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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1 / 2)

浑身气焰一弱,江慎的面皮抖了抖,立刻恭恭敬敬喊了声:“爸。”

江渟渊由勤务兵扶着从楼梯上走下来,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封封从小是我带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当初甩手掌柜当得轻松,现在想起来嫌我教得不好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敢说您教得有问题啊,是这小子太气人了,对自己老子一点尊重都没有,更何况,”江慎将目光抬起来往江封身上扫了一圈,定在余火身上时便尤其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鄙夷:“他现在到底抽得什么疯,怎么竟然喜欢上男人了!”

江渟渊面色沉肃不怒自威:“喜欢男人怎么了,不偷不抢不伤人不犯法,只要封封愿意,觉得高兴,碍着谁的事了?你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连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吗?”

听见动静的大姑姑也从厨房走了过来,根据父子二人的反应早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的黎晓立刻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

“爸这话说得没错,封封都是大人了,他做事情有自己的思量,而且火火又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两个人你情我愿的,怎么就不能喜欢了?我瞧着他们般配得很呢。”

“大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江封他可是男的,男的怎么能喜欢男的呢!那是变态,是神经病,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江慎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直直看向老爷子:“爸,这事儿您早就知道是不是,那您怎么不管管他!一看出苗头立刻采取措施纠正的话,说不定现在早就结婚走上正途,连孩子都有了!”

江渟渊冷冷看着他:“封封是成年人,他有自己做选择和决定的权利,我没有权力干涉,你更没有,就像当初我也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一样。火火是他看中的男朋友,我老头子很满意,这事就算这么定下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除非他们俩自个儿生了什么矛盾,否则火火以后就是我江家的一份子,谁也变更不了。”

江慎又急又怒又羞又恼,脸色涨得通红:“合着江封带人回来跟您是一早商量好的?大姐你也早就知道?晓晓也知道?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被瞒在鼓里是吧!我不同意!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同意!这个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只要我还在这家里一天,就绝对不会允许这么个人踏入我江家大门!”

没等江封出言驳斥,老爷子用拐杖将地板敲得砰砰直响,双目中精光爆射,明显是动了真怒:“这是我江渟渊的地方,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难得回来一次,就是专门为了显摆官威的?!你要是果真做到了当爹的本分,封封怎么会什么都不告诉你?遇到事情就不知道先反省一下自己吗!”

“行,行行行,”被老爷子当着晚辈的面儿如此训斥,江慎也彻底恼了:“感情这家里头早就不欢迎我没了我的位置是吧?我走,我走得远远儿的不碍您老人家的眼还不行吗!”

“二弟!”大姑姑连忙拉住他:“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非要说这么伤感情的话做什么?爸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嘛,刀子嘴豆腐心,口上不说心里头哪天不盼着你回来?难得咱们都能聚在一起,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吗,回头再给爸气出毛病来!”

“大姑您别急,江先生也不用走,正好我跟余火本来就打算离开。”江封一边拍着老爷子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道:“爷爷,您跟我说的事情我都记下了,您好好休息,注意保重身体,等改天我再带余火回来看您好不好?”

江渟渊暗自叹了口气,点点头,看向余火:“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爷爷代封封的父亲给你赔个不是。”

余火摇头:“爷爷您言重了。”

江慎似乎想要开口,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又握住江封的手:“你今天不是没什么事么,带着余火去看看你妈妈吧,也让她高兴高兴。”

江封应下来,抱了抱老爷子,跟大姑和黎晓道过别,然后牵着余火的手走了出去。开着车驶出院子大门沿山道一路往下,山脚的哨兵迅速放了行,齐齐敬礼:“少将慢走!”

一直等到车子彻底驶离莲花山公路的范围,江封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路边停了下来,然后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将余火抱在怀里:“对不起。”

腰间是爱人结实有力的手臂,耳边是他沉闷而灼热的呼吸,余火能清楚察觉到,江封此时正沉浸在许多纷杂而强烈的情绪当中,既像是因没能保护好他而心生懊恼,又像是因某种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愤懑难堪。

胸腔中莫名涌出几分心疼,余火反手抱住他,与他四目相对:“你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护我,为何还要同我说对不起?更何况,你我同是男子,不过是些不大好听的话而已,我可没有你想象得那般脆弱。”

江封垂着眸子轻笑,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不敢不敢,你可是能把我抡起来往地上哐哐砸的真汉子,谁敢觉得你脆弱。”

抱着余火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不想问我吗?”

“嗯?”

“你就不想问我关于江……关于我父亲的事?”江封的眸子里暗沉一片,似有无数情绪激烈翻涌:“不问我为什么从来没跟你提起过他,不问为什么我们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余火抬起手,顺着他不自觉紧紧皱起的眉头轻轻描摹,声调温和轻柔,仿佛带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这是你的隐私,你有权利选择说或者不说,你若是愿意说,我便仔细听,你若是不愿意说,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说到这,他有些淘气的眨了眨眼睛:“总归,你都是我的人了,这辈子也别想从我身边跑开。”

这小子。

江封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睛里忽然烽火漫天,热烈的爱意汹涌满涨无处宣泄,捏着他的下巴便狠狠亲了上去。许久之后,缠绵火热的舌尖收回来,剧烈喘息着在他湿润红肿的唇瓣上咬了咬,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莲花山其实就是一座豪华版的军属大院,”等到二人的呼吸都逐渐平缓下来之后,江封揽着余火的肩膀,开口道:“我从两岁开始,就和爷爷一起生活在里面。这次陪着我一起在山上住了两天,你注意到其他人一般是怎么称呼我的吗?”

“江少将。”不管是谁,只要见到江封,脸上必然都是掩饰不住的敬佩和赞赏。

江封把玩着余火细白修长的手指头,道:“没错,他们大多都称呼我为少将。而这一称呼,其实也只是从三年之前,我被授予少将军衔时开始的。

在这之前,他们还叫过我江大校,江中校,江少校;而在军衔还不能引起别人太多注意的时候,他们会称呼我‘江老将军家的孙子’;

再之前,在我和爷爷一起生活不久,刚刚懂事的时候,对于其他军属而言我还有一个更加出名的称呼:

‘那个人的儿子’。”

江封将头靠在椅背上,望着车顶目光逐渐失去焦距:“我跟你说过的,爷爷是一位身经百战、视民众安全为信仰的战争英雄。在他那一代军人舍生忘死将虫族阻挡在太空外之后,大约三十多年前,联邦地球曾遭遇一次重大危机。”

这个余火知道,他在《联邦地球通史》中读到过:大约三十二年之前,有一批游荡在太空的虫族不知何如找到了人类近地防护工程中的一处漏洞,足有数百万的虫族从漏洞中突破闯入大气层内,在百慕大区域和人类展开激烈战争,这也是联邦地球建立之后唯一一次在地表上与虫族展开的战斗。

经过长达五年半的艰苦斗争,人类军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也成功将所有虫族清除干净,修复了漏洞,并使整个防护工程的威力增强数十倍,到如今固若金汤,再也不可能被外来种族打个措手不及。

“在那次战争爆发的时候,我父亲,也就是江慎江先生,正好处于服役期,是华北军区第五分区海军陆战队当中的一员。”

“军队中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江封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如果是家中独子的话,可以不用参加危险性极高的战役,以免家中断了香火,没办法对父母交代。说是这么说,可真到了亡国灭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一般也没人记得这个。

但我父亲记得。他是爷爷唯一的儿子,所以当战争进行到第二年,他所在的战队即将被派上战场时,在明知道我母亲已经怀了孕的情况下,他背着家里所有人向上级提交了一份申请,以家中独子的名义请求免于参战。”

江封转头看着余火,向来坦荡无畏的眉目中,此时却藏着一抹无法启齿的难堪:“……我父亲,他是个逃兵。”

余火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给予他此时最大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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