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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前我做了什么》TXT全集下载_11(1 / 1)

但他们却在同一时刻,以同一角度看到了床上瞪着灯笼般大眼睛,两只兔耳朵就差立到天上去偷听的裘融。一瞬间,裘融啪地捂住耳朵,疯狂哭泣着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雷劫什么剑灵,我什么都不知道!”爻楝:“……”竹涧:“……”虽然分明他自己擅闯进他人休憩的屋子,但竹涧从来不是一把讲理的剑,他再次对上爻楝的双眸,再冷笑一声,缓缓地靠近床铺打算将知道太多的裘大夫杀兔灭口。正在这时,屋外长鸣子忽然大声喊道:“仙长,龙君,这银狐醒了。”这只银狐醒得实在是太过几时,裘融还没来得及被磨刀霍霍的竹涧尖叫晕倒,面前的两个人便瞬间消失在眼前。长鸣子早已在二人撇开他说悄悄话的时候就将银狐移到桌上,爻楝一出门,直接同银狐冰蓝色的瞳孔撞在一起,他微皱起眉心,走到桌边低声道:“方才我便问过,你可是有话同我说?”银狐遭受了寒冬跳冰河如此非人的待遇,脾气依旧温和,它半声未言语,只是慢慢地站起身,用粗重的尾巴扫开身上的布,再挪动几步,高高扬起了尾巴根。“它要做什么?”竹涧警惕地站到爻楝身前,“道士,翘尾巴是求/欢的意思吗?”长鸣子为这个问题沉默半晌,接着悲痛地点了点头,“大概是的。”“……”爻楝懒得理他们,他独自走上前,不顾竹涧阻拦伸手摸向了银狐的尾巴根处,果不其然,手指透过绒毛,他摸到了一截硬而冷的环,死死地箍在银狐尾巴上。爻楝并不认得这个环是何法器,但他大致可以猜得必定于将妖怪禁锢为原型,不得化人形有关。“这只公的银狐是来向我们寻求帮助的,而那只母的黑狐狸才是在村庄作乱的妖怪,只是不小心两者碰到了一起,才令我们产生了误会。”爻楝说着看向了长鸣子,后者立刻会意,从袖中掏出黄色的道符。他口中念念有词,手指翻飞,快速地将符咒叠成了一只纸鹤,成型的刹那,纸鹤就如活过来的那般,翩跹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指引前进的方向。长鸣子还记得自己的除妖使命,拜别爻楝和竹涧之后即刻追着纸鹤出了门。竹涧在:这黑狐狸竟然在我眼皮底底下搞小动作我要跟着道士追出去杀了她,和万一我走了她再折回再一次偷袭爻楝怎么办,爻楝这么弱离开我根本打不过啊?之间来回纠结,最后他以我为什么这么关心爻楝这个蠢货作为结尾,选择乖乖地留在蠢货身边,保护蠢货的安危。阿球和团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兔子原型,惊吓过度后,窝在草堆上睡熟了。“抱歉,我并不知道你身上禁锢环的来由,所以我不能贸然为你解开。”爻楝说着重新将软布盖回银狐身上,轻柔地为它擦拭身上的水渍,竹涧看着实在碍眼,一挥手将银狐全身毛发烘得根根炸开,直接变成了一只干燥的狐球。始终保持平静沉稳的银狐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他幽怨地瞥了竹涧一眼,抬首四顾,灵巧地跃上了裘融写药方用的书桌台,竹涧撩起袖子就要打这个敢瞪他的死狐狸,爻楝却明白银狐这是不能说话,但可以写字。他起身从书下取出一张四尺宣纸铺开,银狐果然以前足为笔,踏下朵朵墨色梅花,竹涧凑过去,皱着眉头仔细辨认那歪歪扭扭的字。“作·为·交·换,我·知·寻·回·记——”一声冲天的爆裂声打断了竹涧的捧读,两人一狐齐刷刷地抬起头,只见木质窗柩都焰焰火光映成绯红色,随着滔天火焰而来的是漫山遍野百鬼哭嚎的尖叫嘶鸣之声,就如同长指甲在耳膜上刮扯,爻楝双耳痛到近乎失聪,感觉脑子都被扯裂成碎片。鬼怪的哭啸声中间还夹杂着仿若千万只狐狸同时嘶叫的哀鸣,一只又一只的困兽奋力挣扎尖叫,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这蔓山上空阴沉沉的黑夜。第27章 妖丹鬼魅阴测测的声响越来越近, 这不是人类亦或普通妖类可以发出的声音,甚至在他们听到之前都很难去想象, 如此空灵阴森,恐怖如同蝗虫过境, 又如同跗骨之蛆, 带着焦炭与灰烬的气息, 所到之处屠尽一切生灵,但凡它们经过的地方, 就连随风而动的草木都停止了声响。从火光起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刺骨渗人的哭嚎声便已经近在屋外, 随着寒风一同剧烈地拍打起茅草屋本就不结实的木门, 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巨大动静。屋外向来安静吃草的老驴突然惊恐地鸣叫起来,它拼命拽扯着嘴上的缰绳,驴蹄也不住地蹬动挣扎, 但是就在飘忽不定的鬼气没入圈棚的瞬间, 它便再没了声息。通过窗户上晃动的阴影,爻楝清楚地看到老驴本还算壮实的身影于眨眼之间化为根根枯骨,再分崩离析四散在地。“别出去。”爻楝忍着耳朵上尖锐的刺疼伸手拽住竹涧衣摆,“你身上的真气还能镇着点屋子,你一旦离远这屋里的三只兔子一只狐狸一条龙全都得死!”竹涧来不及笑这一屋子的小动物, 他转身着急地问:“那怎么办?”爻楝立即指着他脖颈上的项链道:“储物袋里有三张蓝符,你取出来门上一张, 烟囱一张, 里屋窗上一张。”话音刚落, 竹涧便行动力极强地将爻楝的吩咐布置下去,蓝符贴好之后自发形成了透明的结界,令人舒适的灵力充盈室内,本晃荡不停摇摇欲坠的木门顿时没了动静,鬼怪的呼啸之声也犹如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之外,模模糊糊听不真切。爻楝松了口气,跌坐在靠椅上,“也不知道长鸣子追捕狐妖途中出了什么差错……”“他怎么那么没用?”竹涧骂别人的时候,丝毫没有自己也在受爻楝庇荫的自觉。阿球和团团重新被鬼怪闹出的动静吵醒,此时正胆怯地挤成一坨瑟瑟发抖,竹涧一手抓过一只,再顺路兜起桌上的狐球,走进里屋,将这三团扔到同样抖抖索索的裘融怀里,“你们四个就呆在这里,除非别人闯进来杀你们,否则绝对不要乱动。”外厅内爻楝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木门,从足踝盘旋而上的森冷瞬间包裹住他,刺得他骨髓都冻成了冰块,缥缈鬼气与狂啸的冷风掀起他身上的披风,身后自有一只手立刻为他按住飞舞的衣摆,又重新替爻楝系好绒披风的绸带。竹涧身上的热意与活力源源不断地传递给爻楝,爻楝微微倾身贴上他的肩膀,再扬起头,凛然的目光扫视面前的一片狼藉。鬼无实体,爻楝只能看见隐约的黑雾凝成狰狞的鬼脸,张着硕大无比的嘴,长舌吊出口腔,鼻骨之上更是只剩两只空洞的眼眶,而就这样丑陋的鬼脸洋洋洒洒便有成百上千只,紧紧挤压在结界上,无时不刻不在试图找出可能的缝隙,再将藏身于内的生命吞噬干净。“那黑狐妖定是开了地府的门,这才引得百鬼齐出。”爻楝重新阖上门,也将暂时的安静拢进屋内,“不对劲,黑狐妖既然先前攻击过我,就证明八条命还不够,她至少需要九条命,难道说长鸣子已经……”爻楝担忧长鸣子道长的生命安危,而竹涧则被他的话勾起了些许回忆,这些回忆就如同漂浮在空中的绒絮,无论怎么去抓都会从指缝间溜走,他烦躁地甩了甩脑袋,绒絮越飘越远,但脑海中却猛地浮现了一句话——“八魂鬼门开,九魂亡灵归。”“什么?”爻楝莫不及防听到竹涧于他耳边低声的喃喃,刹那间还以为他入了障,“什么八魂九魂?”“不知道。”竹涧捂住额头,“忽然蹦出来的话……是你告诉我的。”“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是失忆前的我告诉你的?”爻楝奇怪道,他见竹涧点了点头,知道这是对方想起了什么,他只得皱眉逐字逐句分析道:“八魂鬼门开,也就是说八条命可以强行打开同地府的路,这与现实情况确实一致。然后,九魂亡灵归?”竹涧啊一声灵光乍现道:“先前那叫阿桃的姑娘不是说了,黑狐狸的孩子被村里的人凌虐而死,而且尸骸还被狐狸叼走,亡灵归,这是要用九条人命复活小狐狸!”“……有理。”爻楝看向这漫天遍野的鬼魂,“那看来黑狐未在时限内集齐九条命,而先前献祭的八条命则打开了鬼门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竹涧咬牙切齿地看向窗户上不断摇曳的幽影,爻楝则是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随后对竹涧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干,干吗?”竹涧有些没底气地问。爻楝面无表情用着命令的口吻道:“给我。”“……”竹涧眉头几乎打成了一个结,但他好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深浅以及事情轻重缓急,犹豫半晌,他终是从玉璜之中取出了那颗还没由他捂热的蛟龙妖丹。爻楝无视竹涧不舍的眼神,接过这个散发着圆润色泽的珠子,他握了许久,感受着妖丹上熟悉不已的气息,体内最后一丝不适都被这之上雄浑的内力涤荡干净。但在这时,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怎么把这妖丹放回丹田?”“我怎会知晓?”竹涧知道爻楝即将变回君湖岛内那个修为高深的大师兄,他倏然没了被强敌环伺的紧张感,反而开始有心情闹别扭,人往椅子上一坐,哼哼歪歪的极不配合。内丹有掌心大小,爻楝喉管就那么细,吞不下去,妖丹又没有自然而然从他的肌肤没入体内,难道他要像当初万界门取他内丹时那般开膛破肚,再把妖丹放回去?爻楝把妖丹放进口中,除了噎得慌之外,没有任何头绪。“……怎么又吐出来了?”竹涧疑惑地看爻楝拿回妖丹依旧愁眉不展,爻楝摇了摇头,纠结万分地说:“我咽不下去。”此时,屋外鬼魂的呼喊声忽然又高了一个调,爻楝掐指一算,现已是四更天,这些偷溜出门的鬼魂必须赶在天亮之前重回地府,所以现在情绪高涨,誓要破开结界。“你这龙妖,真是蠢爆了。”竹涧拿起爻楝手上的妖丹,用袖子随意一擦,放在烛火之前观察起来。爻楝抿直双唇,过了会道:“……若是实在无办法,竹涧,还需得麻烦你用剑气剖开我的腹部,把妖丹重新放回丹田处。”闻言,竹涧忽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疯了,裘融都成那样了,万一不成功我再去哪里给你找大夫?还是你想在弥留之际于一群鬼之中同我交合?”“……”竹涧扯扯爻楝头顶的龙角,力图打消他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妖丹既是你的,那便必有吞回它的办法。”妖丹莹润,于烛下熠熠生辉,竹涧或许是想尝试一下到底可否生吞,他念叨着:“也不是很大,直接咽好似也没关系的?”,然后仿效爻楝刚才的动作,将妖丹放进口中。爻楝真是无奈至极,他用指腹点点竹涧鼓胀的右腮,“别闹了,吐出来。”他话音刚落,就只见竹涧脸色一变,右腮一下子就瘪了下去,而关键在于他的左腮却并未鼓起,整个妖丹就在他的口腔中消失不见了。竹涧惊恐地抬起眼皮,直直地与爻楝震惊万分的视线撞在一起。屋外鬼魅仍旧孜孜不倦地压挤冲撞着即将碎裂的结界,屋内两人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爻楝……”竹涧刚想解释他什么都没干,是妖丹先动的手,它是自己不见的!爻楝就一掌直接拍在了他的胃部,又手抵他的咽喉猛锤他的背,“都什么时候了!给我吐出来!”“喂!我不是刻意咽的!”竹涧痛苦地捂住小腹和后脊,“是它自己在我嘴里化的!”“你在讲什么混账话?!”“我没说假!”面对爻楝的滔天怒气,竹涧自觉无辜也有些恼火,但比起恼怒,更加汹涌的是丹田内灼烫的热意,如烙铁一般烧腾着他的全身,他凶狠的表情还没有维持半秒,紧接着便满脸通红地软倒在地,“……好难受,爻楝……我好难受。”一句自作自受憋在喉咙口,爻楝到底没有说出来,外患未平,内忧又起,大师兄本就一头白发,重新又愁白了一次,他制止住竹涧满地打滚的动作,再将手按在他小腹上,“能不能吐出来?快,这事我帮不了你。”竹涧拽住了爻楝冰冷的右手,往自己炙热的脖颈和脸颊上贴,他热得撕扯开衣袍,不住地往爻楝的方向蹭。如果说之前竹涧的体温能让爻楝觉得温暖,那么现在竹涧就如同人形的火焰,烫得爻楝忍不住向后退缩。“好热……”竹涧赤着上身将自己平贴在地面上,但这并无多大用处,很快泥地面都被他捂得滚烫,爻楝正思考着要不要让竹涧就这样出门把上百只鬼魂都烫死,罪魁祸首就扑到他身上,准备先把他给烫熟。※※※※※※※※※※※※※※※※※※※※脸脸:妖丹小朋友,你怎么个意思啊你?妖丹:1551第28章 补魔“竹涧, 你体温太热了, 会烫伤我的!”爻楝双臂抵在竹涧身前,强硬地拒绝他试图靠近的动作,“不行……竹涧, 你冷静一点。”竹涧脑袋昏昏沉沉, 搂抱的动作却格外强硬, 他将爻楝越拥越紧,嘴里也一直焦躁地喃喃着:“好不舒服……热!好胀, 好难受……”爻楝被挤得出了一身的汗,他知道反抗无用, 只得深吸一口气, 回搂住竹涧,轻柔地在他背上拍打数下,再用力掰过他的下巴, “竹涧,看着我, 看着我!”“……”竹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汗水将睫毛凝成几块,爻楝继续道:“你能感觉到妖丹在哪里吗?”“……”“张开嘴,我用手压住你舌头,你努力把它给吐出来。”爻楝说着伸出食指点在竹涧的唇间, 后者非常听话地张开了嘴, 却不是让爻楝把手指点住他的舌苔, 而是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指腹, 然后把整个食指都吃了进去。爻楝:“……”爻楝:“松口。”话毕,竹涧当即吐出了爻楝被他口水裹满的指节。爻楝似乎已经闻到了自己身上被烤出来的焦味,他痛苦难耐地仰起头,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再回眸,就看见竹涧的脸距离他出乎意料得近,睫毛似乎都能缠在一起。“……你要做什么?”爻楝微微侧脸,但这时竹涧却已经颤抖着亲了上来,爻楝避无可避,只能被迫让这个吻落到实处,唇舌交融之际,与竹涧体温一同传递过来的还有源源不断、雄浑精纯的灵力。爻楝忽然就明白了,魂剑与妖丹相结合产生了过多的灵力,竹涧的灵海总归那么大,他的体内实在是存放不了,灵力便在筋脉血液之中冲撞翻滚,所以竹涧才会如此难受发热。而爻楝的体内却是空空如也,竹涧这一亲,竟是把他承载不下的内力都度了过来。竹涧本就是爻楝体内的魂剑,他的灵力与爻楝自然也格外契合,灵力进入爻楝的身体后,直接冲开了他干涸淤结多时的筋脉,洗净骨骼与五脏六腑,那种轻盈充沛的轻松感重新充斥爻楝四肢,几乎有重获新生的愉悦。待竹涧稍脑中稍微清醒些,想要避开这个吻时,爻楝则是不依不饶地追过去,直至吻干净竹涧口中的最后一丝灵力。一人体内的灵力若有十成,全部传给其他人便只能剩下二成,这二成还因为两个人的体质不一需要继续提炼,最终能够真正用的便仅有小半成不到。爻楝与竹涧之间可以省却后面的步骤,但爻楝也仅仅只能接收到二成的灵力,但就这极小部分竟然足足填满了爻楝的整座灵海,由此可见,刚才竹涧因为误食妖丹体内究竟积蓄出了多少的灵力,他没有直接爆体而亡都已称得上是奇迹。“……”竹涧还勉强记得是他主动去亲爻楝的唇,虽然他清醒过后死活想不透刚才他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浆糊吗?“我——”他抬起头想要去解释什么化解自己的尴尬,却发现爻楝面无表情侧对着他,眼睛平视门扉,双肩舒展脊背笔直,好似根本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情。竹涧忽然更加郁卒了。爻楝缓缓举起了右手,指尖似乎跃动着星光,他的神识将结界之外的一切纳入脑海,同时也触碰到远在千里之外,深藏湖底静静沉眠的碎空黑剑,很快,手周围的这抹星光愈加闪耀,以爻楝手掌为中心逐渐汇成了长长的银河。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爻楝保持着扬臂的动作,抿唇闭眼,而竹涧因为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更因为方才他失心疯亲吻了爻楝现在十分害臊,所以乖乖地在一旁保持沉默。承载鬼魂攻击的结界发出了无法支撑灵力耗竭的警告声,那是类似于冰块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它的表面也产生了无数道龟裂的痕迹。竹涧听到声音的时候猛地抬起头,他见爻楝没有任何反应便独自起身打开窗户,半边身影掩在角落里,通过窗柩被掀开的那点缝隙查看外界的情况。裂痕出现之后,无孔不入的乌黑鬼气立刻就从细微的夹缝中钻了进来。在隐约的鬼面形成之前,竹涧左手挥出一道剑气,径直袭向那团黑雾,鬼魂骤然被他剑气打伤,发出十分空洞骇人的喊叫声,那种惊悚感就好似千万只蚂蚁同时在头皮上爬。竹涧立刻补上数道剑气,打得鬼魂不得已先暂且退出去,但碎裂的不仅是这一个缝隙,他却只有两只手。“爻楝,他们进来了。”“嗯。”爻楝扬起唇角,他敛合的双眸缓缓睁开,露出内里金色的瞳孔,“它也来了。”竹涧没听懂爻楝所用的代称,但他却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茅屋的土泥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一声响还不够,这个继续在墙壁上变着位置地翻滚顶撞,似乎在寻找进入的缺口,墙壁与屋顶战战兢兢地抖落下来大量碎碎粒粒的杂草和土屑,竹涧警惕地提防着这有一个可能的敌人,余光落在爻楝身上时,却发现这个人的手竟然随着突然出现的东西移动,更准确地来说,是爻楝在试图控制那个东西移动的方向。终于,在屋外的不明物体连续撞击三次屋顶之后,大门正前方猛地落下来一大堆杂草和瓦块,屋顶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竹涧眼疾手快地后退三步赶紧避开,而爻楝则是屈膝起跳,于半空之中接住了这把千里寻主的碎空剑。“去里屋呆着。”爻楝眨眼之间落在了竹涧的面前,他伸手一拂,竹涧抢占多时的黄花储物袋瞬间便物归原主,竹涧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回影戒也重回爻楝的右手食指上。竹涧:“……”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雷劈前。“如果我支撑不住会喊你。”爻楝将碎空剑出鞘,漆黑的剑刃在烛光下划过一丝泠冽的光泽。结界轰然崩塌,无数鬼魂迫不及待地拥了进来,它们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数只美味的生灵,但最先迎接它们的,却是一招歼灭大半鬼魂的剑气。爻楝右手持剑,杀气腾腾地从被他剑气斩碎的门扉残渣中踏出,绒披风在风中扬起,又在爻楝挥剑斩杀一侧不怕死还要上前的鬼气时缓缓从他肩头滑落,飘坠在地。屋内的三只兔子看见竹涧也走进来,迅速齐刷刷地蹲到里屋门口,交叠站立着往外探头探脑,银毛狐狸伏在最下面,蓝色眼珠紧随着外面男人出剑的动作。过了一会,狐狸忽然抬头,同团团阿球,以及站得最高看得最远的裘融,四只动物八只眼睛同时望向了站在他们中间的竹涧。裘融作为他们的老大哥,硬着头皮问道:“你不去帮忙吗?”“啊?”竹涧皱起眉,“我大哥都来了,就不需要我了吧?”“你大哥?”团团重新看向门外,“你大哥在哪里啊?”“那把黑剑啊。”竹涧理所当然地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我是魂剑他是佩剑,这不就是兄弟关系吗?……哦,也有可能是大姐,等鬼杀完了我去问问它的性别是公是母。”“……”关系太混乱了,裘融一点也不想去了解。爻楝并未杀光所有的鬼魂,因为它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在只剩十几只的时候终于想到了四散逃跑,也因为爻楝惊诧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被消耗着。仅是挥几下剑,用了两次咒术,原本满斥灵海的内力就已经只剩下一半,他不得不止住继续追击的脚步,将碎空收剑回鞘。爻楝虚握几次手掌,重新走回裘融大夫破了一个大洞的茅草屋内,三兔一狐还有一把剑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爻楝先不理冲在最前面的白兔团团,他径直走到竹涧身前,问:“身子热吗?”“不热。”竹涧如实答道,他答完倏然一愣,随即谨慎地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好吧。”爻楝有些遗憾地将碎空系在腰间,“你赶紧想办法将妖丹吐出来……或者赶紧发热。”他说完回过身,对着三只兔子道:“我等下会再给屋子立一道新的结界,然后我必须去源头处,也就是黑狐狸打开地狱门的地方看一眼。”“……务必小心!”裘融只是个兔妖大夫,只有看病这一个技艺,一身魁梧腱子肉除了拔草比旁人快一点之外,杀猪他都不敢,手里也没藏着什么传家之宝大杀器,除了说句没大用的叮嘱他也干不了什么。竹涧深觉这颗妖丹他怕是吐不出来了,他甚至根本无从得知妖丹究竟在他身体的何处,这颗调皮捣蛋的圆珠进入他体内之后就宛若化在了血液肌理中,毫无踪迹可寻。本来爻楝不提发热二字时,竹涧还未觉得什么,他一说出口,竹涧就忽觉全身又陷入了之前那诡异的炙热当中,他大致也能猜出这是怎么一回事,蛟龙内丹源源不断地产生内力,他无处可用也无地可存,只得便宜了爻楝,“你说的轻巧,我也想把它取出来,可是没办法啊……”说到这里,竹涧忽然有了一个很恐怖的猜测,“爻楝,你说,当时在溶洞里,你对我做那种事,不会和今天是同种原因吧?”※※※※※※※※※※※※※※※※※※※※发烧了,明天请假,作为补偿下周一就不休息会有更新~还有小红包已经都发了哟,注意查收~第29章 银狐“什么?”爻楝刚把兔子们安慰回里屋, 他正低头慢条斯理地绑住青衫外袍宽大的袖子,猝不及防就听见竹涧再次提及了雪山上的记忆。“这样就能解释得通, 为什么我会被锁在结冰的寒池中,因为我那时候误食了你的内丹, 全身发热, 泡在冰水中会让我舒服, 而你我多次交/合则是为了传递灵力。”竹涧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亏得很, 被人按在水里强迫着上了又上, 最后得知结果还是为了他好, 真要是如此他能憋闷死。“内丹是糖球吗?我三番五次地取出来是找死还是我不想活了?”爻楝觉得竹涧的猜测极为不靠谱, 若非有人强取,他是吃饱了撑的才把妖丹从体内拿出来?“……可能出了什么意外?”竹涧啧一声,不肯放弃自己难得的灵感。“回来再细说吧。”爻楝也不能断言说竹涧绝对是错的, 他走出门, 于栅栏外抬起双手,透青色的结界瞬间笼住整间草屋,一眼望过去就能令人心生安全感,团团从里打开窗户,用力朝他们挥了挥手, “小心啊!!”竹涧撇撇嘴表示不屑一顾,爻楝则是微笑着点点头, 两人正准备离开, 却忽然看见银毛狐狸从门里快步跑出来, 它跑到爻楝和竹涧脚边时晃了晃尾巴,接着竟三两步迈到了爻楝和竹涧的前面。“它要做什么?”竹涧奇怪道,而爻楝则立刻明白了银狐的意思,“它知道黑狐狸的藏身之处,它在示好,以此交换我们为它解开尾巴上的枷锁。”“哦?”竹涧挑了挑眉,“这别是一对夫妻狐狸起内讧了吧?”“也有这样的可能,”爻楝笑了笑,“不过这又与我们何干?上来。”他凭空做了一个抬足上台阶的动作,接着竟然就这么踩在了半空中,竹涧哪里知道爻楝要让他上哪里去,他犹豫着端详数秒,这才在爻楝靴底隐约看见一柄长剑的形态,他赶紧搂着爻楝的腰跃上去,几乎是瞬间二人便追上了率先跑出去许久的银毛狐狸。竹涧终于不得不在心底默默承认:御剑而行是比他上蹿下跳的奔跑舒服许多,但他口头上必然还是得硬着挤兑一句:“你这什么玩意,就不能在前面立个结界挡挡风和沙尘吗,我都睁不开眼睛了!”话音刚落,爻楝头也不回地挥手把斗篷罩他脸上,“这样就吹不到了。”“……”接下来的小半柱香的时间,竹涧都老老实实地被斗篷罩着一言不发,直到两人稳稳落地,爻楝回身掀开他的青盖头,这才收到了竹涧迟到的白眼攻击。落脚的地方鬼气重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虽然千万只鬼魂早已肆虐过人间退回了地府,其中小半还因倒霉眼瞎找错了对手被爻楝残忍斩杀,但此处还是停留着许多与大部队走散,找不到回地底的路,徘徊在林间茫然不知所措的亡魂。银狐狸路过时灵巧地甩尾避开,后方的爻楝则简单一挥剑,送它们再次往生,偶有几抹残存的余魂也会被走在最后的竹涧无情补刀。银狐果然早就知道那只母的黑狐狸将唤魂阵法摆在了哪里,虽然爻楝也可以跟着鬼气追查至此,但总归比有引路人来得麻烦些,还会多耗灵力,御剑这种对他来说家常便饭,几乎不会花费任何灵力的初级招式,今日竟然也让他灵海小有损耗。他不由得奇怪起来,究竟是竹涧给他的灵力有问题,本来就是这么的不经花,还是他的身体有问题,根本无法长时间地储存住灵力。越往森林暗处走,爻楝越能感觉到这里曾经战斗过的痕迹,他走了两步忽然用眼神向竹涧示意地上一处烧焦的痕迹,那上面残存着一小片黄色的符纸,定然是长鸣子使用过的。“那现在他人呢,”竹涧跟在爻楝身后亦步亦趋,“被鬼吃掉了?”爻楝将碎空剑鞘握在右手,垂于腿侧,“长鸣子是人类道士,你觉得在百鬼齐出时他最有可能去哪里?”“……村里救人?”暗无天日的林间深处传出一声低沉的轻笑,“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竹涧:“……”他感觉爻楝法力一恢复整个人就更坏了,若是先前他肯定说个没错就过去了,现在都开始拐弯抹角骂他笨?!银狐狸在一处巨大的山洞口停下,洞口前环绕着一条污黑发臭的小河,河面满是翻着肚皮的死鱼以及各种动物的尸体,爻楝猜想先前这里可能有一条瀑布,遮掩住后方的洞口,但因为先前鬼气的侵蚀,尸体堵塞了河道,才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爻楝低头与银狐对视一眼,他弯腰伸出左手臂,银狐即刻顺着跃上了爻楝的肩头,紧接着爻楝搂过竹涧的腰背,足尖一点,直接飞过河道站在了山洞口。中途河水里有一条死鱼还没彻底死透,尾巴一弹,溅了竹涧一腿的污水,刚落地这把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剑就疯了,他先给了那条死鱼数道剑气,再瞪着眼睛要求爻楝立刻给他洗干净。“嘘。”爻楝果断一道清洁术打过去,再将竹涧拉到身后,示意他贴着石壁跟随自己向前走,银狐依旧走在最前面,不过它也将爪垫打在地面的声音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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