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公寓的路。
赵斐缩在后座，只能看到对方一点冷硬的下颌线。
他瓮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好一会儿，男人才闷声道：“买夜宵。”
赵斐早就在车内闻到了一股椒盐味的香气，他往前面瞥了瞥，果然看到了打包的盒子。
“……你在前面的ktv路边停下吧，我过去凑合一晚。”
男人没理他，面部绷着，径直越过那家ktv，一路开往公寓下边的停车场。
对方带他下车时说：“我家有多余的客房。”
赵斐淋过雨的身体不是舒服，像一滩水软着，他低着头没法拒绝。
邻居的房子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内部风格和男人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梦幻了。
在客厅坐下，喝对方递过来的热水时，他还在墙上看到了一副油画。
应该是小孩子画的，画的是一个有些抽象的小王子。
这让赵斐更加放下心来，那画明显不是什么大师之手，能把这种画摆在家里，除了小孩子自己，也就只有家长了。
可能是在外面工作，不能和孩子住在一起吧？
在浴室洗完澡后，赵斐穿上男人借给他的运动衣就跟着对方去了客房，关门前，他问了对方的名字。
“陆覃。”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男人在回答自己时，耳后微微红了些。
毕竟是邻里，赵斐也报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却道：“我知道。”
关上门后，赵斐回想着他刚刚那句话，琢磨后，便觉得对方先前一些举动好像都可以解释了。
发现邻居是个小明星，大多数人都会有些探究或好奇心理。
但捡到他的遗失物宁愿等那么久都不上去还，还是有些奇怪。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什么都见过，尽管认为男人是善意的，可该防备的还是要好好防备。他将客房边边角角全部检查一遍，确定不会有什么针孔摄像头后，便要推沙发堵住房门，可到沙发前，意外发现上面有一个阻门的报警器。
这玩意儿赵斐大学时期在酒店就经常用，那时候刚开始拍戏，有个导演对他有言语上的暗示后，他就格外警惕这些，每晚在酒店房间都会把这东西用上。除非外面把门踹破，不然怎么都推不开，且一有推门动静，报警器的声音能响彻整个楼层。
打了个喷嚏后，赵斐也来不及多想，将这个阻门的报警器检查一遍用上，便躺上床呼呼睡过去。
被闹铃吵醒时，天刚亮。
赵斐坐起来，有些头晕。
房间一切如旧，他开门出去，厨房那边传来咕噜噜的熬粥声响，隔着一道玻璃门，隐隐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
他刚要过去道别，男人就已经端着砂锅粥出来了。
很香，一下就勾起人的食欲。
餐桌上摆着两个碗。
赵斐没忍住，笑嘻嘻地留下蹭饭。
男人很有修养，吃饭的时候一字不发，饭后又给他准备了感冒药。
住了一宿，蹭了饭，还吃了人家的药，赵斐觉得欠了他不少人情，开锁师傅来后，他问陆覃要了号码，说改天要好好感谢他。
4
那次之后，赵斐接了一部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家里研究剧本。
而这段时间，他没再遇到过陆覃。
整天宅在家里连隔壁的开门声都没听到过。
应该是出差了吧？
还有一个月就要进剧组了，拍摄地在外地，赵斐想在离开前请那人吃一顿饭。
进剧组的前一周，隔壁终于有了动静。
似乎是人回来了。
赵斐开门伸出脑袋，果然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男人。
陆覃提着行李箱，开门时听到动静，侧首看过来。
赵斐眼睫忽闪：“你可算回来了，这两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吧。”
男人怔住。
赵斐继续道：“你帮了我不少，之前就想请你了，可人一直不在，我等了好些天了，真的。”
对方眼帘一垂，不知怎的，耳根渐渐染上薄红，拉着行李箱一声不响地进了屋。
赵斐：“……”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陆覃不乐意，转身要回屋，门还没关，男人就又匆匆出来了，问他要去哪儿。
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好多天没睡好的样子。
赵斐仰头一脸懵地看他，又觉得好笑，说了最常去的一家餐厅。
隔日，两人一起出发。
赵斐依旧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墨镜全上。对方知道他的职业，并没多问，更没露出什么稀奇的表情。
到了餐厅，赵斐订的包间被换到了顶楼。
他原本确实是想订顶楼的房间，隐秘性好，视野也不错，但前些天店方就说顶楼已经满座了，此时被服务生带到顶层包间时，还以为他们弄错了。
服务生看看他，又看看他一旁的男人，笑着解释：“有位顾客临时取消了。”
赵斐是这里的熟客，昨晚还在打电话问顶层的事，也说过顶层有空余包间留给他的话，便也没多想，带着男人入座。
坐下后，他摘下口罩等物，拿出手上的盒子递过去：“尺码应该没错。”
陆覃疑惑地看他。
“虽然是邻居，但我也没帮过你什么，反而被你照顾了几次，算是谢礼吧。”
盒子里是一套运动服，赵斐那天在他家过夜时，看出男人其实多少有些洁癖，他穿了人家那套衣服，人家以后未必会继续穿，早就想还一套回去了。
男人盯着那衣服看了半晌，抿唇收到一旁：“谢谢。”
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哑了，有些清泠的儒雅气，很好听。
赵斐看他话不多，就主动活跃气氛，问他平时有没有喜欢的演员歌手什么的，他如果认识，可以帮他要要签名。
陆覃：“没有。”
他心底不太信，试探地说了几个他还算熟且很受欢迎的前辈，可对方却语气淡淡地说不认识。
“……”
赵斐现在虽然算是小红，但自认不是什么国民级偶像，不关注娱乐圈风向的可能都不一定知道他是谁。
连那些前辈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认识他？
还是说他想多了，对方只是从物业或其他邻居那里听说了他的名字，只因为是邻居就记住了？
一时有些尴尬，他吃着东西，没再出声。
赵斐今天穿得很低调，简单的白t和休闲短裤，细长的胳膊搭在冷冰冰的木制桌面边角上，很快就压出一截粉色的印记，暖色的白光下，像是一捧要化的雪。
他没注意到男人微变的眼瞳。
快吃完时，赵斐伸了个懒腰，揉揉自己的卷毛扭头看向窗外。
夜景很美。
对面的陆覃忽地开口：“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吗？”
他将视线从窗外移到男人脸上，一时顿住。
那道幽沉的目光紧盯着他，近乎切切地问：“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