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咬咬牙,抱拳道:“小范大人,万年县驿馆虽然大,但万不能容纳下大人一行近千人的逗留,大人不若……不若在城中找几家客栈?”
“你说什么?”这话惹恼了还未走远的高达,他上前皱眉道:“这里分明是专司来往官员歇脚之地,足能容纳三千人的住宿,你说容不下我们?!”
驿丞为高达骇人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摆手道:“大人,大人,下官并未虚言、并未虚言呐!”
驿丞说话间,整个人紧张到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高达!”
范闲喝止了高达,看向驿丞:“驿馆虽大,但为了补贴修缮,常年将这些空闲的房间租住出去,一时之间找不到足够容纳我们歇脚的地方,也是正常,驿丞大人,我说得对吗?”
“对对对,小范大人说得极是。”
驿丞连连点头,躲开高达的目光,擦着头上渗出的冷汗。
见到高达不再瞪他,他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逐渐放松了下来。
便在这时,范闲的声音突然清晰地响起在他耳边:“驿丞大人认识死者吧!”
这话用的是陈述句,驿丞眼底肉眼可见地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他掩饰过去,干笑道:“小范大人开玩笑了,此人已经被雨水和马粪泡得面目全非,下官如何认得——”
“铮!”
驿丞的话被一道寒光打断,电光火石间,范闲已经抽出高达的佩剑,架在了驿丞的脖子上。
“小、小范大人……”
驿丞哭丧着脸,双腿开始颤抖起来。
“万年县离京都不远,我对待对手是什么态度,你应该听过,想好了再说话。”
范闲冷笑着看向驿丞,再度发问:“驿丞大人,你到底认不认识死者?”
驿丞哆嗦着嘴唇,一张脸吓得煞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范闲眼睛眯了眯,手中剑锋贴住了驿丞的脖子,冰冷的锋刃让驿丞空白的大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啊,我说、我说我说……”
驿丞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开始竹筒倒豆子般,将内情合盘托出:
“十日前,一队胡商寄宿在驿馆,出手大方,我……我便在晚饭后前往他们留宿的院中,想要问问他们需不需要娼、娼妓,借此多赚些钱,谁知……”
“谁、谁知,刚好目睹他们将一名同伙勒死,被勒死的就是方才那人!”
“我惊慌之下逃走,惊动了他们,被他们擒住,他们原本准备杀我,是当通译的汉人说杀官会惹麻烦,他看出了贪财,给了我一箱子珠宝,要我、要我帮他们掩埋尸体,我鬼迷心窍,就……”
说到这儿,驿丞低垂下去,不再说话。
范闲看了高达一眼,高达会意,一把拎起驿丞,让他面对着范闲。
范闲冷声追问:“他们有多少,几时离开驿馆,去往何处,相貌有何特征?”
接连几个问题,让驿丞稍微有些发懵,高达手上微微用力,疼得驿丞龇牙咧嘴,连连开口:“有十四人,住了一晚便离开驿馆前往了京都,领头的人身材高大,约莫有八尺三百多斤。”
“八尺?三百多斤?”
范闲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朝高达使了个眼色。
二人带着驿丞,一路前行,来到了停放西胡刺客囚笼的地方。
“哗——”
随着白马义从揭开黑布,驿丞的眼睛瞪得老大:“是他,就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