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害怕
能看到江景行吃瘪的时候真是不多,温蓝一整天都心情不错。
这种愉悦一直伴随着她,做事时都感觉眉梢带笑。
回去的路上,她在路边买了一袋薯条,回头见他专注在那边开车,自己伸手拨了一根,递到他嘴边:“尝尝?”
他眉头皱得老深,别开头:“拿开,我不吃这种垃圾食品。”
“真不吃?”
“不……”话音未落,嘴里已经被她塞了一根。
江景行:“……”
“试试看嘛,偶尔吃一下不会影响你身体健康和身材的。”她打趣他。
他笑了笑,一句话没说,直接挂倒挡,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意识到不对,伸手要去开门,谁知他动作更快。就听得“咔哒”一声,保险上了,车门从里面被反锁。
她心里警铃大作,人已经被她拽到怀里。
他单手扣住她的腰,她整个人被他按在怀里,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要她看着他:“捉弄人好玩吗?”
他语气幽幽的,眼眸狭长。
只是,语气里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温蓝一开始就觉得他今天不太正常,想招招他,只是没想到他今天这么不正常。
“江景行,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她认真问。
语气里是含着一丝担忧的。
他怔了下,手里放松了,眉头微锁。
她就势挣开了他的怀抱,揉了揉下巴,回头不解地去看他,心里也有些心悸的感觉。
他没再说话,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夜深了,偏僻的街道口看不到几个行人。他就斜倚在车门口,低头点烟。
一个人,那样抽,默默地抽。
他很高,加上今天穿着一身黑,整个人有种融入夜色的阴郁感,像暗沉沉的天幕。
温蓝虽不是个敏锐的人,但他这么反常,她是能看出来的。
这种感觉更像是一种直觉,第六感。
这不,他手抖了两下才点着烟。
那张脸实在是好看,又白到反光,晦暗的夜色里,削瘦又冷清,显得轮廓更加立体。
他不说话的时候,真叫人难猜。
她在车里坐了会儿才下去,在后面拍拍他肩膀,喊他的名字:“江景行。”
他把烟掐了,手臂垂下来,指尖还夹着熄灭的烟蒂,也不说话,就那样望着远处出神。
温蓝不确定自己哪儿又招他了:“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故意问啊。”
“对不起。”半晌,他侧头对她笑了一下,薄唇微抿,摇摇头,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她点一下头,没问了。
两人沿着路边走了会儿。
晚7点,北京市区又开始降温,风刮在脸上像是在刮刀子。
温蓝很没有形象地搓着手:“该死啊!早知道就回去了!陪你出来搞什么文艺?散什么步?”
江景行闻言,冷笑睥睨她:“你这个女人——”
她瞪他,抬高了下巴:“我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啊?!要不是陪你出来装逼逛街,陪你散心,我会碰到这种事情?!真是冷死了!”
“有多冷?”
她哼一声,别开头,两只手握在胸前,搓一搓,又搓一搓。
路灯下,脸蛋也冻得通红。
她皮肤本来就白,这样一冻,反而更添几分娇媚。
江景行一瞬不瞬望着她,叹气:“其实挺漂亮的。”
“什么?”她没懂。
“我说,你被冷风冻得脸蛋儿红扑扑的样子,还真是别有几分姿色。”
温蓝:“……”
看到她杀人般的目光,连忙捉了她的手,哄道:“走回去也要一段路,去路边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吧。”
他低头看她,她抿抿唇,光影沉浮之中,她那双猫儿眼格外清亮、可怜。
她委委屈屈的,不经意间就有几分可怜:“行吧。”
他无意识地弯了下唇角。
……
这个地方算老小区,周边的很多店铺都关了门。斜对面,只有一家馄饨店和一家麻辣烫还开着。
“想吃什么?”他也看到了对面今生的两家店铺。见她沉默,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有心刁难他:“麻、辣、烫!”
岂料他说:“那就麻辣烫。”
当两人面对面坐在狭窄的小店里时,温蓝频频看对面人。
他倒是泰然自若,穿着几十万的高定西装坐在这种小店里被熏着,明早起来,肯定一身的麻辣烫味。
不知怎么,想到这里她就笑了起来,恶趣味爆棚。
快11点的时候,窗外开始下雨。锅子里冒出滋滋的热气,把她的小脸蒸得仿佛两只红苹果。
她看到对面人手边的串串,伸手去够。
一只大手比她快一步,拿了两串放入锅子里。
她去夹浮起来的菜,动作太快了,有两滴红油溅到了他的袖口上,雪白的衬衣立刻染上了一点污迹。
“不好意思。”他应该不会让她赔钱吧?
“没关系。”相比于她的紧张,江景行的神色倒是和往常一样,只抽了张纸巾擦去油渍。
她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可要赔的话到了嘴边又滚了下去。他的衣服那么贵,她赔不起啊。
而且,他一件衣服也不见得穿两次,很多衣服都不见重样的。夫妻不应该计较这种小事是吧?
江景行把她一连串变幻的表情看在眼里,有些玩味地说:“没要你赔。”
温蓝没想到他能猜到她的想法,更尴尬了,埋头吃自己的串串。
他有条不紊地把串串放入锅里,等熟了,一一夹给她。
温蓝看他空空如也的盘子一眼,说:“你也吃。”
他笑了笑:“我不饿。”
温蓝:“想起来你不吃夜宵了。”
印象里,好像确实没有见他大晚上的吃东西。就算是聚会,他也不动桌上的食物。
他笑了笑。
温蓝默默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心道:生活这么规律,这日子得有多无趣啊?
有时候真觉得他这人古怪得很,生活规律到几近刻板,一点正常人的生气都没有。
江景行忽然看着她:“又在心里说我坏话?”
“没有!”她一抬头,就跟他定定的目光对上。他是气定神闲的,她就有些心虚气短。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没有说你坏话。”
“真的没有?”他定定地望着她,眼神冷淡。
她摇头,如拨浪鼓。
到底是有点怵他,她垂下头默默吃东西。
江景行看着她,这会儿的模样倒是挺乖巧。他继续给她添菜,闲聊道:“这么能吃,怎么这么瘦?”
“天生的,吃不胖。”她含糊道。
她的脸蛋和身材是继承了母亲,虽然她有时挺看不惯程一曼的某些行为,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她给了她优越的先天条件。
江景行说:“没有人说过你很美吗?”
她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看他。
他也在看她,目光是平静的,但又那样神秘莫测,让人难以揣摩。
你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就想逗逗你。
雅黑色的西装很衬他的气质,色调沉稳而内敛,他过白的皮肤,又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清冷颓靡劲儿。
分明衬衣领口一丝不乱,但就是有种斯文禁欲范儿,让人心猿意马。
感觉心口被风吹得有些乱。
今天的他好奇怪啊,比往常要沉静些。但又似乎,好像更接近于最真实的他本人。
她深呼吸,难得乖顺:“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他直视她的目光,语气坦荡,像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所以你不能怪我,打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吸引着我,是你先勾引我的。不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往我身上贴?”
温蓝瞠目结舌。怎么有人可以把厚颜无耻的话说得如饮水吃饭一样自然?她那不是认错人了吗!什么叫“往他身上贴”啊?
“不要乱说啊!我那时候不是把你错认成傅京南了吗?我那时候可对你没兴趣!”话虽如此,目光落他身上却有些底气不足。
男人气质成熟,俊眉深目,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又因线条利落,眉弓骨高,自带清冷的疏离感。
打从进店开始,店里寥寥的几个客人都频频朝他投来注视。
温蓝是真的不懂他:“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干嘛?”
他今天,是真的很古怪。
莫名其妙的,好像是在给某种行为找补什么。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不应该啊,他这人,做什么会亏心?
“只是忽然想到了,就想说了。”他表情如常,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你的。等我感觉到的时候,已经身不由己。”
这话肉麻的——
温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论美色……要不您还是自个儿照照镜子,和自己过算了。”
他没忍住,放纵地笑出声来,牵动了肩膀:“这算不算是对我魅力的一种认可?”
她不擅长说谎,他本身就很难让人讨厌。
但这确实是两码事。
“不讨厌不代表喜欢。”她瞟他一眼。至少,刚认识那会儿她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时候,只觉得他是个斯斯文文、俊美端方的谦谦君子。
而且还挺有人情味的,帮了她不少,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
“那你喜欢过凌旭吗?”他眯起一双长眸,眼中的光芒深沉莫辨。
在这双眼睛的审度下,一般人都很难从容。
她有那么片刻的迟疑,不太理解:“好端端的,你又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好奇,从京南到凌旭,你的口味是不是变得太快了?或者换句话,这审美降级是不是太厉害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无可奉告。”她不驯地瞟他一眼,一副他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样子。
“不敢回答吗?”他微一挑眉,眼神平静却也隐隐带着挑衅。
他是那种骨相清正、自带疏离高傲感的长相,笑起来风度翩翩,可眯着眼睛打量一个人时,盛气凌人,给人说不出的凛冽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