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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1 / 1)

环顾四周,视野辽阔,除去身后靠着的树木,再无其他。陈清酒低咳,声音冷静,“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儿茶抬手捂住他的嘴,目色沉郁,“你听。”两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彼此,陈清酒突然面色一变,儿茶松手不说话。什么声音也没有。“虚无之境?”“化祖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来送我们至虚无之境。”儿茶搀扶着陈清酒起身,冷声道:“怕是阵法强行扭转乾坤。”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化祖居然在天地阵外还设有阵法,一旦失败,两道对立的杀阵搅和在一起,时空错乱后会发生什么,皆是未知。眼下荒野茫茫,日月不见,儿茶与陈清酒并行,只想看这地方有什么疏漏之处,突然一嗓子破空喊道:“灵均仙主!”陈清酒眯眼,只看到远处黑乎乎一团影子,看不清人,但是他听出声音是谁了。两人几个纵跃落下,沙地上零零散散坐着的那些人亦纷纷起身,皆是天地阵中人,为首的太和门真人沈宣见他们两人,面色一喜,“灵均仙主,太好了,你们也没事。”“沈真人。”陈清酒抬手俯身微拜,心中微动,当时阵中统共八十一人,阵毁之时,他本以为失之过半,如今看来,情况好的多。到了人前,儿茶便习惯冷着一张脸,与陈清酒保持了些许距离,做着高高在上的绛灵君。此地诡异,众人也不敢有太多动作,三三两两地坐成一堆,自然,陈清酒身边围的人最多,以至于儿茶都被挤在了圈外。“那依照仙主的意思,此地并非虚无之境?”坐在陈清酒对面的人名叫姜明,他的哥哥姜宁是掌门人,他在门中做长老,此番是随同姜宁前来镇压化祖的。听姜明这话,姜宁先是略微摇头,“虚无之境如何,我们也都是道听途说,化祖怕是也不清楚那地方。”“是了。”陈清酒点头,“好在我们如今在一处,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想。”姜宁表示同意,又偏头看向坐在外侧,闭目休憩的儿茶,请教道:“素闻绛灵君擅修法阵,不知可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儿茶长睫微颤,并未睁眼,而是沉声道:“化祖此阵我并不知晓,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总有办法能抓到幕后人。”这下沈宣觉得诧异,开口问着,“你的意思是化祖不是做阵人?”儿茶抬眸,眼底一片黑暗,他看了沈宣一眼,没有理会。沈宣被他那一眼看的毛骨悚然,不禁往后面缩了缩,缄默不语。“化祖座下有一使君,名叫月杀,是个擅用阵的人,早前各位真人也都遇见过,可能从中看出一二规律来?”姜宁回头,略微提声问过其他人。众人皆是摇头。姜宁惋惜,只是还未完全回过神,耳际便传来一声低语,“世间哪里有的不变之阵……”姜宁诧异,正在寻声找人,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绛灵君面色冷凝,他右手微蜷,食指像是在摩挲着什么东西。姜宁与他并肩作战过几次,自然知晓绛灵君这个动作的意义是什么,须臾之后,一条骨鞭便盘在他周身,如最毒的蛇般,伺机而动。有敌!意识到这件事,姜宁脊背都挺直了,他右手收紧,也握了一把剑。儿茶起身,神色沉和,吐字却越发阴冷,“月杀。”这个名字一落地,在座之人无不惶恐起身,警惕地看着四周。白沙漫漫,眼前突然一片浑浊,青衣男子站在沙丘之上,盈盈笑意,纯良温和。“他,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众人皆知,化祖座下子弟多妖域人,如月杀这般修为高深的,自是可以随意维持人形,可如今的月杀,却是半兽半人,一对羽翼耷拢在侧,且像是受过重伤,右翼明显折断了。“看来这个阵法耗费了你许多灵力。”月杀侧身,抿唇淡笑,“绛灵君好眼力,不错,为了这个法阵,我挖出了自己的灵核。”“什么!”修仙者,灵核如命,灵核去,这个人便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月杀许是累了,便坐在了沙丘上,毫不设防,坦然自若,“主上已魂散世间,我自是不会久留,苟延残喘至今,也不过是奉命来告知诸位,如何离开此地的。”“呸!”有人看着他,骂道:“你能有这么好心,怕不是后面还有什么阴谋等着我们呢!”月杀掩唇低咳,没有理会那人,他青袖一挥,便见眼前白沙流动。流沙之下,有一件东西缓缓现出。☆、第三十八章是座祭台,祭台四方立着的石柱已经被侵蚀的不像样了,中央坐着的石盘上刻满了符文,石盘与四方石柱之间皆有铁锁联系。月杀微微喘息,额头冒着大汗,低声说着,“此阵破解容易,只需人血灌以月盘,待月盘血出,留至四方柱脚下时,便可以连至外界,如此可以四人立石柱之下,平安离去。”似乎知晓他们怀疑,月杀起身从沙丘上下来,往前走了三步,看着儿茶,“绛灵君应该有办法能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回去了,且月杀已是将死之人,又如何能在诸位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化祖身死魂灭,月杀亦是残烛之身,眼下他们有灵均仙主与绛灵山君坐镇,敌方有投诚之心,也不无道理。于是有个别胆大的便站了出来,主动提议试一试这个法子。月杀站在远处,只笑不语。儿茶立在月盘前,右手抬起,鲜血淌入盘中,最后落下,缓缓往四方柱行去,柱下立着的四人见此,不禁抖动着腿,默念南无阿弥陀佛。血尽之时,儿茶身上的骨鞭突然散开,化作缕缕黑气,分别缠住了祭台上的五人。白沙流动,地上的血凭空消失不见,只见四方柱为符文所围,片刻之后,四人便消失不见。余下的人纷纷捏了一把冷汗,盯着儿茶,仿佛要将他盯成筛子一样。骨鞭再次回身,儿茶蓦然睁眼,眉头微皱,摇了摇头,“没有问题。”下面人一听这个答案,顿时松了口气,跃跃欲试。儿茶隔着众人,遥遥望向站在后面的陈清酒,而他亦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缺陷太多了。可尽管如此,那些人还是巴不得站在四方柱下。因为月杀的阵法有问题。此地仿虚无之境而建,同样有虚无之境的作用,第一,便是死寂,现在人多能感受的出,到众人休息时,这里便没了任何声音,长久的死寂,便会让人疯魔而死。第二,是灵核的损伤,身处此景,无灵力滋养,灵核便会被逐渐损坏,而且修为越高,损伤越大。也是因为这两点,他们才急切地想要离开。儿茶垂着眉尾,无法解释,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祭台之上,默默看着他们一个个地离去。月盘虽浅,可阵中人多,儿茶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由他不住地淌血。好歹现在也是同一阵营中的人,尽管话不投机,可有的人也不忍心,上前便要代替儿茶。月杀又坐回了沙丘之上,他半个身子已经变得透明,用手托着面颊,口吻淡然,“哦,方才忘记说了一件事,献祭人是没法通过四方柱的,也就是说……绛灵君,恐怕得留在这里,直至死亡。”他苍白的面上露着笑容,看着众人毛骨悚然,尤其是正站在儿茶面前的人,闻言,不禁缩回了手,惊恐地站在一旁。“儿茶……”陈清酒一步登上祭台,将他推开,抬手就要割肉放血。“酒酒。”儿茶看着他的脸,神色柔和,摇了摇头,低声对他耳语,“再等等,先陪我……”他衣袖落下,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抓住了陈清酒的手。陈清酒用力抿着嘴唇,眼睛都红了。有了第一个问题,便会有第二个问题。正当他们僵持不下时,祭台下面突然一声大吼,“不对!”所有人侧身,只见一个人畏畏缩缩着,脸色苍白道:“一次只能走四人,可我们现在有五十一人,绛灵君不能走,那就是说,还要,还要……”“还要有两个人死在这里。”月杀笑着说完了这句话。短暂的死寂后,原本还站在一起的人渐渐散开,皆是警惕之中。“我不走。”陈清酒看着绛灵,“我陪你。”儿茶垂下眼睫,张了张嘴,但又随即闭上,并不言语,只是将他揽入怀中。灵均仙主与绛灵山君有一腿这事,众人都是闭口不言,且他们在人前也不多做交谈,所以世人皆以为这是无聊人编排的小黄段子,没根没据。可今日绛灵山君这一揽,揽的事可就多了。灵均阁仙主,他!他!他!居然真的和绛灵山君有染!而相比较下来嘴巴都能塞鸡蛋的看戏人,祭台上的两人就正常多了。儿茶不发一言,仿佛只消陈清酒这一人,揽入怀中,则天地无羡也。儿茶带着陈清酒离开了。众人还沉浸在发现两人奸情的八卦之心上,突然有人道出了一句话,“有人,愿意去死吗?”寻声看去,只见沈宣坐在祭台下,他像是腿都软了,满头大汗,却一手紧握着剑,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有些怕,却依旧小心翼翼道:“有人,想去死吗?”换作平常,沈宣这句话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眼下情况,灵均仙主同绛灵山君走了,也就是说,只要再死一个人……谁也不愿意如陈清酒那样,留在这里等死。一时间,剑拔弩张。不知是谁先动了手,鲜血飞溅,泼了沈宣一脸,他像是被这情形吓懵了,扶着剑踉踉跄跄地爬上了祭台,一边喊着:“别杀了!都住手!住手!”他吼声凄厉,可下面人却仿佛听不见一样,一刀一刀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白沙染血,犹如魔域。耳畔笑声不断,沈宣转过头去,只见月杀起身,用他那对残缺的羽翼飞至祭台之上。他的伤太重了,以至于落地不稳,撞倒了祭台。月杀口吐鲜血,手扒着月盘,笑容疯狂,“大义啊,哈哈,绛灵,你就成全你的大义吧……”“是你。”沈宣双手握剑,瞪着他,“是你对不对!”“是啊。”月杀弯着眼,“你呢?是不是也想杀人了?别怕,动手啊。”“住嘴!”沈宣眼睛血红,将剑刺入他胸口,月杀眼眶溢出血,身体抽搐,片刻后便没了动静,只是他嘴角依旧挂着笑意,温柔看着眼前人。“住嘴,住嘴,住嘴……”滚烫的鲜血洒在他的手上,脸上,沈宣像是魔怔般,手中的剑一下又一下地捅进去,直到月杀的鲜血染红了大半个祭台,他才恍然退了半步。沈宣听见了背后的厮杀,他突然僵硬地走几步,跪在地上,面色凄然,“别打了!别打了!我去死好不好!不要了啊!”血腥弥漫,祭台上的人喊的声嘶力竭,沈宣头磕在地上,哀求道:“让我去死吧!我去死!你们走吧!让我死好不好!”阵中的天终于开始变了,黑暗笼罩下来,横尸遍地,活着的人也筋疲力竭地倒在尸体之上,微微喘息。沈宣倒在了祭台之上。渐渐地,有人从尸堆中爬起,拎着剑走上了祭台。――――――阵中早已完全黑暗,沙丘北侧,儿茶支着腿坐在地上,陈清酒靠在他身边,将脸贴在他肩头,闭着眼,墨发散乱。他的束发青带正缠绕在儿茶右手掌中。往常天黑,陈清酒看不见,便会入眠,现下浅眠片刻,他便起来。儿茶正身,见他坐起,眉宇伸展,浑身疏离感散去,笑着说,“醒来了啊。”“嗯。”陈清酒应了一声,双手挽着他的臂弯,垂眸不再言语。他此时看不见,眼中便有些茫然,不知看向何处。儿茶右手蹭着他面颊,陈清酒像是觉得舒服,便像个猫一样,半眯着眼。儿茶不自觉地笑了笑。化祖死前曾说,会让他后悔过去的选择,可若是重新来过,儿茶的选择却是不会变的。陈清酒成全大义,而他成全陈清酒。只要守着陈清酒,天上地下,人间地狱,他都觉得魇足。可是他要死了。穷途末路,却不是孤身一人。“酒酒。”儿茶单手捧着他的脸,声色沙哑,“早先你说要让我捡个便宜……”“如今,还作数吗?”陈清酒仰头,双目迷离,他长睫都在颤抖,微微倾身,双手捧住儿茶的脸,寻着他的薄唇。这是两人都清醒下的亲吻,仿佛久行沙漠的旅人,渴望更多甘霖。儿茶紧紧将他抱入怀中,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唇齿纠缠。他想要陈清酒,从初见,到如今,欲望如火,焚此残躯。儿茶伸手去拆他的腰封,陈清酒微仰着头,双手按在儿茶肩膀上,大口喘息。沙粒依旧磨得人后背生疼,陈清酒咬着牙,小臂搭在眼睛上,浑身打颤。“酒酒……”儿茶俯身去抓他的手,陈清酒偏头避开,喉中发出一声呜咽,手指紧扣着臂膀。他在哭。察觉出这点,儿茶动作一僵,有些痛心。“酒酒,你别哭。”儿茶费力掰开他的手,只见那双眼睛一片水雾,墨色与清亮的琥珀色泽交融在一起。滚烫的眼泪滚落下来,陈清酒发鬓湿透,堂堂灵均仙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却哭得和个孩子一样。“儿茶。”陈清酒倾身圈着他的脖颈,埋头抽噎道:“我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走,我求求你,留下我好不好……”“是生是死,你留下我,我不怕的,我就怕没你,我真的走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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