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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1)

因为一开始重点查过的就是这里,所以陶仵作让焦昀站在那里只瞧着别过来,他自己卷了裤腿就下了池塘,蹚着淤泥在里头摸,想想能不能找到点别的能证明尸体身份的东西。焦昀没过去,乖乖站在干燥些的杂草里,他这身体个头小,真要过去,怕是直接陷进淤泥里。他也没闲着,视线在淤泥以及池塘荷叶杆长出来的位置仔细去看,因为淤泥很深,这一块水很浑浊,也潮湿,衙门已经找过几次,怕是根本找不到有用的。他的视线一寸寸不放过任何一处瞧着,瞧着不远处有一块石头,很大,镶嵌在泥水里,露出一小半在外,一半陷在淤泥里,另外一半则是在外,在外的那一侧布满青苔。焦昀朝着那边走了走,绕着石头外的青苔看了一圈,并没有脚印或者别的被破坏的痕迹,那就不是这里。他失望直起身,打算回去,只是刚走了两步,却是停下步子,眉头紧锁,似乎是想起什么,但是刚刚那念头只是一瞬间。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慢慢转身,仔细又看了一遍青苔以及石头,没有被挪动的痕迹,没有脚印,甚至潮湿容易脚陷进.去的地方也没有脚印,他松开野草遮挡着的这些,站起身,盯着这一块,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的视线从石头上扫过,再落在青苔,最后是环绕着这些的杂草,绿油油的,一直蔓延到后方林子深处。他一直眯着眼盯着,终于明白自己刚刚一晃而过的念头是什么,是这些野草。这些野草不太对劲,因为这里无人打理,所以荒草丛生,各种野草疯长,各式各样的混杂在一起,他当时看到的时候并未注意,可这时候仔细瞧,环绕一圈,终于看到不太一样的地方。种类虽然杂,但是其中一种野草却只有这一块长了,别的地方都没。陶仵作摸了一手的泥水并未找的任何线索,他洗干净手脚,叹息一声从泥浆里出来,抬头看到焦昀在不远处,走过去,昀哥儿,你干嘛呢?焦昀抬手指了指:在看这个。这个野草?你看这个干嘛?这个地方我们查过了,没脚印也没移动过的痕迹,没什么问题。陶仵作转身要走,却被焦昀拉住。焦昀:可是这里好奇怪啊。咦,怎么奇怪?陶仵作顺口一问。焦昀指了指别处,先生你看别处杂草都是均分的,虽说种类繁多,可是也杂,偶尔一块一种野草有个几株,可这里却是一堆,而且虽然这长得很像野草也的确是野草的一种,但我瞧着,这怎么看都像是鬼针草。嗯?鬼针草?陶仵作虽然知晓不少野草的种类,但是鬼针草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不都是草?不对,昀哥儿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陶仵作认真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焦昀颌首:虽然鬼针草的确是野草不错,但它其实也是一种药草,它的茎叶能入药。焦昀顿了顿,补充一句,当然,这些都是以前在田里闲着无事祖父怕我无聊讲给我听的。我就是看到这些鬼针草这么多还只有这一块感觉奇怪,毕竟是药草诶,能卖钱的呢。野草是没错,可如果一种野草突然出现在野.外,如果只是偶尔一颗种子带过来的,那久了之后自然会很四处很平均的分布,可这种野草能入药的,却长在这里,只集中在这一块别处却没有,除非,它是最近从这里长出来,还没来得及分不到别处。可只长在这一块,还有药用,那就是有人无意带来此处,不小心落在这里,经过一段时间生根发芽,迅速与四周的这些野草融为一体。而能带来药用的野草种子,并刚好不小心洒在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还出现一具尸体,那么要么这些是尸体的,要么是凶手带来的。凶手和死者,很有可能其中之一的身份会跟药草有关。焦昀说完的同时,陶仵作也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眼睛突然越来越亮,转身就朝着侯大人大喊起来:大人!第50章陶仵作他们很快开始排查拔出一株鬼针草作为证物, 焦昀不多时跟着他们回到城内,因为是第一天跟着,侯大人体谅他年纪小,因为在途中耽搁不少时辰, 等回到城内天色已将黑。侯大人让焦昀可以先回,明日上午可以迟一些再到不迟。焦昀知道侯大人是体谅明日是聂小柏去书院头一天, 他应下后告退, 等回到摊位前,婉娘和聂柏昶都在那里候着,看到他眼睛微亮, 赶紧过来。四周的小商贩好奇不已, 咦, 昀哥儿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晌午时,以为昀哥儿是去送饭, 可一下午竟是未回。焦昀笑笑没说话, 婉娘知道早晚要说, 揽着焦昀的肩膀:前几日这孩子去衙门偶尔露出些天分,被陶先生看中, 经过侯大人考核, 通过后被破格得以留在陶先生身边当个学徒,日后怕是都要跟着陶先生学习。四周小商贩们震惊不已:啥?昀哥儿被陶先生收为徒弟了?这这天大的好事啊!只是昀哥儿年纪是不是小了些?焦家娘子不是说才七八岁吗?没吧,不是说八岁了,就要过九岁生辰?现在不是考虑年纪的是吧?没听说陶先生收徒弟啊?要是早知道我们也送自己自己去了。你想啥呢?衙门岂是想进就能进的?你没听到还要得到侯大人考核,通过才破格的?昀哥儿可是能识文断字的, 你们家崽怕是这时候还玩泥巴呢吧?呸!我家这样你家不是?婉娘没再多言,带着两个孩子很快坐着牛车离开昌阳县。只是回去的途中,赶牛车的大爷也诧异不已,却没多问,对这个主顾愈发上心,这小娘子能送一个孩子去书院,一个送进县衙,光是这种魄力与机遇,日后怕绝非等闲。婉娘三人回去后就歇了,一大早,婉娘没打算今日摆摊,她一起来早早就把洗好晾干的青衿拿出来。聂柏昶穿着青衿出来,拘谨不安,可真的走出来,又挺直着背脊,望着婉娘和挨着她站的焦昀,眼角有点湿,却是忍住,只是退后两步,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仰头,小脸带着笑:婉娘婶婶,昀哥儿他在书院会尽心做学问,日后能得以护他们一世周全。焦昀瞧着一本正经像个小老头似的聂小柏,上前就动手捏他脸,聂小柏,你又来了,当心你这一去书院,往堂上一座,别是比夫子还像夫子啊,哈哈哈婉娘一巴掌不轻不重拍他一下:胡说什么?还不去换衣服,等下送完柏哥儿,你就赶紧去衙门报道。焦昀摸着后脑勺,朝聂柏昶做个鬼脸:娘好凶哦。聂柏昶没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随后又立刻绷住小脸,装小大人,最后还是没忍住又被焦昀逗破功。婉娘带着焦昀聂柏昶一个时辰后再次到了昌阳书院前,因为休沐早就结束,所以这时候院门外并没什么人。只有之前焦昀见过的那个男子在扫地,这次却是从最下面一阶往上。对方头也不抬,焦昀想到上一次过来时对方这一招,多看这人几眼。等送到门口,守门人早得到吩咐,看到聂柏昶身上的青衿,颌首让开身,却只放一人进.去。聂柏昶没动,反射看向焦昀。焦昀朝他笑笑,等明天晌午你来摊子,我们就能见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快去吧。聂柏昶这么久头一次与他们分别这么久,即使想好几天,可真的到这一刻,他还是有点慌,揪着焦昀的衣袖垂着眼不说话。焦昀捏了捏他的手指:好了,我傍晚从衙门离开转弯过来看你好不好?听话,等下别让山长等急了。聂柏昶才红着眼,想了想:太迟了,还是算了。虽然他很想让昀哥儿过来,却又怕给他添麻烦。焦昀呼噜一把他的头:就这么说定了,我要赶紧去衙门了,去吧。说吧,把聂柏昶往门内推了一把。聂柏昶往前两步,转过身时,就看到焦昀和婉娘朝他摆着手,笑容满面。守门人直接把门给关上了。等门关上,焦昀和婉娘对视一眼,望着紧闭的院门,还真有点不习惯,也舍不得。这段时日一直跟在身边虽然话不多却极为听话的小孩,就这么以后一天只能见一面。虽然不舍,可聂小柏还是要去书院啊。婉娘和焦昀因为舍不得,走得很慢。而门内的聂柏昶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没忍住朝前两步,掌心贴在内门上,眼圈有些红,可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焦昀和婉娘下了两三个台阶时,那个男子刚好扫到下面一两阶。男子大概怕挡住他们的去路,停下,让到一边,全程垂着眼,原本就很长挡在脸上的头发垂下来,从一侧看,几乎挡住整个面容,看不到面上的情绪。只是男子捏着大扫帚的手很大,指骨也粗,加上上一次见识到的那一招,练家子无疑。想必拳脚功夫也一流。焦昀在下到同一台阶时,忍不住突然偏头看他,因为他个头低所以仰起头刚好看到男子的整个面容,这一看,却是愣了下,上一次见到男子时,他一直垂着头,能看到正面,但是两侧的面容却被披散下来的头发挡着,如今因为从这个近在咫尺的角度瞧着,男子头垂得低,两边原本遮住脸侧的头发也落下虚空,露出对方右脸的位置,从耳根到一侧的下巴,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他看过去时,刚好对上男子也看过来的一眼,焦昀也只是看到的一瞬愣住,随即朝男子露出一个很乖的笑。男子一怔,身体僵了下,意识到什么,迅速偏过头,把脸偏到右边,不让他瞧见右脸的疤痕。只是那一瞬间他是确定这孩子是看到了,却并未尖叫出声。焦昀之前不知道,如今晓得对方避开人的缘由也就没再盯着他看,他跟着婉娘拾级而下,刚到中间台阶的位置时,低头一看,看到下方不知何时来了三四个人,还都是认识的。焦昀站住,拽了拽婉娘的衣袖,娘,是侯大人和先生他们。婉娘诧异看去,连忙福了福身,让到一边,不懂为何侯大人他们会来书院。焦昀原本也是要去县衙,刚好能跟着,只是好端端的大人来这里作甚?侯大人他们显然也看到焦昀他们,等到了近前,侯大人朝婉娘点点头,随即朝焦昀摆摆手。焦昀跟婉娘告别,跟上去,只是随着越来越靠近书院,他之前涌上的那个奇怪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昨个儿刚查出那具无名尸体可能跟药草有关,今个儿他们却来了这里,要么有新案子,要么很可能他们查到的凶手可能跟书院有关?不知为何,焦昀脑海里闪过刚刚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应该是想多了吧?男子在书院就是打杂的,他从下往上扫了一遍,刚要重新从上往下扫第二遍时,就看到侯大人他们。男子让到一边,侯大人还带了两个衙役,穿着办差的服侍,男子并未多想,只当他们来办差。院门很快敲响,很快守门的人打开,看到侯大人赶紧行礼:草民见过大人。侯大人面无表情站在那,颇具威严,冷着脸:你们书院可有一个脸上有刀疤,唤作梁大的人?他真名可能不叫这个。守门人一愣,反应过来,赶紧连声应了下,探出头,朝着原本已经开始往下扫听到侯大人的话也停下动作在发呆的男子,梁大梁大?你过来,大人找你!探回头,朝侯大人讨好笑笑,大人,那个就是梁大,他脸上有个刀疤,应该是你们要找的人。侯大人几人转过身,面无表情看着男子,焦昀站在最外面的一角,皱着眉瞧着台下几步只能看到一个发顶的男子。不会这么巧吧?竟然真的是来找他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想什么不好的事来什么。男子捏紧手里的大扫帚,又松开,往上走了几步,一直低垂着头:大人,草民正是梁大。不知草民可是犯了事?衙门的人找来,并非好事。侯大人看着他,再看了眼下方有商贩频频看过来,因为并无确凿证据只是询问阶段,他们也以防会冤枉人,重新转身,你随本官进来。一行人去了山长的书房,山长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等看到梁大不明所以:大人,这梁大可是犯了事儿?侯大人坐在位置上,等山长到了,开始询问,也是怕麻烦等下带人走还要重新解释一遍,梁大,本官且问你,二十天前三月二十七,你都见过谁?梁大一直垂着眼站在一旁,闻言身体一僵,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了:草民并未见什么人。山长也皱眉,守门人也来了,闻言多看梁大一眼,没敢吭声。侯大人捕捉到这一眼,看向守门人:三月二十七你可记得那天?他可在书院里?守门人小心看了眼山长,不安应了声:回禀大人,小人记得。侯大人眯眼:哦?为何你会记得这般清楚?毕竟只是很寻常的一日,又并非休沐日,记得这般清楚,看来那天的确发生了什么。守门人迟疑一番,还是回禀:因着书院平时是关着的,不到正午或者傍晚是不会放学子出书院的门,别的时辰都没什么人。平时也就梁大会在固定时辰来打扫,那一天之所以小的记得清,是那日有人来找梁大。不仅找了,为了拜托他告知院中的梁大,还给了碎银子。这话守门人没敢提及,低着头跪在角落,不敢抬头。侯大人皱眉:来找梁大的是何人?守门人仔细想想: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有点高,但没梁大高,低了小半个头,穿着贵气,别的就记不得。侯大人在守门人说完就沉默下来,他面无表情瞧着站在一旁垂目不语的梁大:你不说点什么吗?梁大许久才哑声开口:回大人的话,那天我却是见了一个故人,正是他口中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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