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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2 / 2)

先生讲完试卷,着重表扬了前三人,尤其是孙映兰,道她短短一月很有长进,想来是下了苦功的。

孙映兰自然高兴,面上却还是一幅温柔端庄的模样,只在先生说她时,唇角上扬,看起来很有贵女气度。

下学前,卢辰钊起身走到堂中,手里握着几绺丝线。

&34;经书院仔细盘查,现认定在试卷库发现的丝线,为蚕丝和狐狸毛材质制成,整个书院中,只有李娘子的衣裳有此材质,除此之外,再无旁的线索。故可暂时认定,李娘子在试题被盗一事上,存在极大嫌疑。&34;

话音刚落,堂中一片哗然,尤其是卢辰瑞,当即拍了桌子: &34;怎么可能,她才不会偷题!&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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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辰钊望着她,此事虽来的突兀且令人羞耻,但她仍旧端正着身体,以此等姿态表示自己的清白,虽脸已经涨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却。

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格,即便成绩好到无可挑剔,她也没有刻意去跟人炫耀。

此时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声誉,站在风口浪尖,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和审视,这是极其令人屈辱的时刻。

他扫了眼众人,目光尽量落实到每个人的脸上,试图寻出破绽,但没有,所有人都表现的稀松平常,符合自身性格。

&34;卢家家学严谨,必不包容阴私手段,在事情彻底查明之前,李娘子暂时要按家学规矩处置。&34;自卢家开办家学以来,所有犯错学生皆要到圣人像前,或自省,或关禁闭以待清白。

书堂西南侧的小院里,偏僻幽静,虽洒扫的整洁,但因鲜少人经过,故而有些寂寥。屋子不大,堂中摆了座圣人像,供求学的人前来祭拜。再往里是一张简朴的木床,床头摆着高几,雕花木架上搁着几本落灰的书,瓷瓶中的梅花早已凋谢干枯,处处彰显着寥落。

李幼白蒙了冤屈,心中郁结的同时,难免对卢辰钊生出憎恶之意,她甚至怀疑他挟私报复,故意针对自己,但她又不愿把人想的太坏,毕竟卢辰钊除了嘴上不饶人外,其余时候算的上正人君子。

她站在门外,悲愤,难受,她日以继夜的读书,从未有过间断和懈怠,而今无端端的一盆脏水,却轻易使得她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若果真因此判定是她偷题,那她该如何自处,怕是再没颜面。

越想越难受,喉咙也酸涩起来,但她不想当着卢辰钊的面示弱,虽侧过身悄悄摸了摸眼角,那人便在此时转身,若有所思地朝她看来。

李幼白觉得更丢人,遂也没忍住,抽了抽鼻子问道:“我要在这儿待多久?”“在没有新的证据出现前,你都在留在此处。”

&34;若一直查不出呢?&34;

&34;不会。”他很肯定,说话间走到她面前,看见她慢慢浮上水汽的眼睛,不禁蹙了蹙眉, &34;哭什么?&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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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辰钊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闷,他从袖中取出巾帕,不由分说摁在她眼尾,绢丝制成的帕子很快湿透,她也不避,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像是在宣泄委屈一般,从起初的呜咽变成出声哭泣,哭到肩膀一颤一颤。

此等污名加到读书人身上,就好像判了斩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往后不管做什么,都会顶着这样的栽赃受人指点。

她冤枉死了,委屈死了,原想着克制,可她克制不了,泪水像是泄洪一般,来的势如破竹,凶猛剧烈。

这让卢辰钊慌了神,眼见着越擦越多,整条巾帕湿透,他不由抬起手指,飞快地抹掉她溢出眼眶的泪,那泪珠又热又湿,黏濡地贴上皮肤,烫的他浑不自在。

与此同时,女孩清甜的气息慢慢滑入他的肺腑,他觉得耳朵热起来,呼吸也绵密许多。隔着这样近,他甚至能看清她湿漉漉的睫毛,根根分明,她皮肤白,哭起来像是一颗水蜜桃,鼻尖都红了,但是很想咬一口。

李幼白哪里管卢辰钊在作甚,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前程会毁,便是满腹酸胀,神经抽疼,那泪就克制不住了,直哭的泪眼朦胧,头脑昏沉,可还是不够,倒吸气时胸口像是小刀划着肉一次次撕扯。

卢辰钊气息全乱,索性揪起衣袖摁在她眼睛上,低声吓唬: “你若是再哭,我便不帮你了。”李幼白倏地止住,打了个哭嗝,怔怔地看着他。

他满头大汗,耳朵通红,向来矜贵儒雅的人衣袖却是黏糊糊的鼻涕眼泪,他看着自己,瞳仁微微闪烁。

“你信我?”

卢辰钊咽了咽喉咙,直起身来,却没立时回答。李幼白擦了把眼睛,郑重其事道:&34;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偷题,也不屑偷题。&34;

“我知道。”卢辰钊看着她倔强坚定的小脸,分明哭的岔气,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小小女娘,气魄倒是极大。

&34;你为何信我?&34;

&34;直觉。&34;

李幼白的生平中,很少被人偏爱,她衣食无忧,甚至比很多人过的都要舒服。然而自小到大,母亲对于她和妹妹从来都是区别对待,长此以往的经历让她习惯了被忽视,被遗忘,更或者是被放弃。

她不知道怎样来形容那种心情,就是在某个时刻,她忽然清楚的意识到,没有人会在第

一时刻选她,相信她。正如每次她和妹妹闹了别扭,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便会斥责她,怪她没有让着妹妹,哪怕是妹妹挑事,错的也都是她。更别说两人同时看中了某件玩物,那东西便只能是妹妹的,绝不可能变成她的…

她脑海里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事,以至于她形成了固化思维,认为别人也该是这样的。

所以当卢辰钊说出相信的时候,她惊住了,这让她想了很久,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睡不着,总是回味他说那句话时,自己心里的感觉。

很暖,暖的让她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李幼白被关在圣人堂,她出不去,外头的半青也进不来,急的在外头打转,回春锦阁冲着白毫一通数落,白毫也不恼,但凭她说完,才不疾不徐道。

&34;这件事不是外头看到的那般简单,你着急也没用。&34;

半青少根筋,哪里明白其中奥妙,只红着眼眶骂他没良心,白毫瞟了眼门外,略微侧身过去小声说道: “世子爷是个英明的,怎会因这点线索关起姑娘来,必定是怀着别的心思,没准是在引蛇出洞。”

半青擦了擦泪,茫然: “什么引蛇出洞?”

白毫笑: &34;咱们只管照料好姑娘的吃食,静待真相浮出水面。&34;

又怕半青露馅,在她挎着食盒出门前拉住她叮嘱道: “你该哭还是要哭,哭的越真越好,省的叫坏人看出端倪,知道吗?&34;

半青点头,末了又反问: “你怎么不哭?”

白毫摆摆手: “我哭就显得虚伪了,过犹不及。”

&34;呸,没良心!&34;

书堂内,李幼白的范文被拿了下来,墙上只留有卢辰钊和孙映兰的几篇八股文和策论。

晨起时卢辰瑞还去打听,但见兄长一脸沉肃,便灰溜溜地捂着臀部走了。他考得差,每年年底都要例行挨打,这次父亲也不知怎的了,打的格外手下留情,故而他趴了一夜,第二日便活蹦乱跳,干什么事都不受影响。

诸葛澜老先生的旧友来了齐州,他换了身干净直裰,亲自前去码头迎接,作为公府世子的卢辰钊自然同行,待接到人,才知他不但是老先生的故友,还是李幼白的启蒙恩师。

回公府途中,他听闻李幼白牵扯到偷题案中,不由当场发起怒来。

卢辰钊骑马跟随,在车外听得清清楚楚,这位老先生是个护犊子的,三两句话堵得诸葛先生张不开嘴,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书院的学生为其接风,他也丝毫不留情面,义正言辞地拍了桌子,声音洪亮有力。

“我那学生,县试、府试、院试一连三案首,她是跟济州城的郎君们一起考的,名正言顺的小三元,她用得着偷题?!她还需要偷题!

简直可笑透顶,可笑至极!凭她的本事,莫说不屑,便是闭着眼答,也能超过你们书院一半的学生。&34;

卢辰瑞煞有其事地点头: &34;的确,我睁着眼都考不过她。&34;卢辰钊扫去冷眼,他忙闭嘴。

众人在听到小三元后,皆倒吸了口凉气,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成绩,别说小三元,就是能中一元,国公府都得宴请三日,流水不断。而李幼白竟然连中三元,三案首,关键在家学中她连一个字都没提,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啊。

孙映兰攥紧帕子,后脊不断冒热汗,她却是没想到,李幼白居然这样强,强到就算证据摁在面前,也无法踩死。

&34;沈公,这么多年你的脾气倒是一点都没改,跟你说话,我简直插不上嘴,你倒是歇口气,喝盏茶再骂,省的待会儿骂不过瘾。”诸葛澜习以为常,笑盈盈推过去败火的金银花茶, &34;来,长夜漫漫,你有的是时间。&34;

“我要是早知道我的得意门生在你手底下受罪,我就不来齐州了,不光我不来,我还要把她一并带走,我就不信,除了在卢家求学,旁的地方还容不了这样一个既勤勉又聪慧的学生!”沈浩渺气鼓鼓地坐在那儿,仰起脖来一口饮尽了茶水,还是渴。

他本要去看李幼白的,但被诸葛澜拦下,死活抱着不肯叫他出门,道不可坏了规矩。两个先生滚做一团,倒没有了往日的严苛气息,活像两个顽童。

圣人堂没有地龙,只送来两个炭盆,虽说屋子不大,但常年没有人住,即便生炭火也有些潮湿冰冷。

李幼白坐不住,便起身裹着被子在地上走,右手握着书,光线昏暗,她只在记不住的时候瞥一眼,看的眼累。

院里起风,吹得竹丛簌簌狂响,屋檐上像是有东西在走,瓦片偶有滑落,李幼白慢慢抬头,听见一声咔哒,她绷紧了神经,手里的书也攥的死死。

br /周遭太静,以至于屋檐上的任何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像在磋磨自己的耐心和胆量。

晃动的影子落在窗纸上,不时映出斑驳的画面,与头顶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令人后脊生寒,李幼白往前走了几步,灯烛摇将她的身影拉扯摇曳,像一片薄薄的海藻,铺满了楹窗,又倏地缩成窄窄一道。

她闭眸,默念圣人言,不信鬼神论。

忽然一道锋利的磨瓦声,接着又是扑簌簌的滚动,瓦片子哗啦掉在地上,尖锐的猫叫响起,诡异而又刺耳,李幼白一咬牙,抬手将楹窗倏地推开。

寒风骤然吹向面庞,她眯起眼睛,便看见不远处的廊庑下,立着一道漆黑的人影,听到声音,他亦朝这边看来,清冷的下颌线弧度明显,腰背挺拔健壮,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与衣裳的眼神融为一体。

“卢世子?”

李幼白看清来人,提起的心稍微落定,他走了几步,光斜斜洒在他身上,行走间怀里那物涌动,发出软绵绵的“喵呜”声,是只黑色的猫,瞳仁深绿明亮,此刻正跟卢辰钊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猫是屋檐上抓下来的?”李幼白不确定,但见猫偎在卢辰钊怀里乖巧温顺,又无法把它跟那凄厉喊叫的动物联系到一起。

卢辰钊往前一递,猫弓起腰舒展爪子: “不知从哪来的野猫,像是在找东西吃,扒着瓦片走呢,

估计是看到了老鼠,便发了疯地咆。&34;抬眸看向李幼白,问: “你没被吓到吧?&34;

李幼白手里的书还卷着,呈戒尺状,闻言尴尬地松开,卢辰钊便知她怕了,若不然那张脸也不会白的跟纸一般

“我好像认得它。”李幼白伸手,那猫也不避,仰着脑袋给她摸, &34;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只猫,她去过春锦阁,然后我给它喂食,后来它便跑了,我追出去遇到你,然后你…&34;

卢辰钊咳了声,后面的事他记得,原以为是她别有用心的偶遇,故而对她编出来的那只“猫”总是抱有七分怀疑,没成想这猫真的存在。

隔着楹窗,一人在内,一人在外,当中的猫儿慵懒地眯起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李幼白摸完它脑袋,又绕到它颈下揉了揉,她低着头,乌黑的发有一下没一下碰到卢辰钊的下颌,像是小猫的爪子,卢辰钊知道自己该避讳眼神,可他却忘了收敛,悄悄打量凑到面前

的细颈,莹白温润,像是一块羊脂玉,零星的碎发堆在那儿,如青云出岫,衬的那肌肤愈发洁净。

李幼白忽然抬头,他来不及挪开视线,便被她对了正着。

四目相对,气氛陡然凝结。

一股燥热攀升上来,任凭那冷风吹拂,也吹不开交缠成团的紧致,像是一团朦胧的火,将空气也点燃了,两个人的脸渐渐被灼烧至红晕,滚烫,眼睛却更亮了,浸在水汽中似的,谁都忘了挪开。

直到那猫翻了个滚,李幼白低头,收紧拳头,卢辰钊暗暗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34;这猫仿佛饿了。&34;

“我去屋里找点吃的,你等等。”李幼白慌忙转身,险些撞到木架,她抬手扶了把,才没让那花瓶滚落。

也只她吃剩的果子,一点点碎渣,猫儿趴在窗沿,就着她的掌心舔舐。&34;对了,卢世子缘何出现在此处?&34;李幼白虽在问话,却没有抬头,心口扑通扑通跳着。

卢辰钊脑子轰隆一声,将视线从猫的舌尖移开,有那么一瞬,他竟然想变成那只猫,尝一下她手心的味道。

荒唐,无耻,下/流!

他顿了少顷,沉声道: “今日我去码头接了沈浩渺老先生,他得知你被冠上盗题的罪名后,与诸

葛澜老先生吵了起来,闹着非要过来看你。&34;

“沈先生来了!”李幼白惊讶,沈浩渺是她和兄长的启蒙恩师,因不受拘束的性子,从前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人,故而官途不顺,一贬再贬,后来辞官致仕,做起教书先生,却也不是寻常的先生,投缘的学生他才教,很是固执可爱的性格。

“今夜被诸葛先生拦住,明日便说不准了,我如今正在想方设法叫陷害你的人露出马脚,就怕沈先生插进来误事。&34;

李幼白想了会儿,小声说道: “先生爱喝秋露白,闻到酒香便拔不动脚,你用酒哄他两日。”&34;你还得写个条子给他,但不能说透,叫他放心等着。&34;

“好。”

李幼白把写好的纸条递给他,他收好,看了眼还在进食的猫,忽然开口问: &34;害怕吗?&34;

“我不怕。”李幼白以为他说的是盗题案,遂目光柔韧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既没做过,便不怕来查,坏人终有现行的一刻,我不怕的。&34;

可不是刚关禁闭时绝望难受的模样了。

连李幼白自己都没想清,她的笃定来自哪里,不过是因为卢辰钊从始至终的信任,让她陡然生出了希望,这种希望的种子一旦萌发,便不可遏制地向上生长。

给与她无限勇气。

其实她需要的,也只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偏爱”而已,更或者说,其实只是自小到大渴望的一视同仁。

卢辰钊扫了眼她身后: &34;我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在此处,会不会怕。&34;

李幼白脸一红,犹豫开口: “我不怕。”

“那我走了。”

&34;等等!&34;李幼白急急叫住他, “你能不能留下…&34;

身侧的手骤然攥紧,卢辰钊定定朝她看去,她双眸如点漆,黑白分明的瞳仁闪着清澈的光芒,亦诚恳地看着自己。

“它。”

她的手指轻轻指向他怀里的猫,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卢辰钊瞟了眼那只肥猫,冷声道: “不能。”长袍卷开一角,他转身将抱着的猫改成捏着后脖颈,阔步走向远处垂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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