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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离开(1 / 1)

*春夜气温渐暖,月光穿过薄薄的云层,下半夜下了小雨,几声春雷把梅久惊醒。她看着碧云纱糊的窗,胳膊抵在他胸前,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江若谷一直是浅眠的状态。于是睁开眼,握着她那一双手,嗓音低哑道:“你睡不着吗?”梅久阖着眼,半晌扶额,较弱无力地背对着江若谷道:“夫君,你也睡不着吗?你瞧,都下雨了,小姜都没回来。”江若谷抚着她的长发,藏在黑暗里的那双剪水眸子渐渐晦沉了些。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江若谷舒缓了语气,劝慰道:“你这么关心她是好事,可要注意身子,她是个聪明的人,不会有事的。”“但愿如此。”这四个字入耳,江若谷浅淡一笑,但笑容随之消散,浅淡的不留痕迹。他放在梅久腰间的手缓缓上移,头埋在她的颈间低语:“你睡不着,又惹醒了为夫,做点事情来打发这漫漫长夜,你说可好?”梅久脸微红,闭上了眼。江若谷翻身压住了她。几番沉浮后她累的昏了过去。江师爷看着身下美人,娇嫩的像是春日下灼灼开放的桃花。手指划过那轮廓,终归了失望收回。好看的皮囊数不胜数,内里的骨子却多是阴暗不堪。江师爷不曾想过和她长相厮守这件事,娶她是责任,但凡她在身边,总要想着去算计他。相比较之下,姜酒是他极为喜欢的一个小姑娘,干干净净,她未回来,江师爷怎么会不担心?眼见她昏了,江师爷从榻上起来。外面果真是下了雨,他从廊下走过,姜酒的屋里还是黑漆漆的。经过阿祁的屋子时,他罕见地停了会。屋里没人。雨淅淅沥沥,芭蕉都愈发青翠,江师爷撑着红伞出了这偌大的江府,衣摆飘动,红伞搭着白衣,昏暗的长巷内像是从黑暗里走出的鬼魅。风拂面,其中还有不知何处蔓延来的寒意。*姜酒把追月托给客栈老板,因为她不可能带着追月这匹老马出远门。她要去的是帝都。阿祁的手圈着她的腰,两个人在马车上一言不发。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黑暗里没人体会的到她的心情。就这么离开,姜酒觉得若是被江师爷知晓,八成会怒极而笑,说她长能耐了。只不过遗憾的是,马车一直行驶到了同江也没见得有人追上来,她是一个孤女,江师爷与她也可以说是主仆关系,为了一个仆人深夜奔波,说出去怕是没什么人能理解。从业两年,今天罪恶感尤为深重。姜酒摸着阿祁的头,问他:“我们就这样离开,你什么心情呢?”她怀里的阿祁摸起来软软绵绵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软糯,听在耳里勾起她诸多回忆。上车前他眼里的复杂真真切切展露的一览无余,姜酒不确定她这样自私的行为究竟会不会对阿祁留下什么阴影。他这些年被姜酒当好苗子栽培在荒僻小县城的土地上,立志做一名师爷,问及捕快之时他曾表示,师爷做到江师爷那样就不错了。可见,他们两个人还是有共通点的,都很喜欢江师爷。“你今天离开青阳,改日会里开我吗?”阿祁避而不谈她的问题,圈着她的手臂收紧,脑袋埋在了她胸前。姜酒忍着没抽气,小心翼翼把他的脸抬起来,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死,我都不会让你独活于世,你懂吗?”彼时姜酒这般说,阿祁信了,只不过手指摁着她的唇。他总是那么的敏锐,走路时都能发现别人看不见的,那些掉在地上的钱。但他也总是那么善良,捡来的钱无一例外都上交给了衙门,到头来一面表彰他的小锦旗也不曾有。只有将就知道他的这些善良事迹。他像是被风一吹就要长大似的,那一双眸子认真起来真有几分风姿韵味暗含其中。此刻他捧着姜酒的脸,明明是不高兴,却偏偏咽着用温和的语调问道:“你是不是还想江师爷呢?你咬着唇的时候,多是你极为难受之时,你想带着我一起走,我高兴的不得了。因为你从前和江师爷出门总喜欢留下我,他们说我是江师爷捡回来看门的狗。只不过,这次带你走的这些人又是谁呢?”姜酒对阿祁的问题很是赞叹,觉得他总能问到事情的关键上面去,忽略的他对自个习惯的颇深了解。“把你从泥里拉到云端的人。”姜酒道。阿祁松了手,黑暗里,他勾着唇,轻吻着姜酒的眼睛,唬的她一跳。“你……这是怎么了?高兴坏了?”姜酒平日被他摸摸碰碰的也不大在意,她嫌阿祁小。不过此时此刻,在看不清的状况下,有种异样之感在心底滋生。姜酒想:他的唇真软,阿祁真是善解人意。他扣着姜酒的手,仗着她对自己的信任不知足地贴近她。很久之后月牙从上弦变的圆满了。城隍庙里一直以来都孤寂异常。姜流苏一笔一划拿着沾了水的小木棍写着这三个字。洗干净后的脸白白净净,姜流苏对自己新取的名字格外满意。于是枯坐了半个月,眼见着天气渐暖,他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慢慢觉得索然无味了,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姜酒怕是人间消失了,他问过县城里知道她的人,都说不知道。姜流苏穿着新衣,漫无目的走在青阳的长街短巷,眼睛被风吹得干涩,柳絮纷飞,站在内河的红桥上,他不知不觉想起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的场面,如果说当时是一种决断,那么此刻他有种失望。乞丐做惯了,遇到一个好的人,他就贪恋这一点温热。真没出息呢。*半个月后姜酒到了酒央,委实说,这是个比青阳还荒僻的小县城。从东到西骑马一盏茶的功夫,连个青楼妓院都没有,听说是被取缔了。这当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当地的父母官想的是什么。最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没有百姓聚众反对。不得不说越偏的地方民众都越是淳朴。酒央的城门低矮,上面刻着的字还是篆书。进进出出的多是担着菜筐进城买菜的乡野农民,街两旁的铺子零零散散开了几家,什么季氏杂货铺,王氏小饭馆……一场春雨后暖和不少,姜酒拒绝再穿祁爽夷的衣服,她抱着自己窝在马车一个角落,很是倔强。用祁爽夷的话来说,姜酒和那路边的驴一样,让人恨不得踹个几脚。阿祁把头伸出去看了看,好半天小声道,那是骡子。祁爽夷轻声一笑,懒懒靠着小几笑道:“心疼你姐姐?我带着这样的丫鬟可是要折寿的,你怎么不心疼亲姐姐?”她浑身仿若没有骨头似的,再往后倒一点就要挨到阿祁身上了。阿祁蹙眉,祁爽夷是他名义上的长姐,却是这般不顾仪态。这半个月被小公子普及了祁家的事情。诸如京城的祁家十年前乃是顶顶有名的世家,纵然这十年间败落不少,却也是跻身一流世家当中。这些年祁家蒙受厄运,家中叔父相继离世,子嗣单薄,当初遇难之时祁家唯一的嫡长孙被人偷了,小公子这些年混的还不错,如今终于有功夫有线索找人,而那个所谓的嫡长孙莫名其妙就落到阿祁头上。小公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慢条斯理道:“你既然遇上了我,此后便是一等一的贵人,姜酒于你而言是一个下人。你也不会只叫阿祁,你有名有姓了,你往后得叫祁安之,这是我兄长为你准备的名字。”阿祁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前半句话上,听到他轻蔑的口气说姜酒,当即火气来不及压抑扑上去就对着他好看的脸咬了一口。小公子这个不称职的叔叔一脚把他踹出了马车,黑着脸严令杜绝和这个侄儿同车。是以他才到了祁爽夷的车上。“你讨厌我?”祁爽夷啧了声,整个人就往后一倒把他压住。阿祁的耳根猝不及防红了,一手推着他往后退。那身上柔软的身体仿若无骨,温热透过衣衫传过来,说不出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和姜酒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姜酒抬眼,祁爽夷上挑的眉眼自带媚色,不经意间裸露的肌肤好比丝绸似的光滑,她作为一个女子都想摸一摸,感受感受。说出来真可耻。一番挣扎无果后阿祁闭上了眼睛装死,不知道他哪点取悦了祁爽夷,她亲了他一口这才放开。祁爽夷笑吟吟对着姜酒,道:“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呢。既然你不肯穿我的衣服,那你便自便喽。”说罢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搔着狭长的脖颈,歪着头合眼不再开口。姜酒见她如此,浑身呈一种放松的姿态,才小心翼翼从她身边爬过去,下了马车。这个时候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暖和的穿一件中衣都很舒适。她站在街上,亦无人跟着她,除了一个小阿祁。姜酒随随便便绑起的头发松松散散,穿着白色单衣就这般进成衣店,老板见她第一句居然是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小老板停了拨算盘的手,丹凤眼微眯,上下打量姜酒后叹息道:“世风日下,竟不知你这般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就进了牢,如今出来了也不梳理梳理。”姜酒忍不住瞥了他几眼,低头看着衣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扯了扯嘴角道:“我从外地而来,路上衣服不合身,想买几套衣裳,老板您误会了。”老板笑笑,姜酒白的真像是在地牢待久了的样子,不怪他误会。酒央其实是个出美女的地方,这几年也是见了鬼,到处犯事了进牢蹲个几年再出来的还挺多的,自从新来的县官上任,大力整顿了一番,这种情况好了不少,书肆里的《女训》,《女戒》这些书都买的告罄了。姜酒挑了几件平平常常衣服,付钱时顺道打听问道:“老板可是见多了我这样的?”她露出微笑的时候,老板拿出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姑娘笑起来有些僵硬,像是有人逼她一般,笑比哭还要难看,白费了一张好脸。笑的太假了。老板叩着桌面,细长的丹凤眼含着不易察觉的笑。“自然,我见过许多你这样的,有和情郎私奔的,有谋财害命的,还有谋杀亲夫的……总之从牢里出来都是你这副样子。”姜酒好奇,不自觉瞪大眼睛,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谋财害命,谋杀亲夫,这一项一项都可以判死刑了,怎么还能活着从牢里出来呢?”姜酒问道。“因为凡事都有因,县老爷判案还是十分仁慈的,具体的事你想知道不如等近期吴氏杀兄案开堂时去听听。”老板坐在椅子上,象征性收了她几个铜板。姜酒瞧着他的手,末了勾起一边的唇,黝黑的眸子盯着老板,道:“老板真大方。”先前还僵硬的脸带着痞气,像是揭了面具一样。老板微诧,末了点了点头,也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清朗,笑问道:“我的手很好看?”“你的手是太好看了,手上的茧都长在惯常握笔的位置,定然是长期写字。收钱的动作不似其他的店家,文雅的像是不染铜臭的读书人,多少钱也不曾数。更何况,一个男人开了一家女成衣店,里面自始至终都只一个人,本地人也不曾有人上门,这么清冷又奇怪的店开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在一堆关门的杂货铺里算是鹤立鸡群了。”姜酒慢慢道,她一遇到有意思的人渐渐就话多起来,不过站在阿祁的位置,姜酒终于改了从前恹恹的样子了。这个人,很像江师爷。除了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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