决面前,维持许久的冷静终于撕开了裂缝。他抬手撑出额头,有泪自眼角倾泻而出。“这么久以来我唯一的愿望只是想听妈妈叫我一声,想听她承认我是她的儿子。曲先生,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多大的奢望,为什么会这么难!什么曾家人韩家人!我妈妈从头到尾都不愿意回到曾家,如果她没有回来,我也不会贸然走进别人布的局里,到了今天这种田地!”“曲先生。”他哽咽着声音,低声问道,“请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地室那样安静。少年泫然抽泣,曲斌心头也不禁惋惜。他一路看着少年如何误入食肉者的争斗,成为一个牺牲品,亦只能袖手旁观,无能为力。“淇奥。”曲斌无意识地朝他走近几步,递过手帕,“落地哭三声,好坏命生成。”少年埋着头,似是不肯泪面为人所见,便只是探手去够那手帕。指尖触及到柔软的竹节棉,食指与拇指捏紧了一角,曲斌正要收手,下一刻整个人天旋地转,待意识回复,已被少年拖行在地,以臂肘牢牢锁住喉咙。手帕滚落在地面,沾满了尘土。“别动。”少年清冽的语声已恢复镇定,刚才的哭腔已荡然无存,他极致冷淡地陈述事实,“我年少学拳,唯一在意的就是如何杀人,而非架势。所以如果你不小心动了,我怕我扭断你喉咙的身体反射,会远远快过我的理智判断。”“淇奥,你走不掉的。”曲斌毕竟打滚港城这些年,见惯风浪,即便在这样的生死一线,也未有勃然变色,不过淡淡说道,“尹宅戒备森严,这处地室亦有监控,你方才一举一动都已被所有安保系统记录在案,不出片刻就会有人冲进来,几十把枪对准你,你想走,只怕是插翅难飞。”“我不走。”韩淇奥锁紧了他喉头,“我想同尹先生做个交易。”他仰面,视线扫过屋顶四角的监控,最终在一个位置视线定格,微微展笑。“尹先生,你在吗?”曲斌紧张起来,斥道:“你以为璠爷会因此露面?我曲斌不过无足轻重之辈,你别异想天开,以为拿住我,就拿住了谈判的筹码!”“是吗?曲先生还不算是筹码?”韩淇奥轻声道,“为什么我觉得曲先生是在看轻自己?我以为曲先生不单是筹码,还是足以令天平倾斜的筹码。”他毫不畏惧望向墙角的监控,仰面一笑,接着道:“你曲斌跟了尹家二朝更迭,是尹老先生的心腹肱骨,到了今天,又是尹义璠的心腹肱骨,就算他不看在你忠心耿耿的面子上,也会看在尹老先生的面子上,不惜代价保你一命。而我被逼急了,也不是不可能拖你同归于尽。”说到这里,他语气一时凉薄狠绝。“反正我对尹先生来说,不过是一枚向段家示威的棋子罢了。是吗?”他所有的掩埋心底最深的渴求,无法言之于口的悸动,步步累积到而今,都只是绝望至极的割舍。他想尹义璠做的是对的。换做是他,在大局面前,也会选择牺牲这一点悸动。可现实是他无法做到无恨无痛。他无法做到,一丁点都不在乎。这残忍冷漠的抛舍,他理所当然接受,却也理所当然生出无望和隐隐的痛。而最可笑的莫过于,他连为这段关系痛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是段没有名目,得不到双方认证,耻于宣告天下又卑劣到底的床笫关系,而已。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听到地室门口的脚步声,亦听到了那熟悉的一声低唤。“淇奥。”男人不惊不动出现,直至走到他几步之外,停下,“听说你有话想同我说。”尹义璠垂眸望向少年。自箱根归来,相隔甚至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与他的关系竟已天翻地覆。他想过少年会是何等绝望,会崩溃,会求饶,会流泪,却唯独没有想到过刻下的局面。他比他想象中冷静果决得多。他一直将少年当做豢养的玩物,一个只知道贪恋家庭和母爱的,天真的孩子。但原来韩淇奥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转念想想,却也不无可能。这个孩子在段应麟羽翼下护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学不到段应麟果决狠辣的行事作风?就连当下镇定自若的等待谈判,都与段应麟金丝眼镜框下的沉静、斯文,如出一辙。他一身堡垒,是段应麟亲手筑成的。“尹先生。如果我安全离开,曲斌先生就能安全回来。”少年单薄的唇在紧张非常的刻下,被咬出了红痕,看在男人眼里,莫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赵成安站在斜后方,手中的枪已看看对准了少年,却被他眼神一瞥:“赵先生,除非你有十足把握能快过我的手,还得保证你射击时我没有躲在曲先生脑袋后头。”说着他臂肘一紧,曲斌喉头发出咯吱声响,登时脸色发紫。“给他派车。”尹义璠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宣告释放怎么听怎么像是借坡下驴?赵成安尤其不能理解:“璠爷,这……这不合规……”“规矩?”尹义璠返身望他,“什么规矩?”赵成安瞪大了眼睛。尹先生这表情,怎么有点像是小朋友耍赖的胡搅蛮缠?这种场面他们难道见得少?耗个十几二十个小时,不是没有可能找到击毙韩淇奥,救下曲斌的时机。可尹义璠居然轻描淡写一句“走吧”,就借坡下驴了?他还准备跟这小子耗上几十个小时呢,看看等他力气没了,到底是自己的枪快,还是他的手快。璠爷这分明是根本不想杀这小子吧?放水放的如同山洪爆发!第13章韩淇奥在赵成安逼视下,被解开手铐。他臂肘间的力道未曾放松分毫,曲斌颈脉截血,一张脸已经由青紫变为苍白,可见少年拿捏分寸十分精准,若有毫厘之差,恐怕曲斌就已经背过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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