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七月中旬,夜风浮躁。
南市华灯初上,人潮拥挤,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小雨,道路两边的行人有的已经撑起了伞。
赵云桑一个人往医院走,心里非常平静,平静到什么也没想。
有辆车在路边停下,对她鸣笛。
赵云桑扭头,看见半降下的车窗内,小陈秘书正在对她招手。
“桑桑小姐,你去哪儿?”
赵云桑走近了些:“医院。”
“那你上来吧,”小陈秘书替她开了车门,道,“我们也去。”
其实这里离医院不远了,她选的饭店本就在医院附近。但赵云桑现在不想多说话,连拒绝都不想说。
她坐上车,看见赵云桉正窝在旁边的座椅里睡觉,也没被吵醒。
小陈秘书重新发动车子:“连轴转了三天,刚从机场回来。”
赵云桉睡着的样子也很疲倦,赵云桑默默把毯子给他盖好。
在车上闲着很浪费时间,赵云桑急需什么东西把她的脑子填满,才能阻止她去想别的事情,或者别的人。
她出来一趟没有带书,只能将手机拿出来,看最近存的金融资料。
结果点错,点到一个加密文件。
赵云桑顿了下,输入密码,文件打开,弹出来一张照片。
是那次小镇两日游,他们一起去寺庙写许愿牌时,她偷拍伏盛的。
木牌上字迹清隽俊秀。
——「我想让赵云桑万事尽意,得有所偿。」
别人都是愿,只有他是我想让。
好像这个愿望特别重要,也必须实现一样。
心底突然说不出的难受,赵云桑按灭手机,平静地抬起头:“小陈叔,可不可以靠边停两分钟?”
小陈秘书疑惑:“怎么了?”
赵云桑重复:“两分钟就好。”
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
赵云桑走下去,刚站到实地上,眼泪就顺着下颌掉了下来。
她假装没发生什么,抬手抹掉,却越抹越多,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这些天来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崩塌掉,像洪水冲垮一面墙,她就站在墙的后面,被死死压着,不得翻身。
心脏像得了病一样疼。
赵云桑咬牙忍着,起初不肯哭出声,只默默地掉眼泪。
后来有路人频繁回头看她,她终于压不住哽咽,慢慢地蹲下去,抱住自己,头埋进膝盖里,嚎啕大哭。
肩膀颤抖像落叶,哭到快窒息。
……
她的心上曾经住着一轮干干净净的小月亮,清冷又温柔。
可后来她亲手把月亮摘掉,扔进了淤泥里。
让他一身骄傲,为她低入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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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隅气氛紧张,所有人都盯向电脑屏幕,手下动作飞速。周景闲沉着脸,在训一个新来的实习生。
“老板说过多少次,方案要出备用一二三,你偏记不住是不是?到底是记不住还是不上心?要真的不想在这待,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
谁都知道周景闲向来爱笑,待人也热情,很少发那么大的火。
其他人都在忙,没空管这边,实习生被训的红了眼睛,不敢吭声。
还是容毅看不过去,走过来打圆场:“行了,刚来总会犯错误。”
周景闲忍住脾气,把脸别开。
实习生头埋的很低,看起来像是哭了。
“你也别太伤心,周副总也是为了东隅好。”容毅劝完周景闲,又来安慰实习生,“咱们这次不就是吃了没备案的亏,方案泄露,被人偷走,所有计划都得推翻重来嘛?”
马上就要到项目截止日期,如果不能按时推出程序,赔偿是小,名声是大,东隅优势向来是效率高。
这次又是个大公司,传出去影响口碑,对东隅发展也不利。
而且东隅最近过于锋芒毕露,引起许多公司忌惮,尤其是鹏飞科技,和偷方案的linkai里应外合,打算等linkai推出软件后再倒打一耙,说东隅抄袭linkai,水军都在网上买好了。
实习生也明白,点了点头,跟周景闲道歉,擦擦眼泪去工作了。
终于把人哄走,容毅扭头看向周景闲:“盛哥在哪儿?”
“办公室,”周景闲吐出口气,道,“半小时前刚吃过药睡着。”
伏盛陪他们日夜颠倒熬了三天,好不容易找到补救方案,剩下的工作赶一点,勉强能在截止线之前交上。
只是中途又犯了胃病,疼到都快直不起身了,还撑着没去医院。
容毅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看到伏盛已经醒了,对着电脑找东西,唇色苍白,眼神却清亮,不见疲惫。
听到开门声响,伏盛敲着键盘的手没停,问:“查出来了?”
容毅将门关严实,走到他桌前,低声道:“查到了。和你猜的差不多。果然是徐开临那孙子搞得鬼。”
他说到这,有点咬牙切齿,“真他妈狗血的爱恨情仇,张佳佳那女的喜欢他,徐鳖孙就用这件事骗她。我早该在张佳佳前几天突然辞职,又被linkai应聘,就察觉出不对劲的。”
结果反应慢到徐开临的工作室先推出软件,东隅才后知后觉,linkai那款程序和他们快做完的一模一样。
只是换了个logo而已。
“可惜现在没有证据,所有监控系统都被张佳佳黑了。”容毅愤愤不平,又道,“我准备等会儿试试,能不能攻破linkai防火墙,找点破绽。”
东隅的监控系统很完备,但奈何出了内鬼,张佳佳是东隅内部人员,自然知道系统哪里最薄弱。
“不用。”
一直安静听他说话的伏盛忽然开口,将手中电脑转过半圈,屏幕对向容毅,道,“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容毅凑上去看。
屏幕上赫然是张佳佳坐在周景闲的位置,拷贝策划和程序的画面。
画质稍微有些模糊,像是隔了层玻璃拍到的,不过放大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