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中午，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id充斥着宓茶的眼球、填满了她的胃，她吃不下半口饭。
离开禹国后，她总有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
放下手机，她在桌子上呆坐了许久。
她对自己说，好了，她已经冷静了，援助计划对百里族有利无害，作为一个成熟的领导者，她不该被这些情绪干扰，她应该将百里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宓茶对着镜子说了三遍，她握着手腕上的玉镯，想着自己来到尧国第一天刻下的玉牌。
是的，她已经不会再被情绪干扰了……
是
的……
是这样的……
午休一过，宓茶马上出了百里谷，急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也不需刻意寻找，宓茶本就有很多事情要做。
全族的子弟都系于她身，有时间为侵略过他们的国家难过，还不如赶紧去把族里的事情办好。
按照郁思燕的提示，宓茶前往陵城里唯一的工厂寻找陆酉纹。
陆酉纹正在拆一只出了故障的小型无人机，听见宓茶唤他，头也不抬，“什么事。”
宓茶和陆酉纹接触了几回，了解他的性格，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在操作台前。她要是不自己坐下的话，陆酉纹是不会请她坐的。
对陆酉纹说话就像对陆鸳说话一样，不需要任何寒暄客套，要是场面话说多了，他们还会嫌烦。宓茶直奔主题，“陆叔叔，前方边境没有人守，我们想用机器代替人力，您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你们不是弄了个空军基地么。”
“那个至少还要半年才能应用。”
陆酉纹将焊条搁下，“拦个电网。”
“只是电网还不够。”宓茶道，“郁姨提出了方案，我们打算雇佣少量的兵，每隔十公里设一道哨塔，其余的地方暂且用民兵。但即便是这样，人手还是不足。
“边境的地形十分复杂，有各种障碍物阻挡视野，没办法一览无遗，需要一步步地巡回，精确到每一寸土地。”
陆酉纹面不改色道，“有障碍把障碍去了就是，找几个土木系。”
“那可不行。”宓茶摆手，她上了两节军事地理，有了基础的认知，“障碍也是我们的天然屏障呀。”
陆酉纹抬眸看了她一眼，宓茶巴巴地望着他，像是箱子里的小狗。
他放下来手里的活儿，绕过操作台，从一车乱七八糟的金属里面拉出来了两只诡异的东西。
它们像是一块金属板下面装了四条弯曲的腿，简陋而惊悚。
“这是比较前沿的四足仿生机器人，也可以管它叫机器狗。”陆酉纹将它提到了宓茶面前，“头部、下巴、两侧、屁股上共五组、十个摄像头。”
他将它们放在地上，当电源亮起，两只机器开始行动时，宓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它们被称为“机器狗”。
那四条腿灵活地摆动着，甚至还可以翻跟斗！这样的行动方式和工作用途的确和狗相似。
“用于b端的机器狗价格比c端高出很多…”陆酉纹刚开口，宓茶就歉意地打断他，“什么叫做b端？”
“b端是企业，c端是个人。”陆酉纹有些不耐烦了，他的脾气比陆鸳暴躁很多，“你要用的就是b端，主要就是公安巡防、消防救护、化学采集方面的应用。”
“黄色的是西方今年最新产品，价格在六七十万一只。”[2]
“白色的是我自己做的，成本一万多。”[3]
宓茶惊叹，“便宜这么多！您好厉害！”
“便宜有便宜的原因。极端地形时远不如进口货平稳，很可能卡在哪个地方直接报废，内置攻击设备的威力也只有西方的一半。”陆酉纹看向她，“选贵的还是便宜的，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有办法拿下里面的芯片半导体厂商，那价格就另说。”
宓茶打量着上下楼梯的两只机器狗，和履带不同，这样的“腿”可以在任何地形上行动，非常适合边境的地形。
每只机器狗身上有五组、十个摄像头，没有任何的死角，比绝大多数侦察兵更加可靠。
“但是这么多摄像头，要看监控会不会太费力了？”
从巴城到陵城如果投放五万只，那就是二十五万个屏幕，二十四小时地盯着，也是一项很庞大的工作。
“这个不难。”陆酉纹到，“安装热源识别就行，有生命体靠近的自动报警。”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少了很多工作，还能防范野兽伤人。
宓茶决定道，“这两款我先各买二十只，送去前面让严煦测试一下。如果我们自己生产的话，贵的那款能便宜多少下来？”
“0分提到90容易，90往上的每一分都很难。”陆酉纹摇头，“不会便宜太多的，还会花费很长的科研周期。”
他这么一说，宓茶就明白为什么价格差那么多了。
“我知道了。”宓茶颇为感激道，“今天……还有这些日子来真是多亏有您在。”
陆酉纹没理会她的感谢，继续埋头修理。
宓茶也不介意，对他鞠了一躬，安静地退了出去。
拜访完陆酉纹后，她回百里谷将这件事和郁思燕说了。
“价格倒是不低，都赶得上军犬了。”郁思燕思忖道，“先把机器送去边境测试，明天就可以在地方上征调民兵了，赶紧让[防卫部]把几个重度盲区扫了，省的出事。”
在郁思燕的建议下，百里族构出了专门的[防卫部]，这是个非常年轻的部门。
从前的百里族没有大肆驻防练兵的权力，而今[防卫部]成为了百里族内最大规模的组织。
由郁思燕担任[防卫部]部长兼[参谋组长]，陆酉纹为[技术组长]，曾经负责财务部的一名百里嫡系调作[装备组长]，而原先负责谷内外安保的弟子则任[陆地警卫组长]。
[空中警卫组长]一职被宓茶以“空军基地还未建成，空中力量还未成熟”为由暂时空了出来。
她不说，但大家都知道她还惦记着付芝忆。
如今新增了[后备组]，郁思燕请来了一位锦大特种分院的老师担任，在巴城-陵城一线征调民兵，对其进行训练。
在边境戍守的问题上，郁思燕提出了“一村一牧三警”的构思，每个村子里配备一名牧师、一名九级以上的专业主警和两名十级的辅警，向边境驻民普及相关知识、传播百里族的思想理念，发动边民一起参与驻防。
下发的边境小组需要深入边民，主动了解边民们需求、调解各方矛盾，每日、每周都向组长进行汇报。
郁思燕告诉宓茶，边境戍防问题上，正规军是钉子，本地边民是绳子。
钉子扎得再多、再密也会有漏洞，每两颗钉子间必须拉一道绳。
基于此，郁思燕将对边境的管控模式称为“1+n”，即“一名牧师+主警+辅警”，该模式的下一步将再增添上“教师”一职。
“百里族太缺人了。”郁思燕对宓茶说，“雇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必须办学，不论是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都十分紧要。等手头宽裕了，你第一个要想着的就是学校。”
宓茶记下了。
跟着郁思燕学习了短短几周，她像是海绵一样源源不断吸收着知识，每天都充实饱满。
现在宓茶的生活节奏很紧，每天的行程都由一名刚刚毕业的女孩定制。
那女孩名为百里月，虽然年轻，但却是从禹国的首都大学行政专业毕业的，从大二起就是学生会书记。
她本来保了研，可才读了半年的硕士，百里族就出事了，她也跟着辍学回到族里工作。
百里月扎着一个丸子头，和所有牧师一样，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像是个高中生似的，宓茶因此对她十分愧疚，将她当做妹妹来看——仔细数一数族谱的话，百里月是她三表奶奶二女儿的二孙女儿，她们确实是亲戚。
不过接触几天之后，宓茶便自愧弗如。
她二十二岁时可没有百里月的一半能干，就办事能上来看，她或许应该管百里月叫姐姐。
除了拥有了一名助理，宓茶身边还多了几名五级的非牧师能力者，用来接替樊景耀、翡丝芮的暗卫之职。
百里月就住在宓茶的院子里，每天早上六点，她会挑选好宓茶今天要穿的衣服鞋饰。
等宓茶洗澡、穿好出来，就能吃到百里月送来的早饭。
早饭期间，百里月会向宓茶汇报当天的行程。
如无意外，宓茶每天上午是学习时间，主要包括军事、政治、金融管理这三大类；在她学习的时间里，决缡会审阅各部门提交的工作。
下午一点，宓茶便要去决缡的院子，把决缡上午同意的文件签名确认、不同意的按照决缡所说的理由打回去。处理完毕后，决缡便会跟她分析今天签字的工作项目中的利害关系。
从前宓茶最盼望着有亲友来百里谷，这样她就不用一个人吃饭，而现在她每天的午饭、晚饭有八成的概率要和别人吃，要么是内谷的主事，要么是外谷的老总精英们，要么是巴城-陵城一带的市长官员，总有预定。
午饭还好，晚饭常常要吃上三四个小时，等回来后天已黑透。
这时候宓茶会去决缡的院子，将今天见的人、谈的事告诉等候在那的决缡和郁思燕。
她和别人吃饭时，百里月会在旁边录音、记录，回来后宓茶、决缡和郁思燕便根据这份记录进行商讨、反馈。
等这一事项了结，往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以后，宓茶和百里月便可以回到院子，百里月一天的工作便算结束。
秘书下了班，宓茶洗漱过后开始做老师们布置给她的作业、看他们推荐的书。
一直学习到凌晨三点，头昏脑涨的宓茶便会去灵泉浸泡一个小时的身体，用来净化体内的[复制]。
泡了一周，宓茶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决缡既然这么说，那她便这么做。
从灵泉回来，再学习一个小时，宓茶会出去活动身体，或是练习射击，或是练习剑术。
等她出了一身热汗，回屋洗澡时，百里月便起了床，将宓茶今天要穿的衣服鞋饰放到浴室门口，再去食堂取早餐。
两人就此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天气越来越暖，而百里族也终于收到了他们最殷切期望的东西——
一张由国际法庭送来的传票。
寒冬过去，终于，在这个春天里，他们和九国的恩怨将第一次进行结算。
三月初，由来自世界各地的九十八名资深律师组成的百里族代表团前往西大陆，与九国代表团一同坐在了恢宏庄严的和平宫里，进行了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行政诉讼。
自国际法案颁布以来，从未有过个人组织同时起诉九个国家政府的情况，百里族与九国之间的对决，也因此被各国媒体称为是一场划时代的庭审。
作者有话要说：[1]文中杜撰的三大粮商，原型是and、邦吉、嘉吉、路易达孚这四大家族。具体的案例不便延伸，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搜索一下相关资料，小说中都是虚拟的，不用代入现实。
[2]的原型是波士顿动力的toc机器狗
[3]的原型是杭州宇数科技。在国外机器狗普遍七万美元的情况下，宇树的unitreego1（也是toc产品）价格为2700美元一只。
我搜不到军用四足仿生机器人的价格，就在c类的价格上加了点，反正也是虚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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