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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赠与(1 / 2)

时辰已经不早, 钟意与李政也颇疲累, 然而到了此刻, 反倒没有困倦之意, 挽手而坐,在月夜里说话。

侍从们知事,早已经远远避开,只有朱骓满脸郁卒, 闷闷的站在一边。

李政此次回到丹州,便觉她情绪变动颇大,缱绻过后,方才低声问:“阿意,近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钟意原也不打算瞒着他, 然而如何开口,却又有些纠结, 半晌之后, 方才迟疑道:“我要说了, 你可别不信。”

李政道:“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我, ”钟意侧目看他, 眼睛一眨不眨, 道:“我见到当年那个跛足道人了。”

“什么道人?”事情过去多年, 李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僵了半晌, 才恍然道:“为何家算命的那个道人?!”

钟意道:“的确是他。”

李政面露惊骇之色, 心中忖度后,又问:“你怎么会遇见他?他说了些什么?”

钟意斟酌着言辞,道:“这却要从先前我往丹州山上去,落入山洞中说起了……”

“这一节我知道,”李政哼道:“你的幼亭哥哥英雄救美嘛。”

钟意拧他一下,气道:“你究竟听不听了?”

“听听听,”李政笑道:“阿意继续讲。”

“我方才睡梦之中,就跟魂魄离体似的,到了那山洞之中,见那山石崩碎,那跛足道人从中出来,”此刻回想起,钟意仍觉不可思议:“他同我说了前世今生的原委……”

夜色微凉,她身上披着李政的披风,两人依偎在一起,倒还不觉冷,将自那道人处得知的真相说与他听,随即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居然是他们下的手,”李政面上有些诧异,隐约惊骇,旋即又握住她手,轻轻道:“对不住。”

“阿意,”他道:“无论我说多少句‘对不住’,都不足以表达我心里的愧疚。”

钟意斜他一眼,道:“你尽管说吧,我受得起。”

李政闻言失笑,那笑容中又有些伤怀:“如果不是我,你原本的人生,应该会很平安顺遂……”

“谁知道呢,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海上漫无目的的游船,”钟意思及前世,再想起昔年安国公府上发生过的事,也只能叹道:“停泊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会漂到哪儿去。”

“我会打发文媪离府,也会令苏志安出任地方,至于皇后,则另有处置,”李政轻轻抱住她,道:“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前世他们的确对不住钟意,但也已经遭了惩戒,钟意亲眼见过之后,心中怨恨早就淡了大半,可即便如此,能不见到他们,也是好事。

“郎君啊,”钟意依偎在他怀里,轻笑道:“你不怕方才那些话,是我糊弄你的?”

李政低头亲吻她挽起的长发,道:“那我也认了。”

钟意禁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有些感伤:“我就是心疼景宣和景康,他们才那么小……我问那道人他们后来如何,他只说很好,具体如何,却不肯讲。”

李政未曾经历过那些,但只听她言说,也觉心中坠坠,安抚她道:“他既说很好,想必那两个孩子过得也不会差,你便不要忧心了。”

“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忧心呢,”钟意叹口气,道:“那道人还说,他们姐弟俩皆有天子命格……”

照这意思,要么是景宣先称帝,传位给弟弟,要么便是景康称帝,后来传给姐姐,钟意不免担心,是不是他们姐弟俩其中一个子嗣有碍?

再则,景宣是女郎,怎么能做皇帝呢?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是完全不一样的,李政早先听她提及景宣曾在皇帝寿宴上,公然替父王讨要储位,就对那素未谋面的女儿中意的不得了,此刻听了,更觉与有荣焉。

“我们的孩子果然是最好的,”他志得意满道:“每一个都这样出众!”

钟意白他一眼,又将心中担忧说了。

“阿意,你便是太过杞人忧天了,”李政忍俊不禁,道:“那道人也说了,他们都过得很好,你怎么知道,那样的人生不是他们自己选择,并且乐于拥有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也是,”钟意释然一笑,道:“都过去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呢。”

前一个话题结束,倒叫她想起现下之事了,转眼看向李政,道:“我这一次把太子搞得灰头土脸,陛下会不会动怒?”

“不高兴是肯定的,但过一阵就好了,没事,”李政倒没胡乱说些什么安慰,坦然道:“父皇从来都不是会在意天下议论的人。”

“那太子呢?”钟意对于政治上的敏感性,远不如李政,此时干脆趁机问了:“做下此等大案的东/宫属臣呢?”

“太子必然会被废掉,父皇会圈禁他的,至于东/宫属臣,”李政面色转为肃然,道:“为祸者极刑处死,左右庶子削官问罪,即便是留在长安,未曾参与此事之人,怕也逃不了干系。”

钟意心里是希望蔡满等人得到惩处的,但思及牵连如此之大,终究有些迟疑:“此事与留在长安的东/宫官吏,似乎无甚关联……”

“太子犯错,属臣有失职之罪,”李政面色淡漠,道:“父皇为安抚民心,一道杀了也不奇怪。”

“还有,”他倏然一笑,道:“皇后的境遇,怕也不是很妙了。”

钟意听得默然,随即叹道:“果然,有些事情,无论活几世,都不一定能弄明白。”

“阿意,”李政低头,温柔亲吻她的面颊,道:“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了,”钟意莞尔,道:“都快子时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好容易解开心结,如此亲昵,李政当真有些舍不得离开她,扶着钟意站起身,眼珠灵活的一转,忽的瞥见朱骓了。

“阿意,”他搂住钟意腰身,依依不舍道:“我跟你同乘吧?”

钟意既会在人前与他亲昵,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含笑应声,又唤了朱骓来。

那匹枣红马见了主人,自是温驯,低头舔了舔她的手,任由她坐到自己背上,再见前任主人李政要上去,双眼却猛地瞪起,满脸警惕的退后一步。

李政阴嗖嗖的盯着它,目光就跟能凝冰似的,朱骓还记得他薅自己毛的事儿,毫不退避,一人一马,冷冷对峙起来。

“朱骓,不要胡闹了,”钟意爱怜的摸了摸它的鬓毛,温柔道:“叫他上来吧。”

朱骓心不甘情不愿的打个喷鼻,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

李政翻身上马,一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则揽住钟意腰身,他低声道:“朱骓好像瘦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瘦了,”说到此处,钟意既是好笑,又是无奈,更多的还是心酸:“丹州因治水故,原就困窘,定方叫缩减战马除外其余马匹的草料,现下黄河再次决堤……”

她禁不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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