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都市言情>一帆风顺>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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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 / 1)

总之,和尹义璠商议这条路,是被完全堵死的。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怎样变化,只要尹义璠还是尹义璠,韩淇奥就没有办法同他推心置腹。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韩淇奥抬手按住额角,无声叹了口气,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吧。少年学着曾家人的口气,轻轻笑了一下。“我帮你,可以啊。”他淡声道,“你能给我什么?尹三少?”这句话出口,尹从瑢是松了口气的。人生在世,都凭欲望驱使。尹从瑢、曾寒山这些人,都自幼长在弱肉强食的丛林里,追逐欲望而行,相信披荆斩棘,才能最后浴血而归。要是韩淇奥如实说,我懒得理你们这些弯弯道道,我其实只想过平安日子,最好一生中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山穷水尽,我和家人平安健康,什么都不发生最好。恐怕曾寒山、尹从瑢他们,是要担心的连饭也吃不下,只怕韩淇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反咬一口倒打一耙。韩淇奥初初回到曾家时,曾寒山虽不见得动杀心,却也是真真切切担忧过的,所以曾寒山才会再三确认,韩淇奥想要什么。现在,他已经知道该如何让尹从瑢放心了。尹从瑢也的确放心了,回答道:“我执掌尹家哪怕一部分实权,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钱也是多不胜数,还怕没有你的好处吗?我知道,曾少,你在曾家过得并不顺当,那曾寒山处处掣肘你,哪会真的让你碰到曾家的根基呢?”韩淇奥不置可否,唇边似有一抹弧度,表情虽镇定,眼神却流露出某种脆弱来。尹从瑢自然当做是少年被戳中了痛脚,心里暗自得意----拿捏人心,这事也没想象中那么困难。等到时候事成,他会让老爷子好好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和尹义璠一争高下,他到底……是不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正事聊完,彼此心照不宣结下同盟。侍者适时地推门送酒来。韩淇奥一直盯着侍酒师的全程动作,又确认尹从瑢先喝下一口,才放心地举杯。两人不咸不淡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末了尹从瑢说有礼相送,拍手叫进来一水青葱玉人,少男少女都有,一排立在跟前,等着翻牌子。韩淇奥有点诧异,偏头瞥见尹从瑢的神色,又忽然明白过来了。这家伙在试探他。若他所言不虚,和尹义璠只是一时的交情,自然也不必忌讳在外如何浪荡,如果他推三阻四有所顾忌,反而像是尹义璠的所有物,怕惹家里头那位生气。尹从瑢这种人,自然不懂什么是心理洁癖,若韩淇奥此际拿捏不好分寸,面露为难,只会让尹从瑢觉得他先前所言都是谎话。尹从瑢随手指点两个,却见韩淇奥面无表情,久久不言。“曾少是不满意这些货色?”韩淇奥面露难色,似乎想了又想,不知如何开口。尹从瑢心道,这小子果然还是得看我大哥脸色的,才要挥手叫人下去,却听少年涩然道:“我实在有些为难,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的女朋友照顾我很久,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我之前也承诺过她,不再贪玩,今天出门也早早就告诉过她了,回去后,她必定要查我的行迹……”“女朋友?”尹从瑢暗自一惊,没料到这少年看似单纯,竟是男女通吃,兼之脚踩两船,大哥这也容得下?他莫名敬佩起韩淇奥的胆子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曾少的女友也没露过面呀,是哪家名媛?”韩淇奥知道尹从瑢生疑,拿出手机来微微一笑:“我叫她来接我,正好同尹三少打个招呼?”尹从瑢见他当真打起电话来,半真半假笑道:“可别为了辞谢我这红颜局,临时找人充数吧?”韩淇奥电话已经打完了,回眸淡淡看他:“我不过初出茅庐,还敢想着瞒过尹三少的法眼么?”尹从瑢摆出这么个阵仗来,没想到对方一招化骨绵掌,轻飘飘卸了劲道,他不耐烦挥挥手将等着叫钟的俊男靓女遣出去,抱肩等着看韩淇奥如何收场。他实在是不相信,这曾家少爷,真有个不为人知的女朋友。二十分钟后,房门被推开,侍者引人进来。尹从瑢搁下酒杯,翘首望过去。侍者让开,身后便露出一个纤瘦较小的女孩,容色寡淡,却很清丽,衣着也很朴素,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薇薇安一进来就四下打量,瞧见韩淇奥的一瞬,简直是松了口气,快步朝他走来,见他在喝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淇奥,医嘱说你缝合前后都不能喝酒的!这才过去一个月不到,你就……”偏头看见身侧的尹从瑢,又是一惊:“尹……尹总。”尹从瑢愣了一愣:“你认识我?”薇薇安垂首说:“尹总幸会,我是新艺城的艺人助理。”尹从瑢恍然大悟:“难怪……”心里立刻信了七八分。这种职位之便、身份掩护,又有几个能起疑。韩淇奥松了口气,任薇薇安将酒杯抢过去,伸手揽住女孩的腰身,令她猝不及防坐在膝头。薇薇安吓了一跳,险些把酒洒出来,双手僵硬地张开着,一手还举着杯子,不知所措。“淇……淇奥?”第46章他今天……有点不对劲?是喝多了吗?薇薇安的情绪仍绵延在那日停车场的庄重承诺,在她心里,韩淇奥已经给了她某种暗示,甚于确定关系,抑或是表白。他将她当做亲近的人,信任的人,他答应他的未来里,有她一席之地。这个承诺像梦一样,让她长久地陷溺,不想醒过来。薇薇安小心地放下酒杯,覆在腰间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抚:“淇奥,我来接你啦,我们回去?”韩淇奥并不是真的醉了。等待她到来的时间里,他想过无数事后解释的可能,可她出现的那样顺理成章,那样自然,又将他所有解释的腹稿变为一张白纸。她从来什么解释都不需要。他瞌上眼,倦了似的,轻轻嗯一声,向尹从瑢道:“那阿钟,我就先带走了。若是他失踪时间太久,恐怕我家幺爷会多心。”尹从瑢打量着他与她亲昵的动作,举止对话间的自然绝非一朝一夕养成。尹从瑢颔首道:“当然,这点上我是不想给曾少添麻烦的。”尹从瑢唤人送阿钟到韩淇奥车上,薇薇安扶着少年起身,却不妨被韩淇奥扣住了手,一同走出门去。临分开前,尹从瑢望着副驾驶上的韩淇奥,轻声道:“还希望曾少言而有信。”薇薇安诧异地看了尹从瑢一眼,听到少年笑了一声,这个笑,只有她听得出毫无真心。“自然。三公子放心。”车子启动,驶出很远,薇薇安才轻声问道:“淇奥……你怎么会和尹总在一起?”韩淇奥倦然闭上眼,酒意迟迟上头,令他心律加速,有些难受。“我们在玩一场游戏。”“游戏?”“嗯。”薇薇安想了想,还是说道:“淇奥,我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那我呢?”“诶?”韩淇奥偏过头,凝视女孩的侧脸:“你陪在我身边这么久,觉得我是不是好人呢?”薇薇安一时说不出话。对曾家家主如何上位,如何回归,她亦有所耳闻。她也亲眼见过他被男人凌虐后的惨状,被威逼后的不堪……她几乎见过他所有的样子。即便这样,还觉得他很好吗?“淇奥……”她开着车,静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在我心里,不是好或不好。”7.“而是你存在这件事本身,对我而言已经是幸运。”“我的人生太普通啦,拿了返程证来这边,家徒四壁,老豆死了之后,妈妈没多久也病死了,连口饭都吃不上,每天都去领综援……”她说着,抬手仓促地擦了一把脸。“我知道,你肯定不懂这样的人生。”“薇薇安……”韩淇奥哑然开口,又被打断。“这一次我想先说完。”她说,“我怕以后我没勇气开口了。”韩淇奥沉默下来,说:“好。”“后来,我念完高中,没钱读大学了,就进了新艺城当助理,每天都在挨骂。你不知道,第一次见你那天,是我人生里第一次知道,被人保护是什么样的。”她轻轻笑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觉得好笑吧,我当时觉得你真是……好善良啊,萍水相逢,你凭什么为我扛事情呢?”“后来我做了你助理,看着你怎么吃苦,后来又……遇到那些事情。有时候做梦,想着,如果你明天起床突然有富豪找上门,说你是他儿子,你就再也不用受这些气了吧。”薇薇安觉得荒谬似的,接着说道:“没想到白日梦也能成真----你真的就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后来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和做梦一样。”“再后来,你和我说,让我等一等你。”他看到有泪从她下巴尖上落下来。“不管让我等什么,我都觉得值得。淇奥,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得用尽全身力气,可你已经给了我很多梦了。你不要觉得负担,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我就是想看你好好的,活得开心一点,幸福一点。”韩淇奥说不出话来。红灯,车子停在斑马线前,这短暂的时间里,薇薇安偏头,与他视线相交。她眼里是憧憬、敬慕、爱恋,以及无限温柔。“试着去爱也好,去搏斗一场也好,甚至逃避这一切都好。”薇薇安移开视线,敛去了眼中的千回百转。“不管怎样,我还是你的助手。”后排突然传来突兀的掌声。“啪啪啪啪啪----”阿钟猛地坐起身来,无限感慨地拍手道:“真是感人肺腑……”韩淇奥克制住复杂的情绪,回头冷冷道:“我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不管这个烂摊子。给你三秒钟继续装死。”他开口还没来得及数秒,阿钟已经立刻倒回去,仿佛刚刚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薇薇安泪花干在面上,窘迫地扫了一眼后视镜。“他听到了多少?”韩淇奥淡淡道:“没关系,只要你想,我也可以让他一个字都不曾听到。”薇薇安失笑出声。笑意散去时,又分明清楚地感知到----韩淇奥真的长大了。他谈吐间,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再不似从前一样,与这世界隔着一层,冷冽而疏离。他学会了如何虚与委蛇,如何操控别人。而这一切都是他从前最为厌恶的。当自己成了从前最不能想象的模样时,或许就证明已经长大了吧。月上中天。尹义璠自梦中醒来,披衣走出庭院。水声潺潺,紫薇树过了花期,不再有满地残红。他在廊下小坐了片刻,有人窸窸窣窣从另一处走来,穿花拂柳,踏过石径到了跟前。“璠爷。”陆思维穿一身睡衣,小声道,“又失眠了吗?”尹义璠知道是有人临时将陆思维叫起来的,所以青年睡眼朦胧,满脸倦意,连嗓子都有些沙哑。他轻轻笑了一下:“无妨。”陆思维站在一旁,不敢吭声。他最近一直留在尹宅,起先只是曲斌说,璠爷最近睡得不好,常常在后半夜醒来,就一直睁着眼睛到天明,这几日更是严重,说是时有心悸。他尝试给尹义璠做心理咨询,无奈尹义璠坚持拒绝。要想把这男人的心敲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陆思维不敢随意开药,也只是随时观察尹义璠的情况,看看能否适时纾解对方的情绪。尹义璠毫无异状,只静静地坐在那里,无声无息的。陆思维这才察觉到,尹义璠竟然没有吸雪茄,实在有些稀奇。陆思维等了片刻,以为对方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没想到下一秒,尹义璠居然开口了。“思维。”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但越是这样,反而越令人心慌,“你说他有什么理由,一而再地和要害我的人见面?”陆思维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这个“他”,除了韩淇奥,恐怕不做他想。这么一个问题扔出来,犹如递刀给他,朝哪边捅都是鲜血淋漓。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他……有不得已吧。”尹义璠轻轻笑了:“不得已。”陆思维沉默着,又不敢说话了。“有时候我真希望将他关起来,谁也不让他见,什么也不教他知道。可我一这么做,他就想着要逃。”尹义璠仿佛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我家里人设了个局,想看着我怎么死,他前脚还在和我谈情说爱,后脚就和人家称兄道弟,成了同盟。思维,要是你,你能怎么想他?”陆思维静了片刻,反问:“璠爷您是怎么想的呢?”尹义璠默然:“我现在想见他。可见了他,又什么都不能说。”陆思维轻声道:“您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是虚晃一枪,实际上在暗中帮您?”尹义璠失笑,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男人的语气渐渐沉冷下来,“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只是我。”韩淇奥对他的感情实在懵懂,或许连爱不爱都不甚清楚。他二十年来只要明码标价,希望万般情转淡。可到了这个年纪,突然奢望起轰烈和非你不可的命定。他是感受到了。韩淇奥却永不会明白,什么爱才是入骨和铭心。少年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目标输入,排除万难也要达到,这中间多少千回百转,一概动摇不了石佛之心。尹义璠曾以为自己金身已成。而原来真正不动凡情的人,竟是淇奥。韩淇奥很奇怪,沈孝昀生日宴,为何不请曾寒山,不请曾平阳,而要请他来。谁都知道,曾家海路、实权都在曾寒山手里,他不过占了嫡长名分,才担了个虚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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