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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1 / 1)

齐咸正了衣冠,玄纹云袖,竖着嵌宝玉玲珑紫金冠,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陆妩望着齐咸,怔怔地,清泪直往被褥里落,齐咸微微欠身,手臂撑着竹榻,眸光俯视下来,黑沉沉的浓云携雨,见她还不能相信已发生的事实,不觉有几分可怜,“阿妩,昨晚的一切你不记得了么?”陆妩震惊地望着他,“是你?”齐咸含笑,手指抚过了她的脸颊,“阿妩昨晚很动情,可惜唤的全是别的男人的名字。我竟不知,原来容恪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心魔。阿妩这般聪慧,总不会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就到这个地步,你以前,见过他?”陆妩脑中訇然如山崩地坼,哪还听得进齐咸说了什么,只记得昨夜哥哥温柔倜傥地送她到瀛洲岛,说她今夜定会得偿夙愿,说他会绑走冉烟浓,说容恪的酒里有迷药,说了很多……她本不想于齐咸纠缠,可最后到底是哪里不对,才会、才会这样?陆妩快要疯了,头疼欲裂,昨晚男人低沉急促的呼吸,温柔而疯狂的放纵,惩罚和怜惜地占有……全都是齐咸,不是容恪!“你,你和我哥哥,骗我?”陆妩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心如死灰地痴痴望着齐咸。最爱她的哥哥,原来早就出卖了她,把她的一切都卖给了齐咸!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着她是个妩媚明艳的美人,一哭起来,便教人怜惜不已,齐咸温柔地捧住了她的脸,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阿妩,不管过去怎么样,但请相信我,从今以后,我会待你很好。”陆妩绝望地任由齐咸将她抱进了怀中,绝望地任由她一点一点地亲吻下去……陆妩被宫车送入了皇宫,一大早便被皇后召入了凤藻宫。齐野也下了一道圣旨,召容恪和冉烟浓入宫。在路上冉烟浓便在奇怪,皇帝舅舅召容恪进宫有何要事,但齐野这人,偶尔会收敛起他的表面和气,就笑吟吟地抛出了刀子:“容恪啊,朕有一个事要问你。”金殿上死寂得可怕,一贯只与皇帝舅舅在家宴上见到的冉烟浓此时不禁手足冰凉,但容恪还镇定不动,宫人近侍们都低垂了那颗不时常抬起来的脑袋,将脸埋入了领子里,只听皇帝高坐御座,笑问道:“容允与容昊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要揭秘一些事情了,曾经很多人关心的,但后来就没有人提的事情,比如……☆、隐情金殿上空荡荡的, 诚然齐野问了冉烟浓最想知道的问题, 但是她不期望他当着金殿上的九五之尊说, 即便要说也盼着容恪说一句“无关”,将自己摘清。这是陈留人都守口如瓶的秘密,冉烟浓从来没有碰过的容恪的底线。但是皇上已经开了金口, 容恪会说吗?还是要欺君?她捏了一把汗,容恪微拂眼睑,目光下落了几分, 缓缓地说道:“有。”即便是早已预料到,冉烟浓还是悄然抽了一口浊气。齐野头一歪,笑眯眯道:“容恪啊,朕发觉你这个人还是挺老实的。”说罢, 又看了眼容恪身旁娇小的外甥女, 眉头一皱,“男人说话,浓浓去外头,到御花园逛逛去。”她皇帝舅舅的男人主义很强烈,冉烟浓不敢违逆, 不无担忧地深深看了眼容恪,便起身退了出门去。御花园到了秋季仍不失颜色,草木葳蕤, 满庭流芳,冉烟浓信步沿着青石砖小路往灵犀的寝宫去,出阁前, 她进宫来的最多的就是灵犀的寝宫了,虽然那时候灵犀嘴巴毒又坏,但她来,灵犀一定拿最好的茶水招待,大抵是为了显示皇室公主的贵气。惨绿罗裳的宫人挑着花锄,引冉烟浓过了一道溪涧,冉烟浓忽然停了下来,问道:“这条溪和灵犀公主寝宫外的湖是一条水引的么?”宫人低头敛衽,“回世子妃话,正是一水引的。”冉烟浓笑道:“你记不记得四年前,我好像就是掉进了那片湖?”宫人有二十来岁年纪,入宫不短了,听冉烟浓一问,便也想了起来,“当时陛下震怒,还说要填了河,幸而后来抓住了凶手。”由此看,皇帝舅舅还是很宠她的。冉烟浓道:“嗯,姐姐,我想……解手,附近方便么?”这位世子妃看不出一点要解手的窘迫,但宫人还是点了点头,“世子妃随奴婢来。”走过青石桥,前头一座矮殿跃然眼底,临河而建的,花篱下落英如雨,宫人领着冉烟浓进门,奉上了一只夜壶。这也是招待外客用的,冉烟浓阖上门,在里头待了一会儿,架子上还有一只夜壶。宝蓝镶翠玉洒金的夜壶,端端正正地立在博古架上,俨然已成了久置不用的老古董了,眼熟得令人疑惑,冉烟浓确实在找它,她被人推进湖里,被救上来时,当时身旁好像就有这只夜壶。宫人在外头催促,冉烟浓忙不迭回头唤了一声,宫人入门,冉烟浓才笑吟吟地问道:“这个,”她的指头往上指了指,宫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听冉烟浓问,“姐姐,我想知道有谁借用过它。”宫人低声回禀,“这里的东西,只是宫外的人用的,但时间久远,奴也记不得了,要不然奴去与世子妃查阅。”宫里有人借用物件,都会留下记录,这本记录刚好也随着这只久置不用的夜壶一道,蒙着一层浅灰被供奉起来了,宫人取出了本子,递给冉烟浓,“这是前朝旧物,不过多年前已经不用了。”冉烟浓信手由后往前翻,这一回进宫,她突然想到,当年救她上岸的三皇子齐咸,从水里把她托举上岸的齐咸,背后的衣衫都没有湿,她一早就在怀疑此事,但当年三皇子身旁都有近卫,也许是他吩咐人救的她也未可知,冉烟浓竟不曾想过有别的原因。直到入宫,望着那一条小溪,蓦然想到那只夜壶,宝蓝釉色,很是惹眼。冉烟浓心思一乱,正好停在四年前,腊月二十八。容恪。一堆字之中只有字两个最扎眼,冉烟浓近乎呼吸一滞,纤细的指整紧紧摁着书页,宫人诧异地盯着,还怕神情激动的世子妃将书撕了,这可是名贵记录,撕不得的,因而防备地走了上前,冉烟浓猛一回头,正好和宫人撞了额头,两人都吃痛地后退了半步。冉烟浓毫无责怪,反而眼眸晶灿,道:“姐姐,谢谢你!”宫人怔了会儿,冉烟浓将册子郑重其事地交还给她,就披着那身滚银紫边儿的织锦斗篷跳出了殿门,往御花园来时的路折回去了。容恪也以为冉烟浓在宫里头不慎迷了路,走出金殿,正好看到飞扑来的冉烟浓,笑颊粲然地便扑到了他的怀中,细嫩的手臂熟稔地将他抱住了。“恪哥哥!”“嗯?”冉烟浓松开他,笑着,然后悄悄摇头,将这事先压下,“皇帝舅舅同你说了什么?”容恪蹙眉,“没什么。”金殿上齐野的一字一句还言犹在耳:“容恪啊,抛开其他的不谈,朕其实是蛮喜欢你的,否则不能你说一句喜欢浓浓,朕就把她嫁给你。不如你留在我们上京做官啊,朕给你封个大官,不然,你爹指天誓日地说不让你做留侯,朕也很难办啊。”见容恪神色微漠,冉烟浓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怕皇帝舅舅说了令他为难的话,容恪缓慢地摇头,牵住了她的小手,“没事,只是一些军政事务,浓浓不必多问。”冉烟浓听话地抿了抿红唇。她还沉浸在错误导归原位的惊喜里。其实救命恩人不是齐咸,是任何一个人,都改变不了什么,但偏偏是容恪,就让人欣喜。御花园几株晚败的红芍药也快落尽了,花朵恹恹地伏倒脚下,穿过一阵花雨,冉烟浓还是不甘心地提了一句,“恪哥哥,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容恪敛唇,“不是说过了?”“因为我对你好?可我对你不好啊。”冉烟浓眨了眨眼睛,“你相信我,只要你愿意冲一个女人笑,她一定都会对你更好的。”容恪笑而不言。冉烟浓循循善诱,歪过了小脑袋,“除了在上京街上,那个雨夜,你还在其他地方见过我没有?”……凤藻宫。陆妩咬着嘴唇屈辱地跪在皇后脚边,一个婚前失贞的女人,皇后大可以手一批,让她做个侧妃。齐咸还在据理力争,说她是永平侯之女,决不能委屈为妾。皇后与齐咸谈不拢,目光高贵冷漠地盯着陆妩,将选择权留给她,“你自己说,你愿意做正妃还是侧妃?”陆妩哆嗦着身子,自知绝不能得罪皇后,尽管她明知这母子二人不过是做给她看,皇后承担了永平侯府一切怨气,而齐咸继续做侯府的女婿,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她被哥哥和齐咸暗算,只有这一条不归路了,陆妩哆哆嗦嗦地伏倒在地,“臣女无德无容,愿、愿为贤王侧妃。”皇后和蔼地笑了,猩红的指甲拈起一朵殷红的花,扭头望向“不知礼数”的儿子,“你看,陆氏阿妩真是善解人意。”齐咸笑意温和地点头。此事便已说定。陆妩狼狈地攥着身下的红毡,暗暗地闭上了眼睛:不能绝望,不能认命,齐咸、陆延川,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陆妩衣衫不整地被齐咸运送入宫,知情的还能不知道为了什么,贤王在瀛洲岛设宴,与永平侯之女相亲,相中了,而且有了婚前苟且,如今陆氏阿妩失了清白之身,跌了身份,贤王将其带入宫中,请皇上皇后恩准纳妃。至于是正妻还是侧妃,反倒没几个人在意了。齐野也才得知此事,暗道皇后果然还是那个皇后,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不减当年,遂哭笑不得地准了这门婚事。老三在外头建府以前,没听说过与宫女有染,反倒出了宫没几年,身畔的美人倒是层出不穷,如今与陆家的小女才相了一面,便相到床榻上去了,果然那张脸生得真是好的,一点不输他风华正茂时。张诵跟近前两步,佝偻着腰背,眉眼微敛道:“皇后和贤王,如今在拉拢人心呢,皇上既然早知道,又看不舒坦,何故还放任太子在辽西?”皇帝哼了一声,“朕哪知道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一走要半年,朕还以为他过不得几天熬不住要回来了,岂料到给朕来真的。”张诵道:“方才皇上与容世子谈话,不也说了,有意敕封容世子为景阳王么?他留在上京,绝不是个安分的人。”齐野乜斜着张诵,这一切曲直后果,他自然早有考量,龙袖一挥,“他没答应,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陈留那边的十万大军若无交代,暂且不能留他。”……“恪哥哥,你仔细想想,在那晚之前,你就真的没见过我?”冉烟浓还在怂恿容恪仔细想,好好想。容恪凝眸看了她一眼,略带疑惑,冉烟浓的手被他握得倏地一紧,她灵机一动,“你想起来了?”作者有话要说:浓浓:好桑心,认错人了,差点爱错人。作者君:这个玩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嘻嘻~☆、反击容恪不动声色地背过了身, 冉烟浓狐疑地跟过来, “想起来就想起来了, 没想起也没事,这是什么意思?”“浓浓……”男人的声音有点纵容和无奈。冉烟浓抿嘴微笑,“那我知晓了。”“什么?”冉烟浓挺起了渐渐丰腴傲人的胸脯, 骄傲得眉飞色舞,“容恪,你老实说, 你有没有趁机占过我便宜,虽然那会儿我才只有十二岁,但是亲亲抱抱什么的,你是不是做过?”“咳咳。”容恪咳嗽两声, 微讶, “你说什么?”冉烟浓认定他在装傻,反正他一定对她做了什么坏事,才会在贤王赶到的时候,来不及拿走他的罪证便落荒而逃了。冉烟浓暂且略去这一节不提,“昨晚我被掳走的事, 你同皇帝舅舅禀明了么?”在金殿之中,他连说话的余地都不剩了,哪有机会主动开口, 何况——容恪蹙眉,“这是私仇,还是私了。”齐野固然会信冉烟浓的话, 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传出去于冉烟浓名声有损,容恪不愿声张。冉烟浓细细思量,也觉得他做得没错,要是让皇帝舅舅知道了,不用盘问她也尴尬死了,不过她心里有杆秤,陆延川多行不义,迟早要失足落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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