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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1 / 1)

柯祺把竹筐放到了一边,又去隔壁小屋子里的炉子上倒了半杯热水。谢瑾华有晨起时先喝一杯温水的习惯。在家时,自然有伺候的人估摸着时间把开水晾到谢瑾华正好能入口温度。但在书院中,柯祺只能先晾上半杯凉水,等早上时加半杯热水,用这方法得到温水。待柯祺端着热水从外面走进来,谢瑾华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柯祺大吃了一惊,有些着急地说:“你竟睡得这么早?哎,你想要早睡,刚刚就该告诉我……”柯祺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了床边。谢瑾华笔直地躺在被子里,用两只手抓着被子的边沿,道:“怎、怎么了?”“今早的被子是我叠的,你从来没做过铺床的事,万一抖被子时把头脚弄反了怎么办?”此时的人不用被罩,只用绸质的被面和棉质的被底将被芯缝了起来。这样的被子很好辨认正反面,但哪一处盖头,哪一处盖脚,就需要靠被面的花纹来分辨了。柯祺很担心谢瑾华这种生活白痴会把被子弄反了。虽说他们一直很注意卫生,脚也不脏,但柯祺过不了心理上的那一关啊!“弄、弄反了?”谢瑾华觉得自己仿佛又做错了什么。柯祺辨认了一下被子上的纹路,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这回没弄反。你下回抖被子时要注意一下,我叠被子时会把盖头的那部分叠在上面。总之,千万不要弄错了。我不想睡梦里都是脚丫子味。”谢瑾华嘟囔着说:“脚丫子没有味道。”“那你能用袜子洗脸吗?”柯祺笑着问。谢瑾华忽略了这个凶残的问题,往被子里缩了缩,说:“你也快点上床来睡觉吧。”“我再等会儿……我还有点事情没做完。”柯祺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针线,又把他和谢瑾华换下来的外袍从竹筐里拿了出来。他挑寻了一抹和学院常服颜色接近的线,就着烛光,穿到了针眼之中去。“柯弟,你要做什么?”谢瑾华问。柯祺头也不抬地说:“在袖子上缝个记号。虽然负责洗衣服的杂役不太可能会把大家的衣服弄错,但那么多同款式的衣服被晾晒在一起,还是要以防万一嘛。我在袖子的内侧缝上几道不起眼的横线。”柯祺当初念寄宿高中时,就被人弄混过校服,后来就用马克笔在袖子上写了名字的拼音缩写。躺在被子里的谢瑾华默默看着柯祺的背影。没想到柯祺竟然会做针线活!谢瑾华这回倒是没觉得柯祺如何厉害,他只觉得非常心疼。要不是迫不得已,世间男子能有几人会做针线活的?于是,谢瑾华望着烛火,情不自禁地脑补了柯祺“小白菜啊,地里黄啊”的悲惨过去。柯小白菜其实只会补衣服,绣花那种活儿太高端了,他根本拿不下来。他倒是不觉得缝件衣服就怎么样了,穿越前也曾有过一些苦日子,衣服要是缺个小口,哪舍得丢了,能抢救还是要抢救下的。柯祺也没本事往袖子上弄什么过于特殊的记号,他只是缝了两道简单的横线而已。柯祺把做好了记号的衣服重新放回了竹筐里,又把针线仔细地收了起来。谢瑾华忍不住问:“是不是要睡了?”“睡吧。”柯祺打了一个哈欠。谢瑾华的呼吸一下子就轻了,似乎在那么一瞬间,刻意屏住了呼吸。柯祺吹灭烛火,动作很轻地钻进被窝里,笑着说:“哇,被子里真暖和。这么一比,我手脚有些凉了,尽量先别碰着你。等我睡暖和了就无所谓了。”他应该很快就能睡暖和了,毕竟他体内阳气很旺。谢瑾华有些紧张地躺在床上。柯祺和谢瑾华说着白天的事。他们一直都有睡觉前随意聊一聊的习惯。不过,谢瑾华今天的谈兴似乎不是很高,总是要柯祺说上几句,他才简单地“嗯”两声。柯祺就以为谢瑾华累了,道:“睡吧。”一日之计在于晨,学院里规定的起床时间在寅时,夜间可不是要争分夺秒用来睡觉!谢瑾华默默在心里背着书。这是他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君子当言而有信,谢瑾华自然是个守诺之人。他有时候也读一些杂书,很喜欢书中描写的那些真真假假的江湖事。谢瑾华虽不会拳脚武功,可他有一颗侠义之心呐,就如那些少侠一般,他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说出口的话绝对不会收回!所以,谢瑾华其实已经悄悄做好了准备。不然,他何必早早洗了澡,连书都没有看,就进了被窝?谢瑾华安静地躺在被子里。呼吸很慢。身体很放松。因心中警醒且心存等待,就迟迟没有睡去。然而,柯祺却睡得很熟。他毕竟头天晚上没睡好,这回闭上眼就睡着了。被冷落的谢抱枕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柯弟,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夜凉如水,柯祺睡得无知无觉。抱枕界的良心谢瑾华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却是——君子一诺千金重,所以他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塞到柯祺的怀里去?第四十八章一直到第二天起床时, 谢瑾华都没能成功地把自己塞进柯祺的怀里。他倒是把柯祺团吧团吧塞到自己怀里去了。自觉失信于人的谢瑾华把自己的手脚从柯祺身上小心翼翼地取下来,心中很是愧疚。晨钟响起时, 天还是黑的。不过,因着头天晚上睡得早, 大家都能顺利起床。柯祺把床头的两支蜡烛点燃, 见谢瑾华呆呆地坐在床头, 一副根本没睡醒的模样。柯祺在这瞬间被怪蜀黍附体, 伸手捏了捏谢瑾华的脸,手感真是好极了。柯祺忍不住又捏了两下,然后心满意足地想,自家少年应该能够算是秋林书院的院草了吧?这要在平时, 谢瑾华肯定要说柯祺“以下犯上”了,他自觉年龄比柯祺大, 总想要维护好自己身为大人的威严。但因为谢瑾华此时心有内疚, 于是他默认了柯祺的行为,还主动把脸凑到了柯祺面前。这样的晨间互动真是有益于身心健康啊!柯祺拿出干净的衣服,递给谢瑾华,故意说:“我帮你穿?”“我自己来!”谢瑾华赶紧说。他虽是被人服侍惯了, 但还不至于连衣服都不会穿。柯祺动作比谢瑾华快些, 便去院子里打了洗漱用的水。谢瑾华觉得不能事事都叫柯祺做了,于是很努力地叠起了被子。这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回 叠被子, 因为叠得认真,竟也叫他叠得齐齐整整了。谢瑾华心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成就感。“谢哥哥,我们才刚刚入学, 不如这些日子先低调一点。”柯祺一边往井水中兑热水,一边说。谢瑾华只觉得柯祺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其实,柯祺已经就这事在心里琢磨有一阵子了。他当然知道自家的少年有多优秀。只是文人难免相轻,谢瑾华若刚刚入学就立刻锋芒毕露了,说不得会被人扣上一顶“恃才傲物”、“年少轻狂”的帽子。生活不是小说。打脸流的小说看着是很爽,可如果生活中也频频打脸,那些被打脸的人到最后能有几个会真的心悦诚服?就算谢瑾华可以用持续的高光表现证明自己的优秀,那些人心中还是免不了会有怨恨。这就是人之本性。大家扪心自问,有几个人在被打脸后能够心平气和地承认自己不如人?考虑到学院中的学生年纪都不大,正是最不愿意服输的时候,谢瑾华真没必要给自己树敌。“……一个人的才华是藏不住的,咱们有的是时间,谢哥哥不用抢着表现。”柯祺穿越前念书时在学校中过了十几年的集体生活,因此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柯祺也不是要求谢瑾华藏拙,只是希望他在平时能够尽量表现得无害一点,成为大多数人眼中“既才华横溢又为人谦和”的那种人。情商高的人能在保证自己优秀的同时也拥有好人缘。在柯祺看来,谢瑾华虽然有时候有点中二,大体上还是个谦和有礼的好孩子。既然他起点很好,柯祺就希望他能在学院中收获更多的良师益友。谢瑾华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柯祺又说:“当然了,咱们虽然不抢着表现自己,可一旦有了机会,还是不能放过的。”柯祺注视着谢瑾华,仿佛想要得到他的认同。谢瑾华终于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他迟疑地说:“柯弟,我既为你的兄长,合该是由我来提点你才对……”怎么进了学院之后,一直都是柯祺在提点他呢?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柯祺问:“那谢哥哥觉得我说得有理吗?”“……有理。”“嗯,既然谢哥哥都说了有理,那我们就照着刚刚说的做吧。”柯祺一锤定音地说。谢瑾华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柯祺牵着鼻子走了。晨起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将用于晨读。书生大声读书时总喜欢拖长语调,本来已经清醒的柯祺差点被念困了,这种声音真的很催眠啊!他很努力地坚持到晨读结束,然后和谢瑾华回小院里用早饭。谢瑾华身上的孝其实已经过去了。他毕竟不是柯主簿的亲子,只用守百日孝就可以了。当然,如果谢瑾华非要守一年,那也没人拦着。负责给柯祺、谢瑾华送饭的人是杂役陈牛。柯祺已经和他熟了起来,就直接问他可以从何处买到面条、饺子等方便食物。此时不比后世,市面上并没有做好的面条卖,人们只能用面粉自己擀出来。陈牛道:“我家就在半山脚下,我爹每日都会送新鲜菜蔬上山。若是公子们想要……头天和小的说一声,我叫我爹第二日带过来。公子们放心,我娘年轻时在书院厨房里做过帮工,手艺是没得说的。”柯祺便和陈牛谈妥了这笔小生意,又叫陈牛若有办法就先给他带个小锅来。书院中的一日两餐是定时供应的,过了那个时间就没有了。虽然书院不至于苛待学生,肯定会叫学生们吃饱,可是柯祺如今正在长身体啊,当时吃饱了,过些时候还是会觉得饿!偏偏书院里也注重学生们的品性,说什么“无欲则刚”,要叫学生们尽量克制自己的身体欲望,所以从来不会供应点心!柯祺只好自力更生了。他们住的屋子旁边设有茶水间,茶水间有炉子,平时可以用它烧点热水来泡茶。柯祺就打算在自己饿了时用这个炉子弄点面条、稀饭等简单的食物吃。他是没时间擀面条的,因此只能买半成品了。谢瑾华昨天也饿了一回。他在家时习惯了少食多餐,每顿都吃不了多,但总需要用点心来填补。“柯弟,你难道想要自己弄吃的?”谢瑾华诧异地问。柯祺点着头说:“总不能就这么饿着……”虽说饿啊饿啊就习惯了,他们的身体会渐渐适应书院中的各项安排,并不会真的伤了身体。可柯祺忧心自己的身高问题,并不想亏待自己。他已经因为守孝吃不上肉了,要是再不多吃一点,万一后期的发育跟不上来怎么办?他一点都不想成为三等残废啊!就目前的身高来说,柯祺比谢瑾华这个生了场大病的人还要矮一点。柯祺决定把锅甩给自己的名字。柯祺听着像柯基,柯基那小短腿简直举世闻名。不过,柯祺的身高在穿越前也是到了十八岁时才一下子窜上去的,所以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柯祺如今特别怀念他的一米八和他的腹肌。陈牛在杂役中肯定有一些路子,当天就帮柯祺把小锅、油盐等备齐了,还给柯祺送了些已经擀好的面条来,附送了一把小青菜和几个鸡蛋。晚上睡觉前,柯祺饿着肚子兴致勃勃地蹲在炉边煮面条。谢瑾华端着碗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等到香味出来后,两人都顾不得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了。“想吃吗?”柯祺笑眯眯地问。“想吃!”谢瑾华郑重其事地点着头。他一直都是个诚实的人。柯祺在谢府和问草园时都进过厨房,但那时他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具体的事情都有下人去做。所以这是谢瑾华第一次吃到柯祺亲手做的食物。白水煮面真的不算复杂,可谢瑾华却觉得味道好极了。谢瑾华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总是对着那些擅长的人满怀敬意。他在生活常识方面相当欠缺,就很听柯祺的话。这么说吧,如果柯祺对谢瑾华说,这世界上有一种树叫面条树,在冬天施肥时,夏天就能收获宽面条了,在春天施肥时,秋天就能收获窄面条了,只要柯祺敢这么说,谢瑾华就敢这么信。知道西瓜为什么是甜的吗?柯祺夏天时开玩笑说,因为种瓜人都用蜂蜜水浇瓜。谢瑾华对此坚信不疑。柯祺见他真信了,赶紧说自己闹着玩的,谢瑾华问:“若真用蜜水浇了瓜,瓜会不会更甜了?”“还是你比较甜。”柯祺那时是这么回答的。谢瑾华想了想,说:“我确实爱喝蜂蜜水。”此时,柯祺见很甜的谢瑾华一脸感动地捧着面条,问:“面条又不稀罕,你怎么像是从未吃过?”“这不是一般的面条啊。”谢瑾华说。柯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不一般啊!”这除了盐就没有加其他调料的面条简直是面条界的清纯小白花。按某些三流小说的套路,小白花们一定会成功引起像谢瑾华这种禁欲系霸道总裁的注意。柯祺觉得自己肯定是饿晕头了,瞧他都脑补了些什么!“对啊,这是一碗特别好吃的面条!你是怎么做到的?”谢瑾华用星星眼看着柯祺。“大约是因为这面条中有满满的爱吧。用心做出来的食物都不会难吃。”柯祺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他就喜欢有事没事逗逗谢瑾华,但谢瑾华在很多事上都不乏精明,于是只能在小事上逗逗了。邵瑞最近往这边的小院子里跑得勤快。谢瑾华把《温元子全书》现默了出来,邵瑞觉得这书太贵重了,因此不敢带到自己的住处去,一有空就跑来谢瑾华身边看书。他很快也被柯祺的手艺征服了。见邵瑞如此捧场,柯祺琢磨着自己用清水面条一统整个书院的可能性。邵瑞吃多了柯祺煮得加餐,渐渐就觉得不好意思了,于是这日当柯祺要忙着完成作业时,邵瑞自告奋勇要去做吃的。谢瑾华因为见多了柯祺是如何做饭的,就主动表示可以在一旁对邵瑞进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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