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沈大夫人说道。“既然阿兰婶也说是她做的，那很简单，请阿兰婶在做一次五花肉炒酸菜，大家尝尝看是不是跟昨天的一个味道。”洛文柠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这道菜这么简单，你确定能区分出来不一样吗？”沈大夫人内心已经倾向这道菜是洛文柠做的了，所以才这样问道。“可以区分，食材配料虽然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做菜的人不同，做出来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试试便知。”洛文柠胸有成竹地说道。而一旁的任嬷嬷和阿兰也是面露喜色，丫头还是年纪太小，这种菜会做饭的人一尝，便知道怎么做的，她还觉得会味道不同，真是天真。“大夫人，这是个好办法，我带阿兰去做。”任嬷嬷赶紧说道，生怕沈大夫人不同意。“既然你们双方都愿意，那就去做吧，李嬷嬷，你带着阿兰去做。”沈大夫人并没有同意任嬷嬷带着去，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李嬷嬷带着阿兰去了，留下一屋子的人，静静地等着结果。屋内安静得有些可怕，沈锦书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对着洛文柠招招手说道：“阿柠，你过来。”洛文柠看了看沈大夫人，沈大夫人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蓝玉正好在沈大夫人跟前，见她疑惑，便附耳跟她说了沈锦书跟洛文柠的渊源，沈大夫人这才有些无奈地对洛文柠说道：“过去吧。”洛文柠行了个浅礼，便走到沈锦书的身边。屋里有人说话走动后，气氛也开始松动，除了任嬷嬷和阿香站在墙角不敢动，其他人也各自活动起来，特别是小孩子，开始打闹起来。凌正煜看着对面的女孩走过来，到了沈锦书身边行了个礼，顺便也给老夫人和自己行了礼。“这是五小姐。”跟着一起过来的蓝玉在旁边对洛文柠说道。“沈五小姐，找我何事？”洛文柠微笑着说道。沈锦书见洛文柠落落大方，心里喜欢，一把拉过她的手，说道：“阿柠，你最近可都在沈府中？”洛文柠没想到沈锦书这么热情，轻声说道：“是，正月里都会在大厨房帮厨，沈五小姐，我从大厨房出来，身上有油烟气，怕是会熏着你。”沈锦书丝毫不以为意，鼻子嗅了嗅说道：“哪有什么油烟气，阿柠你身上好闻得很呢。”凌正煜从小耳力眼力嗅觉都很好，听了沈锦书此言，不觉微微点头，又猛地惊醒，他这是在干什么，俩小姑娘聊天，自己掺和什么。凌正煜拿着书本，走到了远一些的窗户下，坐在一张圆凳上看起书来。沈锦书的话让洛文柠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来，坐下我们说说话。”沈锦书硬是拉着洛文柠坐了下来。墙角的任嬷嬷，眼珠子一直在盯着洛文柠，见五小姐居然也认得洛文柠，她眼睛都直了，这丫头是什么来头，大意了，早知道她这么大来头，就不该贪这便宜了，顿时心中懊恼不已。心里只是乞求着阿兰争点气，做出一样的口味来，把这桩事情搅到难辨真伪，估计才能不了了之。没过多久，李嬷嬷带着阿兰端着一盆做好的五花肉炒酸菜回来了。洛文柠忙站了起来，等沈大夫人尝味。沈大夫人见到面前的这盘菜，从色面上来说，倒是跟昨天的差不多，只不过这香味却是差太远了。“大夫人，这是我看着阿兰一个人做的，绝对没有任何人插手。”李嬷嬷恭敬地说道。沈大夫人点点头，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屋里的众人都盯着沈大夫人，看她是什么反应。只见沈大夫人才入口咀嚼了几下，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好容易咽下嘴里这口菜，丫鬟见状赶紧端上茶水。沈大夫人灌了几口茶水，开口说道：“这道菜不是昨天的味道！”话一出，任嬷嬷和阿兰呆了，阿兰急的忙道：“大夫人，这道菜就是按昨天的方法炒制的呀，怎么味道不对呢？”“哦？那你是说我胡说咯？”沈大夫人不怒自威，一句话就让阿兰不敢开口再辩。沈锦书好奇心又起来了，她对沈大夫人说道：“娘，我也想尝尝。”沈大夫人示意丫鬟拿过去给沈锦书，沈锦书先是凑近闻了闻味道，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吃了一口进嘴里，没嚼几下直接就吐到了骨盆中。就着蓝玉递过来的茶盅漱了几次口，烦躁地说道：“怎么这么难吃，不仅没有香味，还水呼呼，一股子腌腥味！”两位主子尝了都说难吃了，任嬷嬷擦着冷汗，颤着声音说道：“大夫人，能不能也赏给奴婢和阿兰也尝尝味道？”沈大夫人摆摆手，丫鬟端着盘子到了任嬷嬷和阿兰面前，任嬷嬷和阿兰分别夹了一口菜放入嘴里。两人嘴里吃着菜，面面相觑，冷汗直流，当真不是沈大夫人和五小姐说谎，是真不好吃，跟昨天吃的简直就是差远了，这是怎么回事？洛文柠看着两人的表情，神色轻松，嘴角露着微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阿柠，你是怎么做到让这道菜香味浓郁，清爽脆嫩还没有腌腥味的？”沈锦书看洛文柠的眼睛里充满着星星。洛文柠轻轻一笑，说道：“这道菜做起来很简单，谁都会做，但有一个步骤千万不能少，就是要在炒酸菜之前，先要用净锅把酸菜的水分炒干了，我猜阿兰婶在炒这道菜的时候，是直接下油锅了吧？”“就这样？”沈锦书问道。“就这样，很多时候，菜做的好不好吃，或许就取决于一个很细小的步骤。”洛文柠笑答。阿兰抖着双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反复说着：“大夫人，我错了，大夫人，我错了。”任嬷嬷见大势已去，双腿一软，也跪倒在地，求饶道：“大夫人，都是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你们是承认这道菜不是阿兰做的了？”沈大夫人慢斯条理地说道。“不是，不是我做的。”阿兰把头伏在地上说道。“大夫人，求您饶了我们吧，我在沈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平日里我都尽心尽力地伺候主子们，不敢有一丝怠慢啊，大厨房这么多的事情，我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地处理，所以才从没出一次乱子啊。”任嬷嬷仍旧哭天喊地地在求饶，若是不知情的，听了还以为沈府怎么着她了。“大夫人，奴婢有话说。”李嬷嬷看见任嬷嬷这副模样，恨得有些牙痒痒。沈大夫人抬了抬手说道：“你说。”“任嬷嬷平日欺上瞒下是惯了的，平时她只顾着在主子面前露脸邀功，从来也不管厨房怎么样，主子们给厨娘的赏钱，她必要扣下一半来的，您可以问问阿香，或者是厨房里任何一个人。”李嬷嬷说道，她一口怨气都憋了好多年了，被任嬷嬷欺负的够惨，这次任嬷嬷事情已经败露，是扳倒她的好机会。沈大夫人看向阿香，阿香开口说道：“李嬷嬷说的没错，我可以作证。”“你，你们两个，分明是串通好了陷害我，大夫人，千万不要听信她们的话啊。”任嬷嬷指着李嬷嬷和阿香厉声说道。沈大夫人见任嬷嬷还如此嚣张，“啪”地一声将茶碗砸在了任嬷嬷身上，怒喝道：“你给我闭嘴，今日定不能饶了你，否则我沈府的名声和作派都被你这奴才给糟蹋了去。来人啊，将任婆子和阿兰逐出府去，永世不得再用。”早就有管家婆子站在门外等候命令，沈大夫人一声令下，便有几个粗壮的婆子将还在哀嚎的两人拖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李嬷嬷和阿香松了口气，今日算是跟任嬷嬷撕破了脸，若她还能留着沈府，那俩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李嬷嬷，大厨房总管事一职先暂时有你代管。”沈大夫人处理了任嬷嬷，便安排起了大厨房的事情。“是，小的一定不辜负大夫人的期望。”李嬷嬷大喜，虽然只是代管，但大厨房里论资历和能力，也只有她能胜任总管事一职了。“另外，阿兰的位置空出来，李嬷嬷你想想看有谁能替代。”沈大夫人说道。李嬷嬷沉吟了半晌，这确实麻烦，大厨房一时半会找不出替代的人来，她开口说道：“大夫人，大厨房里确实没人可以顶替，不过可以让大厨房的几位厨娘和帮厨辛苦一些，我也分担一些，这样看能把正月熬过去，等出了正月也就好了”。“大夫人，小的推荐一人，您看合适不？”阿香见李嬷嬷没办法，便开口说道。沈大夫人点点头说道：“阿香，你讲。”“我推荐阿柠接替阿兰的厨娘位置。”阿香指了指洛文柠说道。数道目光往洛文柠的方向射来，洛文柠正想开口拒绝，沈府大厨房不简单，而且她才来几天，什么都不熟悉，她不想掺和进去。“不行，我不同意。”沈锦书开了口。洛文柠见沈锦书说了不同意，便乐得不说话了。“锦书，你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大厨房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沈大夫人虽然疼爱自己最小的女儿，但家里的规矩她还是要做的。“娘，我是想让阿柠进我的小厨房，我小厨房的厨娘胡嫂子可以去替阿兰的位置呀，毕竟胡嫂子在沈府好多年了，况且也是大厨房拨给我的，她对大厨房很熟悉。”沈锦书赶紧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案。沈大夫人一听，这倒是个办法，沈府只有老夫人和锦书院子里有小厨房，是方便一老一小两个吃货开小灶，小厨房里的厨娘都是大厨房拨过去的，熟门熟路的，总比一个才来了一天的外人要强。这时，沈老夫人慢吞吞地开口道：“说到小厨房，我小厨房里的阿桂也可以去大厨房，莫不如让阿柠丫头跟阿桂换一下。”沈锦书明明看到沈大夫人差点就同意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老祖母，不由地拉着沈老夫人的手摇了又摇：“哎哟，我的老祖母哟，你怎么也跟我抢人，您厨房里的阿桂伺候这么久了，怎么可以轻易换掉，别人都不知道您的忌口和爱好的呀。”沈老夫人又要被摇晕了，闭着眼睛不说话，还是沈大夫人把沈锦书喝止了，其实沈大夫人不想换阿桂，老夫人这里用老人比较好。沈锦书见沈老夫人不松口，附在她耳边咬耳朵：“老祖母哟，阿柠进我厨房和进您厨房还不是一样嘛，进了我的厨房，您就能更隐蔽地吃好吃的了，进了您的厨房，管事嬷嬷肯定得管着阿柠这样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的，咱们两个都没得吃！”一听到这话，沈老夫人蹭地睁开了眼睛，眼里发着亮光，说了句：“行，那让阿柠去你的小厨房。”这些咬耳朵的话别人听不见，但凌正煜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不过他并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那位沉静淡然的少女，心中似乎隐隐有些期待。得了沈老夫人的允许，沈锦书像得了圣旨一般，神气地站起来对沈大夫人说道：“祖母同意了，阿柠进我小厨房，胡嫂子去大厨房，另外我小厨房的帮厨可以去帮阿香婶打下手，娘，这样是不是人手就够啦？”“你小厨房的帮厨也不要了？”沈大夫人见沈老夫人没有异议，便问沈锦书道。“不要了不要了，只要一个阿柠就够了，蓝玉可以打下手。”沈锦书怕沈大夫人再反对，赶紧表态道。“李嬷嬷，你看这样安排可行？”沈大夫人问道。“大夫人，五小姐这样安排很稳妥，这样的话，大厨房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了。”李嬷嬷说道。“行，那就这样安排，你去办吧。”沈大夫人挥挥手说道。“等等，沈大夫人，沈五小姐，我还有话说。”洛文柠看着这一个两个的就把自己安排了，忍不住开口说道。“哦？你讲。”沈大夫人没料到洛文柠开口了，有些诧异地说道。“沈大夫人，沈五小姐，我本来是阿香婶找来的帮厨，说好在大厨房帮厨一个月，现在安排我去沈五小姐的小厨房，不知道小厨房是需要做什么呢？”洛文柠说道，换了个工作，起码得知道工作内容吧。“喔，就是帮我做些我想吃的东西，你放心，比大厨房轻松。”沈锦书忙答道。“是沈给五小姐一人做吗？”洛文柠问道。“是，呃，不过有时候可能会多做一些，但最多不超过三个人的量。”沈锦书环顾了一下现场，老夫人加上煜哥哥还有自己，正好三个。“行。”洛文柠听见三个人的量还是很简单的，接着又说道：“阿香婶跟我说大厨房帮厨是一百文一天，那如果进了小厨房的话，工钱是不是还按原来的算呢？”凌正煜坐在窗子下面，听得眉毛一跳，这姑娘还挺认真，不过凡事先讲清楚这个风格倒是靠谱。“当然不是按原先的算，进了小厨房就是做厨娘了，掌勺厨娘的话，平时是一天一百文，现在是正月每天还会多发一百文，一共是两百文一天。”沈锦书竖起两根手指头说道。“嗯，我明白了，另外我还要申明一下，就是我只是做一个月的工，出了正月我便不做了的。”洛文柠将工作的时间也先说好，省的到时候不放人。“啊？只做一个月？阿柠，能不能一直做下去呢？”沈锦书听了有些失望，开口说道。“抱歉，沈五小姐。”洛文柠拒绝了沈锦书，这一个月是因为不能去摆摊做生意，所以才来赚点钱的，等以后她还是要自己摆摊甚至开店的，在这沈府里打工哪有自己在外头自由和赚得多呢。“好吧好吧，那就先做一个月。”沈锦书见洛文柠态度坚决，也就不勉强，先吃上一个月再说。“好的，沈大夫人，我没有问题了。”洛文柠落落大方地说道。沈大夫人听见洛文柠和自己的女儿一来一回的对话，不由地笑道：“这阿柠倒是个仔细人。”事情安排完，李嬷嬷、阿香和洛文柠便退了出去，耽搁了那么久，已经临近午饭的时间，还好今天只需准备两桌，做快一点来得及。吃完午饭，李嬷嬷便召集厨房的人开会，将任嬷嬷的事情公布，并且把厨娘调换的事情也公布了，明日正式调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