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都市言情>妄人朱瑙>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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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1 / 1)

很快,州府上下的官吏们已全在大堂集合。有人心情激动,有人云里雾里,也有那么几个包括刘七在内的人,心情忐忑不安。不多时,朱瑙上了堂。他在堂上坐下,问道:都到齐了?负责点名的官吏忙站出来回话:州牧,全到齐了。哦。朱瑙点点头,扫视堂下。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今日的晨会,倒也不为别的。主要只为了一件周田巡的事你们都已知道了吧?刘七又是一哆嗦,攥紧袖子,把头低得极低,只求自己心虚的表情不要被人看出来。除他之外,亦有几个人跟他一样,脑袋恨不能缩到胸口去。众人胆战心惊地等着朱瑙的后话,可朱瑙却一直没再往下说。刘七心中又惊又疑,终于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高堂之上,朱瑙托着腮,眼睛笑眯眯地弯着,也不知究竟在看谁。又等片刻,朱瑙终于开口了:你们可有谁到这高堂上来坐过么?众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那是州牧的位置,谁敢轻易去坐?朱瑙道:倒也没什么别的。只是我刚发现,坐在这位置上,你们所有人的神情我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些低着头不想让我瞧的,我也瞧得怪清楚的。实在挺有趣的。刘七:!!!他冷汗唰一下就流下来了,整个人打摆似的哆嗦。忽听身边砰的一声,竟是有个家伙比他还害怕,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那人吓得魂飞魄散,连站起来都不敢,连忙翻了个身跪在地上:州、州牧朱瑙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头,竟没有当众追问那人失态的缘故。他悠悠道:周田巡犯下大错,原本应当按律处以重刑。然则剿灭黑山寨,他亦立下大功。他功劳不小,罪责也重,两相抵消,仍当处罚,本州牧会从轻计量。他家中妻儿老母那日险些被山贼屠杀,幸好本州牧派去的人及时赶到,将人救了下来。他受罚期间,他的家人州府亦会好生照料的。堂下众人全都屏息听着。朱瑙接着道:这话不是吓唬你们本州牧知道,州府之中如周田巡那样私通贼寇的人仍有不少,好几个我其实都已查出来了。你们或卖老乡老友一个人情,或是遭受胁迫,不得已私相授受,于理不合,于情尚可体谅。再则本州牧重视你们的才干,很想息事宁人。因此今日把所有人都叫来,而不是私下找你们,便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趁着尚未犯下大错,若能立下功劳,非但不罚,还能有赏他笑了笑,道:该如何做,你们自己掂量吧。好了,今日晨会就说这么多,你们自去忙吧。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便起身离开了大堂。他刚一离开,刘七便接近虚脱,腿脚发软,勉强扶墙站住了。朱瑙刚才那番话实在说得厉害至极,即便他知道朱瑙有可能只是在诈他们,可万一不是诈呢?万一他真的已被发现了呢?刚才朱瑙好像有看了他几眼!想到这里,刘七的侥幸之心已然灰飞烟灭了第42章 只要是你交给我的事,我一定做好!往后数日,朱瑙的治贼大计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黑山寨被剿除,无疑对廊州境内所有山贼都是一个有力的震慑连这么强大的黑山寨都被剿灭,可见州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软弱无能的州府了!如今的州府,不仅有决心,更有能力治理山贼之乱。因此那些重金招安的好处大家怕是有命想,没命得了。趁早归降,还能分到几亩田地。若去晚了,只怕非但没有田地,还要被狠狠治罪。而州府之中,鉴于周田巡落网,亦让不少官员胆寒生畏。他们私下找到朱瑙,或自首或举报。这些官员都和某些山寨有过私下接触,老实一些的,坦诚了自己和山贼的交往;油滑一些的,只说自己虽然认得山贼,曾被山贼威逼利诱,但并未向山贼妥协。自己来自首,只是担心被州府查出与山贼的关系,误以为自己有二心。不管他们是坦诚也好,是狡辩也好,朱瑙都没有深究。他诈这些人出来,如他自己所说,并不是为了要治这些人的罪。以前宋仁透治下不严,州府风气败坏,加上山贼泛滥,有些抹不开的人情债也是情理之中。因此凡主动前来招认的,他一概不记录也不声张,只要求这些官员去说服他们认识的山贼,管他是劝是哄,反正让山贼早点来归顺,罪行都可从轻计量。官员若有功还可论功行赏。如此一来,前来归顺的山寨更多,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廊州境内已是十寨九降!困扰廊州多年的山贼之祸大为改善。山贼们蜂拥前来归顺,一时间州府上下也为安置事宜忙得焦头烂额。山贼们为了赎罪沦为田奴,需要州府拿出土地来安置他们。土地的数量倒是不成问题,这几年灾祸频生,州中有大量闲置的耕地,足够用来分配。可是分配不能闭着眼睛瞎分,其中也有不少讲究。若是单独从家乡出走的山贼,州府仍将他们安置回家乡,方便他们能够迅速融入;若是举村举乡出走的山贼,则州府会将他们分开安置,以免他们日后再聚众生事;还有一些不愿回归耕地,又或者条件优异者,在考察过后也可编入厢兵,交给虞长明训练教化。另外还有一批特殊的人,州府官员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安置才好,于是就把他们先都放在州府中,报给朱瑙,等待朱瑙批示。这天下午,朱瑙忙完手里的事,便带着程惊蛰去看这些人。两人走到主簿衙的院子门口,只听院子里安安静静,里面仿佛一个人也没有。然而走进院子一看,却见满院子都是少年,约有四五十人。这些少年多为男孩,亦有少数几名女孩。其中年纪最小者只有八九岁,大多十三四,年纪最长者也不过十五六。按说这年纪的孩子是最有活力的,若在城里乡间碰上三五个,那三五个孩子往往能吵得闹翻天去。可如今三五十个孩子在一起,竟然死气沉沉。他们有些三三俩俩地坐在一起,大多数人却独居一端,神色警惕,不与他人交流。从他们身上全看不到孩子的天真与懵懂。这些少年孩童都是前来归顺的山贼里的孤儿。令人意外的是,山贼中孩童的比例并不低。这些孩子由于失去亲人,失去了倚仗,很容易就被山贼或流民拐卖奴役。由于他们无处可去,并不会逃走,有些孩子当初甚至是主动投靠山贼的。而因为他们年纪要小,如何安置他们也让州府犯了难。这些孩子能力有限,即便州府给他们分配田地,他们怕也很难靠耕地存活。朱瑙和程惊蛰进入院子之后,这些少年的目光便齐刷刷聚了过来。他们打量朱瑙,不过更多人目光集中在程惊蛰的身上惊蛰今年也不过十六岁,与他们年纪相仿。少年们总会对同龄人天然地多一份关注。见状,朱瑙轻轻拍了拍程惊蛰:去吧。程惊蛰走到院子中间,环视了一圈。这些少年孩童大多身形瘦弱,惊蛰虽与他们年纪相差不多,身材气势却大相径庭。他往那里一站,英姿飒爽,周遭有许多少年竟下意识地对他做出了臣服之姿。程惊蛰又望了眼朱瑙,朱瑙向他点头,示意他只管说便是。于是程惊蛰开口道:谅你们年纪尚轻,年幼失怙,虽曾与山贼同伍,情有可原。州牧说,愿意宽恕你们从前的罪行。你们有想过以后的去处吗?他语气平和,不像长者那般难以亲近,更容易完成与这些少年人的交流。少年们大都一脸茫然。这个年纪的孩子,早早失去亲人,生计又困难,根本没有多少主张。程惊蛰道:如果你们还有可以投奔的亲朋,可以告诉州府的官员,州府会派人将你们送去的。如果你们早已没有任何亲眷,但想要回归家庭,州府也可以为你们寻找合适的养父母,照料你们的生活。还是没有人说话,少年们的眼神多是麻木的。他们之中不少人也曾有过养父母,养父母或让他们当了山贼,或将他们卖来卖去。反正他们年纪小,任谁摆布都是一样的,任州府摆布也一样。程惊蛰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看见众人神色,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叹道:又或者,如果你们想留在州府,也是可以的。此言一出,众少年皆愣了一愣。留在州府?程惊蛰道:留下的话,男子可以跟着我学习武艺和兵法;女子可以跟着州府请的织娘学习女红和养蚕之术。如果你们有什么特长,或是有别的想学的,也可以说出来,州府会尽量为你们安排的。少年们的神色立刻由麻木转为惊愕。留在州府,还有人教他们学东西?!须知这些少年大多都是穷苦出身,打从能下地走路便要帮着家里做事了。失去亲人以后,更沦落到受人奴役差遣的地步,便有人教他们做什么,也是教些简单的粗活累活,要他们立刻去做。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技艺!更不可能有人让他们想学什么就能学的!程惊蛰等了半晌,始终不见有人答话,无奈道:你们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么?实则少年们并非需要时间考虑,而是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从天而降的选择。忽有一人道:跟你学习武艺和兵法?程惊蛰循声望去,说话的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年纪和程惊蛰差不多大,身量也差不多,在一众瘦弱的孩子里,他算是最不寻常的一个。他胳膊上竟有一些肌肉,看身量和架势,竟也像是个练家子。程惊蛰道:你以前学过?少年垂下眼。这个问题触及他不愿谈的话题,因此他不肯作答。他不想说,程惊蛰也便不问了。少年人都是直爽的,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程惊蛰开门见山道:你觉得我不够格?那我们比比?少年有些迟疑。他的确对程惊蛰有所质疑,但这里毕竟是州府,他需要顾忌不少。程惊蛰却已接了下去:你想比什么?拳脚功夫?枪法?刀法我练得很少,可能不行。不过以后我也会好好练的。那少年听他语气自然,没有被激怒的样子,似乎并不会太将比武的胜负放在心上,于是头脑一热,竟就答应了:那就比比拳腿。程惊蛰道:好。来吧。这时候窦子仪从主簿衙里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他迅速绕到朱瑙身边,低声道:州牧。朱瑙问他:这孩子叫什么名字?窦子仪知道他问的是那个要和程惊蛰比武的少年,忙道:他叫裴子期。他爹以前曾在折冲府做过校尉,年纪轻轻就死了。他母亲不会当家,家中钱财被人骗走,他母亲便投井自尽了。朱瑙不由啧啧摇头。倒是个苦命的孩子,原来是兵家出身,难怪练过功夫。院子里,孩子们已退到一边,把院子中间的空地留给程惊蛰和裴子期。这时少年们不再是方才那般谨慎畏缩的模样了,眼神都灵动起来,好奇地盯着即将要比试的两人看,显然对这出变故极感兴趣。窦子仪却有些担心。今日朱瑙把程惊蛰带过来,显然是想培养惊蛰。这些少年若留下,便都会成为程惊蛰的手下。可万一惊蛰上来便输了,以后他要怎么服众?他低声道:州牧,惊蛰若输给裴子期可如何是好?朱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这般年纪,难道还输不起么?窦子仪微微一怔。他想说的是程惊蛰万一在比试中输了,只怕会打乱朱瑙的计划。可再一想,这天底下的计划难道只有一种么?朱瑙亦不是什么按部就班的人。这等小事能有什么大不了?想到这里,他便也不说话了,专心关注起两名少年的比试来。程惊蛰与裴子期已摆起架势,当看见对方的架势,两人眼里都多了几分认真。若要说功底,恐怕裴子期比程惊蛰还强一些。他是从小习武,而程惊蛰自从跟了朱瑙才开始练武,至今也不过两年光景。然而程惊蛰有天分,而且这两年他极为认真,连每天朱瑙午休的时候他都会在院子里拿把兵刃比划不停,功力可谓突飞猛进。裴子期却没有他这样的好运,谁胜谁负,实难定论。两人伊始都不着急出手,想先试探对方虚实,于是你进我退,我退你进,玩了一番拉锯。率先打破僵局的人是程惊蛰,倒不是他更耐不住性子,而是他更有底气,于是一个刺拳直直朝着裴子期面门袭去!他动作极快,裴子期尚不适应节奏,来不及躲,只能双臂护头挡下。这便给程惊蛰制造了一个机会。他趁着裴子期护头的空隙,直接近身,一腿向左横扫扫他的膝窝,一手向右拨他身体,两力相合,将防备不足的裴子期直接撩翻!只听砰的一声,裴子期重重摔在地上!众人也没料到这才刚开始,竟就有如此大的进展。程惊蛰的动作干脆利落,漂亮至极。几个少年忍不住开始欢呼叫好,院子里的气氛霎时热闹起来。裴子期先输一招,倒也没有举手投降。他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重新展开架势。当程惊蛰再次攻上来的时候,他已有准备,侧头闪开,一个高扫直击程惊蛰下颌!他的腿法灵活,出招又凶,若真叫他踢中下颌,只怕当即就要休克。程惊蛰眼神一厉,后仰躲开,等裴子期刚一收腿,他赫赫生风的拳头便已紧跟而至。两人你来我往,迅速过了三五招,都没能从对方手里讨到便宜。局面陷入胶着,众人亦紧张屏息。当程惊蛰再次主动向裴子期发起攻击时,裴子期忽出奇招,竟非拍格,也不躲闪,双手夹住程惊蛰的拳头,将他向自己的方向猛力一拽!程惊蛰失了重心,向前冲去,不由瞳孔一缩。裴子期趁着这机会,一拳抡向他的面门,程惊蛰已无法抵挡,只能偏头躲闪,闪得不及时,被拳头砸中侧脸。然而失重之际他竟也变出奇招,膝盖猛地一顶,竟正顶中裴子期腹部,两人齐齐向地上倒去!局面陡然变化,少年们呼吸一窒,紧张地从喉间发出嗬嗬声。两人摔到地上,滚做一团。裴子期腰部发力,将腿顶起,去绞固程惊蛰的脖颈。程惊蛰吃了一惊,再想退已来不及了,脖子被他绞住,想用手掰开,手上的力道却不如裴子期的腿。眼瞅着落了下风,他仍然不甘示弱,灵机一动,索性也躺倒在地,同样用脚去从踩那裴子期的下颌,同时抓住他的手,反关节地用力掰扯。裴子期一声惨叫,腿上失力松开。程惊蛰立刻翻身制住裴子期,拧着他关节不放,以免再被他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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