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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 1)

走啊陆大人,认得路吗?先掉个头,这条路走到底,再往东陆观几乎是被宋虔之拉拉扯扯拽进的章静居,宋虔之熟门熟路点了个琵琶娘在外面弹,姑娘来了两拨,他都没看上。你到底想做什么?陆观想回去了。跟陆大人汇报啊。宋虔之压低声音,凑近些许。刚喝过酒的面色和嘴唇都显得红润,陆观心不在焉地移开目光,听见宋虔之低声说:李相那日不是被兵部绊住了,是他一念之间,突然决定不去见楼江月。他运气也真好,这下要怎么把李相拉下马倒是难办了,他只要推说一句不知道,就什么都能撇清。皇上这次的局设得太烂了,你说,怎么给他揩屁股,我是没主意了。陆观一口酒喷了出来。宋虔之闪得快,袍子上仍沾了点,他眉头一皱,心想算了,没和陆观计较。陆观神色好气又好笑。这种事你就这么跟我说?宋虔之无辜道:那我要怎么跟你说?焚香沐浴,斋戒三日?这是章静居,人来人往陆观阴沉着脸,抓住宋虔之的领子,把人拽得近些,宋虔之瘪着嘴,他已经喝了快一壶酒,眼睛里仿佛有水雾。陆观突然脑子空白了一下。我说话这么小声,谁能听得见啊?宋虔之忍不住挣了一下,坐回去,大声地叫道。屏风后,琵琶娘的声音答:奴家能听见,先前二位嘀咕的,奴家可没听见。陆观:宋虔之得意地扬起眉毛:你看。两壶酒喝完,陆观犹自不够,他没怎么说话,一杯接一杯在喝酒。宋虔之边听琵琶边跟着唱了几句,他嗓音清澈,唱起来跟女人缠绵的情意不同,别有一股味道,让陆观心里的郁结纾解了些。今夜苻明韶显然是没有召见李相,叫太监去请李相进宫,包括那一巴掌的震怒,都不过是做做样子。陆观既烦躁又茫然,他进京的所有信念,都只是凭着当年那一腔热血,以为到了时候报效朝廷,为大楚百姓做点事。苻明韶就是那个把百姓疾苦放在心里的皇帝,但他需要一个忠于他的朝廷,否则养着一群欺上瞒下的蛀蠹,永远不可能让苻明韶一展抱负。他愿意做苻明韶手里的这把刀剑,哪怕将来史官不会写他一笔好话,只会将他写成是玩弄权术阴谋的小人。可就在今晚,陆观突然意识到,苻明韶也许已经不是当年在衢州那个唯唯诺诺空有一腔爱民心愿的皇子。缠绵缱绻的琵琶曲中,宋虔之笑着问:陆大人怎么还不成亲?我认识不少名门闺秀,改天给陆大人介绍两个。陆观沉默地看着宋虔之。要娶自己去娶。陆观没好气地说。我才不成亲。宋虔之扭过头去,侧脸看着很是惆怅。不该去管他。陆观心道。为什么?听见陆观的问话,宋虔之略带天真地眨了眨眼,对着四折的美人屏风,仿佛能看穿画上的国色,正正望见屏风后玉指纤纤的琵琶娘。他捉起杯来浅浅抿了一口,说:声色过眼云烟,娶了妻,又不能好好宠着她,岂不是造孽?陆观眉头一蹙,想到李相别院旁边那所宅子。世上举案齐眉的夫妇多的是,你这话未免以偏概全。不,我这人脾气不好,要我照顾别人宋虔之笑着摇摇头,肯定一塌糊涂。你不是常去那些风月场所吗?美人总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就说此刻,外面冰天雪地,冻得人缩手缩脚,咱们在这里躲着喝喝小酒听听小曲,什么也不必想,哪用做什么?就是待着也很舒坦。但要是娶回家,一天到晚念叨,你不烦?还得生孩子延续香火,生了你得养吧?小东西总有不听话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养成个讨债鬼,岂不自寻烦恼?走了。陆观起身去抓宋虔之的胳膊,在他耳边沉声说,知道你没醉,起来,我送你回去。宋虔之虽是没醉,盘膝坐得太久,脚却软,往下滑了一下,手忙脚乱抱了一把陆观的腰,不留神把陆观的裤子拽了下来,霎时风吹xx好乘凉。陆观面红耳赤:对不住对不住。宋虔之连忙道歉,再不装疯,站好给陆观提裤子,被陆观一巴掌把手拍开,痛得他嗷嗷的叫,陆观下手也太重。章静居外,陆观让宋虔之上马,已恢复生人勿近那样,宋虔之握住马缰,那马往他身上蹭,宋虔之欣喜道:你这马喜欢我。是个人它都这样。陆大人住在哪儿?住在城里。见陆观不想说,宋虔之就不缠他了,只是让陆观先不骑马,边走边同他说话。李相今夜咳得厉害,我说回头让何太医过两天去瞧瞧他。六十好几的人,今日见他,觉得比上一次见,头发又白了不少,和我聊了会戏曲,听着有急流勇退的意思。要是陆大人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不如帮李相说几句。百姓日子这么苦,身为首辅,操心是分内之事。陆观冷道。百姓日子这么苦,身为皇上,操心也是分内之事。宋虔之嘴角勾了勾。那一眼看过来,陆观心念一动,知道今晚他在李相门外等什么,宋虔之已经猜到了,是以才有这一说。也许,宋虔之已经猜到苻明韶调他回来查这两桩牵扯到宫里的案子是为什么,这几句无疑是在为李晔元说话。而宋虔之会在陆观面前为李晔元说话,又说出这句近乎犯上的话,那就是他连陆观的所作所为也推测到了。快说,住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宋虔之一派了无心事的样,他长得又极具欺骗性,陆观差一点就带他去参观自己的陋室了。早点回家休息,你娘不是还病着吗?元宵节我在家中备一席薄酒,请你吃酒。说完陆观就上了马,也不送宋虔之,消失在人群中。陆大人您这言而无信,不是说送我吗?!宋虔之长出一口气,把手揣在袖子里,脸上笑意褪去。陆观连他娘的病都知道,他的感觉是对的,苻明韶要对付周家了。不过陆观还不用放在心上,脾气太直,心肠又软,苻明韶把这样的人放在秘书省这挨千刀的位置上,是不会用人。宋虔之心想,不知道他娘今晚药吃了没有,这么冷的天,明天让人去商会问问,买点上好的皮料给他娘做两身新的。夜晚的风冷得往骨头里钻,宋虔之累了一整日,松懈下来,脑袋一片空白。远远见到侯府大门敞开,不少车马就停在门外,还有人刚下车,是宋虔之的三叔,平日少有来往,来京城一趟坐车要四五日,他带的人正在从车上往下搬行李,像是还有不少年货,竟还有整只腌得黄澄澄的乳猪。这架势有点像是来他家过年的,京城现在不是不许人任意进出吗?作者有话要说:妈耶太冷啦,注意保暖哦么么哒,都要冻石更了。。==================改一个地方☆、容州之困(壹)虔之啊,回来了?三叔。宋虔之笑着走了过去。宋家三叔使劲拍拍他的肩,大大咧咧说:你爹来信让我们来过年,还好有你的印信,否则要进城真是太难了。还是虔之有出息,做大官,比你爹强。他身后步出一个青年,向宋虔之行了个礼。宋虔之已有些认不出来是谁。大人好。那人生得很俊,笑起来便让人觉得亲切。程阳兄,别来无恙。宋虔之大方上去与宋程阳招呼,宋家所有亲戚中,唯独这一位堂哥他稍亲近些。只见宋程阳身高有八尺余,黑发如墨,柳叶眉浓黑,鼻子嘴唇俱是温润,颇有谦谦君子的风度。宋家三叔摸着自己的肚腩,一手去搭宋虔之的肩,推着他往里走。卧房中亮着灯,宋虔之在院子里站了会,他才去看过他娘,周婉心早早吃了药睡下,看上去却不大好。宋虔之一手按着眉心揉散开去,走进屋,看见拜月跪在榻上挂香囊,将他用旧的那个摘了下来,挂上新的。瞻星正将熏笼上的衣服收起来。二女都没起身,问了宋虔之一声,便各自忙手里的事。宋虔之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桌后椅子里,两手交叠在身前,垂下头。片刻后,屋内一声巨响。瞻星哎了一声,手忙脚乱收起撒在坐榻上的衣服,捞开珠帘走出,见到一地狼藉,宋虔之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推到了地上,一只手微微发抖地撑着额。未及出声问,又看见宋虔之起身,手忙脚乱地抽出背后格子上的小屉,一个一个翻找,终于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方印章。拜月也走了过来,眼神与瞻星一碰,朝门边走去,把院子里的下人都遣散,打了盆水回来擦地。别擦了,明天叫下人来弄,仔细脏了你的手。宋虔之语气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快收拾完了才叫人家别擦了。瞻星抱怨道。宋虔之屈起的食指抵着眉心,重重叹了口气,嘴角弯起无可奈何的笑,抬眼看瞻星,她正两手把砚台捧着,仔细检查摔坏了没有,一脸痛心。坏了没有?那股怒意过去以后,私章找出来,宋虔之突然反应过来,这方砚是祖父遗物,无价之宝,拿着钱也没处买去,登时有点后悔。没有,好着呢。瞻星笑眯眯地说,少爷这是怎么啦,谁不长眼惹得少爷不高兴,我去帮少爷教训教训他,是不是那个新上任的陆大人?你又知道?宋虔之哭笑不得,没事,现成的荷包有没有,给我一个,装我的私章。在秘书省上任以后,宋虔之已很少用私章,但他身份特殊,为官的没有人不忌惮秘书省,没有想到那天他爹让他写给各个叔伯的拜帖让他们进京,这事他现在不可能去办,没有那功夫。现在三叔进城,拿的居然是盖有他的私印的文书,且宋家三叔所住的地方赶过来少说要五六日,也就是说,他爹跟他打商量之前,已经用过了他的印去通知人。还在宋虔之跟前装腔作势鼻孔插大葱。这给宋虔之提了个醒,印不能放在家里,安定侯要拿,谁能不让他拿。也是好笑,在自己家里,要防着自己亲爹,甚于防贼。这一通火发出来,宋虔之觉得好多了,帐子里新换的香囊确有宁神功效,大概是一连数日操劳,精神疲累,上床宋虔之便睡着了,一夜无梦地睡到第二天大上午。吃过饭宋虔之去他爹住的院子,都说他不在,宋虔之找丫鬟问了,方得知他昨夜陪着三叔吃完酒就出了门。宋虔之脸色阴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离家去秘书省。秘书省里,周先包袱都收拾好了,跟陆观在那儿坐着喝茶,一见到宋虔之,立马站了起来。干什么?你们俩辞官不干啦?陆观:周先笑了起来:那不能,我舍得,陆大人可舍不得。宋大人快收拾一下,现在出发去容州一趟。宋虔之微微张着嘴,莫名其妙:好几天呢!查案呢!你们俩想啥呢?!尤其是陆观,脑袋还要不要了。陆观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擦了擦才吃过点心的手。楼江月跟秦明雪都是容州的人,皇上要派太医去容州,正好一路过去。到容州一打听,秦明雪与楼江月什么关系,不就一清二楚了。跑一趟值得。宋虔之皱着眉。他要是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唯独放不下他母亲。早点出发,骑快马,来回也就是五天。陆观道,皇上给容州知府下了一道开仓放粮的旨,赶在过年以前,容州百姓就能吃上饭,起码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听到这话,宋虔之不再犹豫,去后堂他常常歇午觉的房间收拾几件衣服,从秘书省挑了一个人去家中报信,和周先一人挑了一匹马,陆观骑他自己那匹,三人即刻就上路。楼江月一案以来,京城守得很严,许出不许进,出城的盘查不严,且宋虔之成天在京城里都是横着走,校尉略略验了一眼文书就把人放了出去。天寒路滑,过午之后开始下雪,宋虔之裹着黑色披风,陆观与周先一左一右随在他的身后。陆观眼孔中倒映出前方被雪风抛起的披风,那披风疯狂翻卷飘飞,像会在这天地一片白茫中消遁无踪。三人从早到晚一顿疾驰,是夜已在离京百二十里外的驿站,驿站的马还不如秘书省的马,宋虔之让人牵马去喂,打发驿站里的人跑腿去城里买点吃的。驿丞亲自来问秘书省的大人们还有什么需用。宋虔之看着精神不好,狂打一串喷嚏,陆观让驿丞去请大夫,弄点老姜。大夫来了以后,得知果然是宋虔之染上风寒。陆观蹲在廊庑下煽风点火地炖了一小锅姜汤,端进去时,见宋虔之像只老母鸡地裹着两床被子坐在榻上,抬眼刚看来,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陆观忍不住嘴角弯了弯。宋虔之喝汤时瞪了他一眼,一口又甜又辣的老姜汤喝下去,暖意自胃舒散出来,浸透四肢百骸,周身冒汗。晚饭还没买回来?宋虔之粗声粗气地问,鼻子皱着,不太高兴,我又不是坐月子,你放这么多红糖做什么?驿丞拍你马屁,硬给的。二人相对沉默了下来。宋虔之在想,这么冰天雪地,姜自然是好物,红糖更是珍贵,用得好就可救人一命,这才刚离开京城没多远,路上已见饿死冻死不少人。还不知道容州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三个倒是上路了,太医什么时候到?宋虔之烧得脑子里像塞了一大团棉花,强撑着滚烫的眼皮,红红的眼角中那眼珠沁了水一般湿润光亮地看着陆观。陆观急促吸了一下气,伸手去摸宋虔之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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