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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1)

哨声一响,还没缓过神的三班学子仓皇集合,可怜巴巴地望着表情高深莫测地教官。昨晚被抓的, 自己站出来。张教官的嗓门儿洪亮粗粝,黝黑的脸颊上泛着些许油光, 整个人不特别爽朗, 却足够硬朗, 那个omega加训一千米,其他人加训三千米,剩下的跟我去食堂开饭。三班众人跟着教官离开训练场,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一小排队员跑操。张教官轻踹了一个瘦子的小腿, 看什么看,想回去一起跑操?小瘦子摇头摇得像拨浪鼓,队伍不自觉地加快了行进脚步。盛辞凡跑了两圈儿, 瞅着谢飞一副随时要断了气的架势, 又拽着人跑了大半圈。谢飞生怕自己跟不上盛辞凡的步子不慎被摔死, 盛哥,你走吧,不用管我了。得, 扶不起的阿斗!盛辞凡继续脚下生风地做匀速圆周运动, 没一会儿就跑完三千米。谢飞跑完最后一圈,摊在地上俨然成了一具尸体,妈妈, 我想回家!剧烈运动后,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个个的萎蔫成霜打茄子,也就盛辞凡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稳稳地立在那边跟电线杆儿似的。杨务用气音发出灵魂拷问,盛哥,你还是个人吗?盛辞凡袖子卷到手肘上,帽子被他随手丢在训练场上,额发微湿,倒抓一把后神清气爽。嗐,是你们太虚了。体委顺了气儿,撞撞盛辞凡的肩膀,行啊,休息一个月体力还在。盛辞凡指了指天上熹微的月色,保持一贯的懒洋洋口吻,像它,明白吗?太阳还没彻底落下,夜幕还未完全降临,月光黯淡。但不发光不代表不存在,养精蓄锐只是为了下一次的惊艳四座。体委虽是田径队的,不过泳队的情况他也大致了解一些。盛辞凡没有参加七校联赛,新来的队员顶上了他的位置,传闻新队员的训练成绩破了盛辞凡的记录,成了陈教练的心头肉,天天捧手里特训。这不,为了七校联赛能拿下好名次,那家伙干脆退出这次集训,专心留校训练,连队长萧勇都没有这待遇。你不担心被人顶替?真被顶替了也是我技不如人。萧勇不下二十次地告诫盛辞凡情况不容乐观,但他始终没多少情绪波动,你爹永远是你爹,哪能说换就换。身影被光线拉得很长很长,少年的自信掺着自负,像一把锋利的刀,无往不利,像打怪兽的奥特曼,战无不胜。等教官领着一群人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整齐地站好一个队列,听候发落。老黄糟心地瞪着几个带头坏事儿的班干部,面子是挂不住了,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崽,他从袋子里掏出了牛奶和面包。张教官咳了两声,老黄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开小灶不好看,拖着倒霉孩子去没人的地儿发干粮。老黄板起一张脸,我看你们接下去怎么收场!盛辞凡心态好得很,没事,左右不过加训点儿。埋头啃面包的众人被这一句轻描淡写打击得眼冒金星,味同嚼蜡。你小子说得什么话!老黄恨铁不成钢地赏了盛辞凡一记爆栗,你写给教官的信准备好了没?盛辞凡比了个ok的手势,那封信在林俞亲自操刀,铁定没毛病。几个开完小灶的混小子回到队伍里,张教官点了人头数,晚上没什么安排,就是教教熊孩子唱军歌,聊聊人生,被训了一天,他估计也没哪个兔崽子敢跟他聊人生。老黄冲盛辞凡使眼色,和颜悦色地打破僵局:学委,给教官的信呢?盛辞凡大大咧咧地掏掏后屁股的口袋,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在老黄瞬间黑成台风天的脸色中,蹦跳着站到教官身前,教官,这我们班同学给您的一封信。你念吧。张教官随地拔了跟草含在嘴里,你们班团支书那字儿写得牛鬼蛇神似的,估计你写的也差不多,看着费劲,干脆念出来大家一起听听。老黄回忆起教官给他的那份名单,神色复杂地把目光投向岁月静好的陆修阳,那字特么的是尖子生写的?他还以为是盛辞凡那崽子乱画的!念就念吧,盛辞凡打开信封。一片空白?!张教官斜了他一眼,麻溜的念!教官的声音不小,周围几个班的学生也都被吸引了眼球。老黄也凑过去,瞥见了白花花的纸张,当即在盛辞凡腰上狠狠拧了一下。嘶~疼痛刺激下,盛辞凡晃过神,索性把纸塞回信封里,教官,你想听什么?我现场开讲。教官伸手,盛辞凡把信封递上,老黄两眼一闭,掉头就跑。谢飞先起了个哄:盛哥,念啊,让我们瞻仰瞻仰您的文采啊。盛哥,来一个。教官狐疑地盯着那封信,捏空白的纸张对着灯光照,还是没字。底下的观众不明就里,盛辞凡打了记响指,跑到的桂树旁摘了片树叶,念那个没意思,给你们表演个好玩的。盛辞凡勾唇一笑,粉嫩的唇贴在绿叶上,气流平稳划过叶子的脉络,引起空气细小的共鸣,悠扬的曲调缓泻而来,合着清风,伴着晚霞,宁静悠远。陆修阳冲静的眸子碎出点点波澜,吹叶他也会,是盛辞凡的alpha哥哥手把手教的。但是自从盛允因为那年的意外折了双腿,吹叶就成了记忆,盛辞凡没再主动碰过,盛允也没再教过。教官,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表演完了之后,盛辞凡把玩着手里的叶子,又开始没了正形,腰缠万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张教官被一大波莫名其妙地祝词砸得晕头转向,抬手比了个暂停,你小子,给张空白书信,几个意思?盛辞凡嬉皮笑脸地道:想说的太多,写不下,教官您意会就行!张教官摩挲着信封,昨天下午查寝没收零食的时候他是不经意间看到过那封信,常年的军事化训练,他养成了观察细微的习惯,信封左下角的不起眼处是有一滴钢笔晕了墨的印记,他当时还觉得写信的人是个讲究人,对信件的内容也隐隐期待。而手上的这一封信件,除了凌乱的折痕外没看到墨渍,根本不是同一封,看盛辞凡的反应也是个不知情的恶作剧是要有个度的,那人这么做无非是想看盛辞凡出糗,屁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上哪儿捡着鸡毛蒜皮的破事来互相针对。不是大事,但是违纪,不能姑息。怎么回事?陆修阳捣捣盛辞凡的手臂。盛辞凡表示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几个,起立。教官指了指后排的几个人,明天野营,你们去冷藏室领东西,别领漏了,不然明天全班饿肚子。几个人没打算跟教官在训练场唱山歌、喂蚊子,接到命令就手脚麻利地滚了。大爷从冷藏室里探出头,打了两喷嚏,你们几个,进来帮忙。几个人披上大爷递过来的羽绒服,戴上棉手套,钻进冷藏室帮忙。谢飞全身的脂肪抖了抖,擦,这么冷。接着!大爷丢了一箱鸡肉给谢飞,打趣道,热胀冷缩,冷一冷没准儿就能瘦点。杨务搬出一箱鸡腿,阴森森地沉着嗓子,盛哥,我打开箱子后可不可能掉出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话音刚落,他尖叫一声渲染氛围,还举起自己的胳膊往盛辞凡面前送。有病是不是!盛辞凡强作镇定,幼稚!陆修阳不动声色地把人护在身后,塞了一箱热狗给杨务。盛辞凡惊甫不定地深吸一口气,这里面怪阴森的,有点可怕。总算打发走外头领货的,大爷见苦力们勤劳能干,善心大发:这里面的东西你们随便挑,一会儿帮我把门关上。得了大便宜,几个人疯狂地往外头搬运物资。够了,走吧。杨务抱着三大箱鸡翅。谢飞往冷藏室里探了探脑袋,盛哥,陆总,你俩快点啊!你们先走!是盛辞凡的声音。几个人没多想,抱着东西就走。队伍最末,一只脚点了下门板,门锁轻轻落下。再往上点!盛辞凡伸长手臂去够架子最深处的那一箱土豆,陆修阳抱着他的腿,把人往上拱。再用点力啊!陆修阳又往上使了点劲儿,盛辞凡还是没能碰到箱子。这箱土豆,爸爸要定了!盛辞凡耐心耗尽,动作干脆,手脚并用蹦到架子上,陆修阳,接着!陆修阳接住抛下来的土豆。架子不高,四米左右,就是有点不太结实,盛辞凡动一下,架子就吱吱呀呀地晃一下。卧槽!盛辞凡两只脚在空中比划,架子又摇了摇,他缩了缩脑袋,陆修阳,你闪开点,别被我误伤!他小心翼翼地趴在架子上,一条腿试探性地瞪一下,架子立马警告性地吱吱嘎嘎,他又把腿缩回来放着,郁闷地抓耳挠腮。淦!他爱吃土豆吗?不,他不爱!陆修阳抬着头,盛辞凡穿着墨绿色的大棉袄,挂在架子上束手束脚的样子像只小王八,憨憨的,可爱死了。跳下来,我接得住。陆修阳没忍住,轻笑出声。盛辞凡弩弩嘴,不能一直挂在架子上,又不是没被陆修阳抱过,而且现在也没人看得到那你接稳点啊!陆修阳伸出手,盛辞凡松开扒着架子的手,身体迅速往下掉。淦!大型翻车现场!盛辞凡压在陆修阳身上,耳朵贴着陆修阳的胸口,不满地拍了一下陆修阳的肩,你不是说能接得住吗?陆修阳被嗔怪的话语挠了一下,没算好重力加速度。重重力加速度?学霸的思维他不能理解,盛辞凡哼哼唧唧地爬起来,伸出一只手拉了陆修阳一把,抱起他的土豆往出口走。两个人看着关上的门板,怔了怔,对视一眼,同时发问。你会撬锁吗?你带手机了吗?不会!没带!盛辞凡把土豆丢地上,正要踹上一脚,又想起这箱土豆来之不易,硬生生地把脚摁回地上。冷冻室的温度很低,棉大衣只能起到短暂的御寒作用,随着时间的无限延长,棉大衣的效用也越来越小。盛辞凡背靠墙角,搓着胳膊,精致的小脸被冻得发白,长长卷卷的睫毛上凝了几颗细小的霜花,牙齿咯咯咯地打颤。他从小就是个怕冷的,即使在泳队训练了这么多年,他怕冷的毛病还是没能被抹掉,每年冬天都会病病歪歪的感冒几场。真他妈的冷!陆修阳第九次撬锁失败,盛辞凡大失所望,眼里的光瞬时泯灭,哆哆嗦嗦地打趣,等咱俩被发现的时候,估计都成冻干尸体了。话音刚落,室内原本就稍显昏暗的灯光突然回光返照似的闪了一下,滋滋的电流声咋呼两下后,灯泡就彻底地黯了下去。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隔板上制冷机允自运转,呼呼作响。老天最喜欢玩落井下石的把戏!刚刚随口调侃的冻干尸体在冷飕飕的环境渲染下变得灵异恐怖。盛辞凡的夜间视力极差,心底绷着的一道弦临近断裂。乌漆抹黑的一片,寒冷掺着渐渐浓重的恐惧,他尽量稳着声线不露怯意,喂,陆修阳,你,你能不能吱个声?天大地大,盛少爷的面子不能丢!他认为自己表现得足够冷静。陆修阳摸着黑挨到盛辞凡身旁,两个人距离很近,他轻易捕捉到盛辞凡黑黢黢的眼眸里充斥的胆怯,像受了惊吓的鹿,乖巧又委屈地等着安抚。他抬手捏捏盛辞凡的脸颊,没事,我在。粗粝的棉手套划过脸颊,刺刺的不太舒服,却莫名安心。盛辞凡咬咬下唇,掐着自己的手臂,你别乱走啊,不然被鬼叼走了爸爸不救你。陆修阳轻笑着把人揽进怀里,柔声安抚,别怕,班长他们很快就会来了。许是找到了一丝慰藉,盛辞凡的眼眶不自觉的就微微泛了红。他就不该执着于一箱破土豆,还连累陆修阳也被困在冰窟窿里,万一最后两个人真的被冻死在这个鬼地方,那他就是杀人凶手,干掉了陆修阳,还顺便狗带了自己。真他娘的惨烈!傻狍子的脑回路九曲十八弯,脑补了一副两家父母痛失爱子后悲痛欲绝的画面,感性打败理性,左眼硬生生地挤出一滴眼泪。对不起,以前我不该针对你,不该欺负你如果下辈子你还记得我欠你一条命,那你就回来找我算账,让我好好补偿你。突如其来的忏悔把陆修阳逗乐,但他没忍心在这种时候笑话盛辞凡,可不趁机欺负一下又显得他白白糟蹋了天赐良机。于是,他捧着盛辞凡的脸蛋,拇指摩挲着浅浅的泪痕,绷着一脸严肃认真的神情: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吗?盛辞凡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偏过脸打了两喷嚏:嗯。陆修阳心口疼了一下,没舍得再逗他,解了外套的扣子,拢着外套把人罩住:抱紧就不冷了。清清冷冷的薄荷味在冰窟窿般的冷冻室里格外有安全感,盛辞凡遵循本能地依靠着陆修阳,细细的手臂缠上陆修阳的腰。这人,平时跟冷气儿似的,关键时候还挺热乎。陆修阳。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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