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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时》TXT全集下载_17(1 / 1)

他费解且艰难地问:“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君洋像恶作剧被戳穿的孩子,露齿一笑:“开玩笑的。医疗中心有护工,你洗澡、换内衣,都有人来做。”“哦。”严明信脑中有些错乱,分不清到底谁动手更好。有一会儿,他觉得还不如干脆君洋替他换算了——一定是出于替国家节省经费的考量。直到君洋又低声道:“本来也可以不麻烦护工的,但我对自己的人品不太信任。”说着,他手指一勾。金属卡扣牵动小巧的机关,将红尘滚滚和七情六欲一并放行。微凉的风吹起窗帘。初夏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云层中雷声隐隐。过了几秒,雨敲窗棂,嘈嘈切切,愈下愈急。作者有话要说:哪里可以写第46章 第 46 章窗外的雨时缓时急,伴随着电闪雷鸣下足了一整夜。早该及时关闭的窗户无人问津,任凭雨打风吹进。绘有船体结构图的笔记本在书桌上摊着,被水泡过一遭,墨迹层层漾开,劲秀的字体与工整的构图真容难辨,令人惋惜。当朦朦胧胧的晨光从天边的一道缝隙透出点端倪时,床头传来一阵闹铃清响。闻声,君洋撑着床沿坐起了身。严明信也醒了。他浑身疲惫,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按说身体这般离奇的异样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不报警至少也得打个120,而他在睁眼未遂过后竟然一声没吭,对现状坦然接受了——有一把火烧了他一整夜,不曾放过他身上每一个鲜活的细胞,他看起来或许还是原来的模样,但从内到外已沦为熊熊烈火燃烧过后的灰烬。严明信看破天命,心中默默想:灰烬怎么能起床?但他至今仍然难以想象,总是一身傲气的君洋是如何舍得放下身段的?他大惊失色过,拒之以礼过,他再三把持,可一切都是徒劳。他既怜又惜,很想温柔相待,偏偏君洋又有意无意地挑衅,终于,玉山倾颓,他被拉入了身不由己的漩涡,让他在失去神志的恍惚中产生了人从何处来的质疑——也许他不过是路过这人间而已,他将在每一个充满情意的深夜扶摇直上,重回天际。闹铃响后休息了几秒,严明信终于睁开眼,又看见了世界。见屋内一片昏暗,他放下心来,怀着“还能再睡一会”的侥幸问:“君洋,几点了?”君洋哑着嗓子说:“五点整。”一听到这个声音,严明信霎时脸热:“……说了叫你别含那么深,你干嘛啊。”“我没事,等会儿喝点水就好了。”君洋安慰道。他清了清嗓子,可惜不但没有改善,反而令他嗓音更加喑哑:“不是你喜欢多一点么?”“你说什么鬼话呢?”严明信喜欢听君洋的声音还来不及,哪里忍心伤害?可一想到自己在近乎残忍的深度造成的冲撞,教人第二天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由得以手掩面:“我说的是‘别这样了’,我怕弄疼了你,你怎么还……”“对,”君洋拾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抖了抖,一针见血地说,“你是说‘不要’,但也只是说说而已。”“……”严明信无言以对,默默把脸埋进枕头里。君洋从衣柜里找出几件便服:“等会儿穿我的衣服走,下次来的时候你记得多带两件。起床吧,时间差不多了。”离院办八点上班的时间还早,君洋也不能亲自开车送他回去。第一班车半小时后从学院附近出发,严明信只能先坐回市区,再搭乘基地的班车回部队。严明信仍是一摊灰烬:“我起不来。”君洋趴在到他身边,小声问:“难道你是想让我把你抱回去?”严明信伸手一捞,搂住他的腰:“我是不想走。”君洋:“……”过去、将来,岁月漫长,宇宙茫茫。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思索无限的问题,但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多想,只想静静感受这个眷恋的拥抱。严明信在他胸口发出绝望的低吟,呜咽道:“你怎么会这样!”“哪样?我和你想的不一样?”君洋手向下一摸,逗他,“你倒是和我想的一样。”它过分美丽且十足强壮,一腔赤诚如钢铁般坚硬,既不吝于表达青春汹涌火热的能量,又秉承路遥知马力的精神意志,一呼必应,贯穿了整个夜晚,与其主人本人所有的优良品质无忤。他百看不厌,珍重不休,品尝不够,沉湎其中,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这世界给他的殊荣。严明信慢吞吞地起了床。他起床从没这么磨蹭过,他陷入了无知带来的困顿之中——昨晚君洋起伏的肩背像飘忽的云,洒落的汗水是五月的雨,征求他的意见,取悦他的感官……可他什么也没干,为什么他看起来比君洋还累呢?想不通,只能归结于昨晚腾云驾雾了数次,升空时的消耗着实太大。君洋找出两把伞:“走,送你。”“不行。”严明信接过一把,“下雨,别送了。”“这也叫雨?”君洋根本没放在眼里,道,“你不想走,我也不想让你走,送送怎么了?”“你躺着去,赶快,先把嗓子休息好。”严明信警告他,“不许这样跑去讲课,不许这样跟别人说话!”“我根本就没课。”说完,君洋一怔,随即明白,停住了脚步。严明信理直气也壮,压着声音:“万一呢!你没课?昨天那几个怎么跑来的?在你嗓子好之前,让他们爱哪哪儿去。”“……”君洋看着这个昨天还对他宣称“奉天海防安危交到你手里了”的男人,一夜之间改口让“未来的希望”“爱哪哪儿去”,他不得不感慨生物学的残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塑造了多年的城池摧枯拉朽。他说:“本来我也没想让他们进来,全是看你面子。”严明信看了看表,踟蹰一圈,又道:“等我放了假,我会来的。我要是没来就是有事,不一定能提前告诉你,你等着我啊。”君洋:“随时欢迎。”“等我下次来,我也给你……”严明信洗了脸刮了胡茬,脸上简直透出了股白嫩来,一害羞绯色就漫上脸,嘴里再怎么义正言辞也让人浮想联翩,“你怎么不提醒我?昨天晚上我一下睡着,给忘记了。”君洋忍着笑,玩味地一挑眉:“哦,无所谓。”一开始简直像行刑现场,严明信就爱大惊小怪,这儿也不让碰,那儿也不能摸,被他锲而不舍地磨到天黑,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开始咬着嘴唇接受。他实在不太相信严明信近段时间内能投桃报李。“怎么就无所谓了?”严明信当然听出了充满不信任的弦外之音,皱眉道,“下次一定——我要是忘了,你得提醒我。”君洋点头,正色:“你还忘了一件事。”严明信聚精会神:“什么事?”君洋拉起他一只手,两人十指相扣,用力握紧。在严明信新奇地看着他们交叠的手时,他对着那双梦寐以求的嘴唇闭眼吻了上去。下雨天,没有紧急的训练任务,严明信所在大队的当务之急是先写赴73号基地执行任务的报告。严明信好苦,这次正遇上322的新发动机到了第一个拆检期,他还要扒拉扒拉这段时间的飞行日记,再另写一份总结,提交给奉飞以作参考。几人找了间作战室,围成一个圈,撸起袖子开始写。行动报告比检讨书好写得多,要的就是反映真实情况的流水账,不用抒发太多个人感想。只要把所有关键时间节点、事件一一列明,确保没有遗漏即可,也没有字数限制。严明信咬着笔杆,问:“雷达第一次搜到73号基地,咱们下降高度,是几点几分来着?”队友给他提示了个时间,写了两句,严明信又问:“咱们看到跑道是几点来着?”林届思一顿笔,抬头问他:“明信,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严明信一窒。知道他有训练,平时和队友接触颇多,君洋在他身上游走时非常小心,只轻轻地亲啄,温柔地舔舐,没留下一点儿痕迹,更没伤到他一丁点儿。可他还是忍不住捂着脖子,语无伦次地说:“我回家了,没去哪儿啊,哪儿都没去,怎么了?”林届思关切道:“你没事吧?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才过去几天?”“是啊,”队友也奇怪,问他,“就这次任务,我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竟然不记得了?不是你第一个落的吗?”严明信支吾:“是啊,是我落的,但是……”但是他刚出龙潭虎穴,又把自己送进了盘丝洞一天两夜,他的心魄他的魂儿都被吸走了。只要一闭上眼,他就止不住地想起那一晚。那个晚上没有月光,屋里比前一夜更黑,潮湿的床上是分不清谁洒下的汗水。他的手一向下就能摸到那个人湿润的脸,摸到因口腔过分打开而改变的下颌曲线,摸到他修长的手指和分明的腕骨。他想肆无忌惮地叫出他的名字,但更多时候他更想让这雨下得再大一些,让雷声再响一些,他连呼吸声都难以自持……严明信走后,君洋琢磨会儿觉得不对,这样用车太不自由了。万一严明信总在他这儿过夜,大清早才走,他岂不是一直拿不到钥匙?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院办主任一上班先找上了他:“听说你帮王老师代了一节战争史?来来,来院办聊聊。”作者有话要说:看有什么东西飞过去第47章 第 47 章敲完院长室的门,君洋听到屋内的音箱传出说话的声音,说的是:“哟,这么快就来了。”即便数月未见,即便隔着一道门,这个声音他也一听就知道是山海关的陈参谋。“老陈啊老陈,我说你们怎么舍得放人。”院长转向君洋,说,“小君,我年轻时在海防一线,也收到过敌人抛来的橄榄枝,不比你这根差!他们许诺车、房、工作就业、子女上学等等等等,吹得天花乱坠,价格开得一般人根本不敢想象,为的就是动摇我的意志。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被策反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失败,而是我们整个队伍的失败,所以绝对不能低头!你做的就很好,和我当年一样,第一时间举报,等候查证。现在是组织对你的考验期,你坚持住,好好表现!”屏幕正对着院长的方向,陈参谋说:“君洋,咱们好久没见了。过来,我看看你。”短短几步路,君洋竭力坦然,可仍旧走得沉重而僵硬——命运留给他和山海关的时间太短,他还没来得及报以一腔热血,没来得及报答知遇之恩,他既恨又想念,既痛又忍不住回望。一入镜,陈参谋喊他:“君洋。”君洋哑着嗓子,回答:“到!”陈参谋铁汉的泪也只能往心里落,他想,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君洋自从调到奉天,人消瘦了,嗓子也哑了,乍看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院长刚才跟我说,飞行学院有新的教学计划,从本学期起开辟出一个实验班,你啊……”他看着屏幕中的消瘦的年轻人,沧桑的心一不留神抽了抽,原本准备了激励的话,到嘴边又排不上号了,权当尽在不言中,“好好照顾自己。”哪怕不是亲生骨肉,人对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有特殊的感情。他怀念君洋茁壮成长的那段日子,每次接到报喜的电话,都能让他在繁重的事务中看到未来的希望。他坚信君洋不只是一颗螺丝钉,不会只为一部机器的运作劳碌,他能战、敢战,能胜、敢胜,有潜力成为军史上的一颗星,只要假以时日,必将冉冉升起。君洋走后,院长啧嘴,为难道:“是不是咱们年纪大了,跟年轻人不好交流?我总感觉我说的话,他好像听不进去?”陈参谋说:“我听说韩愈写的文章里是这么说的——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院长一听,眉毛倒竖:“你这是说我亏待他了?君洋来的时候是个中尉,按技术岗位待遇,他的住宿、伙食都在标准之上,咱们这儿薪资水平也不比山海关差,工作强度还低。”他嗤陈参谋护犊心切,颠倒黑白:“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这里面能做的可就多了。”陈参谋自己守护不了这颗星,他也得给君洋开开路,他神神道道地说,“什么军展参观学习啦、各部队交流啦,但凡是我能带两个人去的,我每回都带上他。登陆艇回岸太慢,我一喊他回来,舰长直接批他驾k-2020回军区机场。”“……”院长闻所未闻,沉默得像断了线,“学院不比军区,这儿地方小,眼睛多。如果我像你这么一心偏袒,恐怕难以服众。将来学院教职队伍中怨愤四起,刺激了不正当竞争,对君洋个人和学院的发展都没有好处。”他掂量一番,还是摇头:“他毕竟是个预备教官,咱们的考试他还没通过,学历也不是最高的。”陈参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想法,体谅他的难处,长叹一口气:“唉,刘备去南阳的时候,张飞也是这么说的。”飞行学院和诸多军校一样,教学计划服务于当前军区需要,校方足以做主,不必事事上报教育厅,若有临时改动可以先斩后奏,甚至不奏。学员入学时是签过献身国防志愿书的,专业都得随时听候调遣,班级调动更是无条件服从。这次新开了一个实验班,指导员从两位新教官中选择其一,教研室经过商讨,基本内定好了——镇南关军区来的黄教官经验丰富,收拾起学生来一套一套的,有资历、有成绩、有手段,当仁不让。教研主任走个流程,在例会上征求在座众人的意见。问到君洋时,他笑笑,回话说:“最好不要让我当。”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嗓子哑得奇特、哑得突然,令人无法忽视,也许是他让贤的说辞意味不明,众人皆看向他。教研主任问:“为什么。”君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捻,笔在指尖飞转不停:“我怕学员受不了。”言外之意,他行事更铁血,要求更严格,是适应了在座其他教官的学员无法承受的。这口气未免太过自矜自傲,教研主任笑他孤陋寡闻,豪气地一摆手:“你来的时间短,接触的教学任务比较少,对咱们学院还不太了解,这里不止你一个是中央指挥学院出来的教员,我们的训练标准未必就比中院低!”君洋不以为意:“中央指挥学院一届600个人里,正式入列航空基层部队的也只有20个。”“20个已经不少了,”教研主任道,“航空体系历来淘汰率高,这也是人才珍贵的原因。否则毕业一个上岗一个,我们军区岂不是一年就能装备一个师?”君洋不语,指尖的笔兀自转了半天,不知怎的,就是不停,连转速也未减。教研主任又问:“话不要说一半,你到底是什么意见?要不你来写教学计划,好吧?整个系的教学计划都给你写,你觉得你能带出来几个?”“不了。”君洋转椅一转,看向院长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顺,我何必庸人自扰。”自从被陈参谋说了像张飞,院长路过镜子时看了看,发觉他还真像刮了胡子的翼德。然而像“张飞”似乎并不是一句夸人的话,陈参谋好似是在说他目光短浅,蛮勇愚忠、大意误事。此刻他被君洋手里那根反重力的笔转得心烦意乱,手掌拍拍桌面,示意院办做会议纪要的秘书:“记下来——黄教官和君教官一人带一个实验班,期末比武!”奉天军区空军基地的作战室里,严明信在一堆草稿中抬起头:“电码是什么来着——别这么看我,我当时千真万确背下来了,就是回去睡了两天,一下给忘了。”林届思叹气。按理说,互相借鉴行动报告的内容是不合制度的,倘若众口一词,便失了查缺补漏的复盘价值,那又何必让人人都写一份,直接写好拿来大家签字就行了,但回想战争年代里,饥荒大行其道时,有的人一饿饿坏了身子,有的人一饿饿瘪了胆子。据此类推,人在饥饿时难保不会饿坏别的器官——林届思担心严明信先遭重创又遭饥荒,饿坏了脑子。他轻声细语地叮嘱严明信抽空去查个体,默许了他东拼西凑的行动报告。严明信是饿坏了,但他饿坏的不是脑子。他胸中原本有一道无垠的堤坝,其地基经千吨重压夯实,其坝体由钢筋混凝土浇筑,其上有父亲耳提面命的封印,其里有组织纪律无边的符咒。它自诩滴水不漏,傲然屹立,笑对风吹雨打,岿然不动。可那一夜,它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漏出去了至多一瓢的水——堤坝内亿万万方洪涛蓦然回首,倏地滋生了前所未有的一泻千里的冲动。他们奔走相告,怀抱着奔腾的希冀,建成了寻求民主公平的组织,无数水滴奉命撞击亡羊补牢的缝隙,连铜墙铁壁的坝体也承受不住了——从前严明信雷厉风行,今日事今日毕不留后患,一沾枕头就能呼呼大睡,现如今他连睡个觉都睡得苦不堪言。他在深夜满头大汗地醒来,浑身的肌肉邦邦地硬,有一处地方涨得生疼,是真正意义上的疼痛。它疼到他无法用手触碰,疼到极处又痛苦地发麻,想欺软怕硬地闯出一番天地。他一呼一吸每每吸进来的是凉气,吐出的却是燎原的火。他想起告别时君洋说话的嗓音,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他如何摧毁发声组织赖以生存的家园,他记得那局促的空间,愈向深处愈发滚烫,愈向尽头愈令人疯狂,愈是墙倒屋塌,他的感受愈分外美好——君洋说的没错,他的推辞是表面的,是苍白的,是违心的。他从静谧的深夜独自挣扎直至天亮,他亟需故地重游。清晨,队长看了看他近段时间的飞行总结,圈出几个地方:“你这儿、这儿,写什么呢?这几个地方回去改改,再做个航线报告提交上去,让他们排个时间,你直接把322开回奉飞吧。还有,出院这么久,也该复查了,交接完顺便去查查体。”作者有话要说:qwq第48章 第 48 章严明信在基地的定点医院体检,把体检楼的几十个房间挨个走遍已是中午。军区有医务外勤人员,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医院收检验报告,他交代护士,等结果出来就放在单位的柜子里,到时让人一起捎回去,自己便早早地溜了。飞行学院门口立着“工作时间谢绝来访”的牌子,严明信背着一只大包,里面装着换下来的一体服,挑了个树荫站定。不多时,一辆车从校门驶出,君洋戴着墨镜,放下车窗:“上车。”“教官,去哪儿?”严明信把包往后座一丢,看到几本书,问,“这是你的?什么东西?”“地面协同和空中对抗的分组训练计划。”君洋把分班的事一说,“今年年底比武,我准备让全班30人全部参战。”“啊?”严明信问,“地面我能理解,但是一年级的学期末,理论还没学完,学生一个个还没放单飞过,这怎么比?”君洋:“战争可不问你读几年毕业。”“那合格率怎么办?”有的人上场大杀四方,有的人上场就是个扣分的靶子,严明信忧虑道,“一个班30个学生,成绩有好有坏,要是全上,你反而会吃亏。”“这辆车里总共坐了两个人,谁能打得中?合格率不是百分百么。哦,正想跟你讨论下训练的内容,”君洋问,“我不太认路,有没有安静的地方可以去?”严明信问:“要多安静?”“特别安静。”君洋的一本正经揭开了一个角——他轻轻地说:“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严明信:“……”他们的身份信息和普通公民不同,皆在独立的体系内,时刻有纠察人员紧盯着系统。假如工作日的大中午报了临时外出,却转眼在本市开了间客房,这看起来可就太暧昧不清了。恐怕刷卡的一瞬间,电脑另一端已经围起了纠察组一整个班次的人——等着回去接受审查吧。严明信坦诚道:“那就只有我家了。”君洋微微一顿,问:“舰长在家吗?”严明信眨眨眼:“不在。”严定波休假一结束,便在全国各军事院校内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巡回演讲,刚刚应邀去了外地,至少三四天才回得来。他现在俨然是个以物易物的交易筹码,拼着到处多讲几节,好换回其他军区的一线要职军官也常来奉天讲课,以此加强交流学习。严定波出门时直接把钥匙扔在门框上了,他从来不担心后院起火。一是家属院内治安好,二是他家里就没放过值钱的东西。若非说有宝贝,那也只有他儿子一个了。但严明信身强力壮,好大一个大活人,这总不可能被人偷走吧?浴室磨砂玻璃上透出蒙昧的人影,水流迸溅的声音乱七八糟,间或有旖旎声辗转传出,默然细听,又觉不堪入耳。君洋背抵着瓷砖墙面,忽一吃痛:“嘶——你手……轻一点。”严明信头一次这么反握,烫手得紧张,有些别扭,总觉得使起力来怪怪的,君洋肺腑一叹,他又听得脑热,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他悄声问:“我很轻了,这还重吗?要不你背过身去?”“不要,”君洋微微眯着眼,水汽、冷汗、热汗沿着他脸颊一滴滴淌下,他两手搭在严明信肩头,坚定地说,“我要看着你。”光是这么看着,就是一种享受。严明信闭眼靠近,和他在雾气蒸腾缭绕的狭小空间中接吻,牙齿磕碰出轻微而清脆的声音,喝进了不知哪里来的水。二人忘我交缠,热情满满,可惜默契不太好,互相撞到了几次脸颊和额头,饶是这样也仍然不分开。浴室内的湿气越来越重,胸中的火越烧越烈,瓷砖墙面冰得君洋整片后背凉透了,而这一冷一热的矛盾又因为严明信的存在变得奇异舒爽。没过多久,本该是宁折不弯、千金不换的膝盖骨,嗵地软了下来——严明信得以旧地重游,一解彻夜相思。学生时代用的单人床太窄,两人躺回床上,原始本色地紧搂在一起。小睡了片刻,严明信忽想起一事,问:“教官,还讨论吗。”严明信的皮肤凉而滑,摸起来有细腻的沙沙声响,君洋几次摸得昏昏欲睡,又因不舍而屡屡清醒过来,继续温柔地揉搓。他迷迷糊糊道:“意思一下,把你从前的书和笔记拿给我,我回去慢慢看。”“好,我找找,不过我以前写字有点潦草,你能看得懂吗?”君洋今日经历了大劳作,膝盖被地面硌得没了知觉,估计回去要淤青一段日子,唇舌也从未受过这样的累,说话都懒,只得慢吞吞地哼哼了两声:“想看懂的人,怎么都能看懂。”严明信起身,随便套了两件衣服,看起来多少回归文明社会了一点儿。他在书架上翻来找去:“不在这屋,我去我爸屋里看看。”父子二人房间各有书柜,严定波有时写东西提笔忘事,也得借阅严明信读书时的课本。君洋摸不着人了,手心空落落的,遗憾大过疲惫,也起身跟了过去。翻着翻着,严明信书没找着,先看到本相册。他大大方方地抽出来:“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君洋:“看看。”严定波把他格外中意的一张照片放大,占了相册扉页整版——四五岁的严明信穿着布料柔软的仿制海军装,睁着大眼睛,微微张着嘟嘟的嘴,站在一块石碑前,朝相机的方向学着大人模样敬礼,另一只小手则紧紧抓着一只色彩鲜艳的小喇叭。君洋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那张脸:“你小时候这么可爱。”严明信奇道:“什么话?我现在就不可爱了?”“不一定,”君洋拈起他的下巴,油腔滑调地调戏他,“小朋友,敬个礼给叔叔看看?”他衣衫未穿地坦荡着,赤着脚,浑身上下没有分毫正经,说出这样的话,严明信替他脸热:“几点了,还找不找书了?”“找,”君洋笑着松手,揽在他的腰间,下巴贴着他的肩,“我看看你写得到底多乱。”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严明信怎么看都好看。君洋单手托着相册,一页页翻过,另一只手满意地在严明信胸腹肌肉上摩挲,直到最后一页,一张合影跃然眼前。严明信被撩拨得心猿意马,同一格书架翻过几次都忘记了。听君洋半天没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喃喃问:“这是哪儿啊。”一群孩子在朝阳的阶梯上站成两排,他们背后是墙体斑驳的建筑,两栋楼之间有一道铁栅栏门,门后是个灰扑扑的小院。严明信看看,皱眉道:“这是谁的照片?不是我的吧。”就是这扇铁门,它常年关闭,使小院与世隔绝。君洋记得那院子的一角堆积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杂物,由一张防水布盖住。偶尔会有阴森的大风进院,掀开压着布的石砖,露出晦暗废墟样的破木杆,像巨大的怪物盘起的一只只脚。见得多了,年龄也渐长,他们不至于害怕,可它像一个阴影,始终盘桓在记忆的深处。此刻,它的部分躯干又从铁栅栏门的边缘探出。“当然不是你的。”君洋低声说。严明信又瞧瞧,“哦”了一声:“想起来了,应该是我爸以前捐过款的一个什么福利院。毕竟捐了钱,可能人家写封感谢信,里面就附了张照片吧。我爸这个人呢,有点……那个。”君洋问:“哪个?”“嘴硬心软,见不得惨。”严明信道,“也就在外面看着威风,整天开炮开炮、打打杀杀的。”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站在照片中的第一排,因为个子矮,又要扯好条幅,于是将红布用力向上拉,拉到了下巴的高度。君洋的手指点在他身上,点了两下,想开口,却说不出话。严明信又说:“不过我爸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捐。他那几年和海监队联合执勤,遇到艘贩卖人口的黑船,这里面的孩子就是从船上救下来的。”他话音一停,觉得两人这副样子,这会儿好像不适合提起他妈。他跳过一段,又道:“救生艇和舰上的空间有限,当时他们赶紧就近靠岸,左右找找只有这么一间小福利院,他一看,这地方哪行啊,回来把工资都掏出去了。”相册的塑料膜和照片表面紧密相贴,长年累月静置在书柜内,甚少有人翻动。时光在图像上凝固,岁月在相册中静止。静默半晌,君洋又掀回相册的前一页。相同的位置,是站在一片花丛中的严明信正捧着脸微笑——他们之间相隔了一片大海,但在相册里已背靠着背,相伴了二十几年。他从背后抱紧了严明信。“也不知道这些小孩有没有找到家的,现在怎么样了……喂,”严明信睡过又歇过,精神颇有重新抬头之势,一碰就激灵,他提醒道,“注意点儿,同志,你手往哪儿放呢?再摸,我可……不要忘了,您还带着实验班,讲不讲课了?”作者有话要说:030第49章 第 49 章322送至奉天拆检发动机,前后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归队,期间,基地接到陆空合同作战的训练任务,严明信驾驶备用机立即随队赴指定机场。此行不是单纯地展示平时训练成果,而是针对国际上出现的最新战术武器展开破解讨论和演习。即便对方的研制进度不甚明朗,有可能尚在萌芽阶段,他们也必须以最新、最快的速度和军工科研齐头并进,相互反馈辅助,在威胁成形之前,打赢这场不战之战。有另一支陆空联合部队按照假想敌的进攻模式充当敌人,严明信这一方承担防守反击任务,一切按照真实战场推演,使用电子弹模拟攻击。由于要在老的战术上做出改进,属于边打边改,他们不是每天都要升空对抗,大部分时间执行的还是日常训练。没事的时候,参战人员就在宿舍修整,写写训练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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