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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1 / 1)

一名骑马的官兵拖着龙金山,绕着最近的一圈土楼跑圈,几个手下士兵哈哈大笑挤成一团,全无行军的严肃之感。校尉大人,黑狼寨招安,还要用龙金山。单风看了一眼那官兵,没有立即发令,笑着朝周先道:钦差大人多虑了,我看黑狼寨不如传闻中牢不可破,我让人带了几桶火油,待会儿一把火烧下去,永绝后患。龙金山听见这话,登时停了脚步,马还在跑,直接将他拖到在地,拖行出数十米,单风才下令将他放开。周先带麒麟卫让一名士兵带路去找黑狼寨里的银库,见到不少士兵在将银子装箱,刚要出声问,听见一阵惨叫。就在绳索从马上解下的同时,龙金山骤然暴起,双手虽捆着,手掌却能活动,他双手握着刀,跃上前去,一刀割下前刻拿他取乐的官兵头颅,飞跨在马上,将仍在抽搐的身体掀下了马。周先跑出,身边麒麟卫抢出,手里长鞭甩出去绊住马蹄向后一拽,就在此时,龙金山双手已经脱缚,座下大马陷落前一刻,他飞身而出,双手按住马头,借力跃出,手中长刀一挥,直接将并行那头马上的官兵劈成两半,坐上那匹马疾驰而出。拦住他!周先一声大喝。单风的兵完全没反应过来,俱被这场突变骇得难以动弹。等到单风发号施令,已是来不及了。龙金山一头扎进树丛之中,没了踪影。混账!单风下马,随手提起一名士兵,劈手就是一巴掌,直把人打得嘴角迸出血。愣着做什么?!追啊!单风又要上马。周先一把拽住他。穷寇莫追,请校尉立刻下令运粮,银子别管了,龙金山上了山,就能带着黑狼寨的人反扑。马上回城,紧闭城门,架上防御设施准备守城。单风笑道:不过是些山匪快去!周先须发贲张,无形中一股威压让单风脸上笑意顿消,被周先的气势骇得好半天难以动弹。快,装银子,浇上火油,把黑狼寨一气端了!单风下令。周先难以置信,提拳要揍,这时粮车都已上路,单风还专门让人带的大木箱子和板车来拉官银。一道来的麒麟卫眼神示意周先先走。若再与单风理论,匪徒反扑过来,恐怕连粮食都保不住。不能再耽搁了,管他去死,周先让单风分兵一千给他,先押粮回城。单风本就不把山匪放在眼中,加上上山未遇抵抗,又见到黑狼寨中一群乌合之众,各自为政,官兵一来就跑。他也不好太得罪钦差,于是分给周先一千人,自己在黑狼寨盯着手下往寨子里浇火油,把官银一箱一箱装车。周先带着粮车一径入城,已是第二天拂晓时分,从守城将士到城中百姓,无不欢欣沸腾。粮食运进州府,沈玉书没见到单风,便问周先怎么回事。容州城里除了单风的两千驻军,再无军队了?周先示意沈玉书往内衙走。沈玉书:黑狼寨如此厉害?校尉不听我命令,手下折辱龙金山,龙金山杀了两名官兵,抢了一匹马遁入深山,请州府早做准备。只是一个人沈玉书松了口气,未免觉得周先小题大做。上山没有人抵抗只是因为闫立成被我们抓了,且发兵迅疾,山上没有准备,群龙无首,一团抓瞎。现在龙金山与黑狼寨的人汇合,恐怕很快就会有反扑。周先不再多说,径自入内找宋虔之与陆观商量对策。沈玉书本不把周先的话当回事,找了一个一同去剿匪的士兵问过,方知单风要烧山,带着人押后是为了将官银也一并运回。你们走的时候,他放火烧了吗?还没有,不过校尉已让人浇上火油,只待点火。周大人说运粮要紧,让校尉分兵一千,带我们先把粮运回城来。沈玉书听得一背是汗,不禁心里暗道,单风太行险,没有充足后援,这时一旦龙金山召集匪徒反扑,折了单风带的那一千人事小,若是龙金山带那数千人下山直扑容州沈玉书再坐不住了,叫来师爷,让他起稿,一封信给户部杨大人,请他转呈李相,另一封直递北关,恳请来兵支援,第三封沈玉书自己坐下来提笔。邻近容州的衢州州府与沈玉书乃是同年进士,只有寄望于这位能够施以援手。☆、容州之困(拾叁)什么?!宋虔之一听就炸了,沈玉书给龙金山写了契书,答应保全黑狼寨众兄弟,这不是逼得沈玉书背信弃义。别生气。陆观说。宋虔之:冷静下来之后,宋虔之突然想到,沈玉书是一方父母,与龙金山的协议本就做不得数,只是龙金山显然是性情中人,现在单风公然翻脸,直接放火烧山,逼得黑狼寨不反也得反。龙金山不一定会打过来。周先说。宋虔之没听见他说话,正在思索。城里有一千驻军,黑狼寨的一万人能作战的有七成,单风那一千人回来,这两千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与山匪对战未必会败。陆观说。投奔黑狼寨的容州百姓都是走投无路才会上山,单风一把火把别人新家给烧了,龙金山又与沈玉书有约,沈玉书答应他不会杀黑狼寨的人,黑狼寨能不能打我不知道宋虔之想到一事,问周先,单风军容如何?周先半晌说不出话。宋虔之脸色铁青。容州逾百年未经战乱,容州军不过是作为城防和修筑工事,结果单风军容还不行。容州城里一大半都是病患,且疫情爆发不是一两天了,家家户户都被拖得甚是疲废,只有先把粮食发下去,让沈玉书集结青壮年,暂时抓个壮丁。最好是龙金山不要打过来。话是这么说,宋虔之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个机会太好了。占了容州有什么好处?黑狼寨在山中,沈玉书不是想拿它立功,就不会去围剿,我要是龙金山,便立刻在山里重建匪寨,带着这一万人占山为王,过逍遥日子。陆观摇头,沉声道:山寨是他们的家。就是这个道理,容州久困无粮,州府施粥只能让大家不至于饿死,老弱妇孺先不谈,青壮年肯定是吃不饱的。上到黑狼寨,有一口饱饭吃,而且,寨中自有一派安宁,别人住得好好的,来了一伙人,抢了粮还把人家的屋子一把火烧了。龙金山就是要带着他们重建黑狼寨,这仇也不会就算了。宋虔之额头渗出冷汗,最大的可能是破了容州城,把官府和富户一气扫荡光,抢粮抢钱,之后扬长而去,城中现在没粮了,一旦杀进商铺和士绅富人家中,牵扯人命,就不好办了!几乎同时,陆观和宋虔之齐齐起身,朝周先道:去叫沈玉书过来。烛火微光照着,三封信墨迹才干,沈玉书把信封上,落了火漆。现在送出去?师爷问。沈玉书摇头:再等等。过了今天要是单风顺利归来,且黑狼寨没有动作,此事就算过了。外面来人高声报道:大人,钦差请您过去。沈玉书才刚起身,又有人来报:大人!校尉大人到了城下,让开城门,开是不开?!沈玉书被问得莫名其妙。为何不开?!开门放校尉进城!禀大人,城下除单校尉带领的容州军,还有大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人马,不像是军队,服饰各异,所持兵器也各自不同,马留守推测是黑狼寨的匪徒!不开!立刻传话,让城门守住,不能开门!沈玉书浑身颤抖地高喊道,两股战战,汗水浸出大腿,浑身仿佛灌注满冰水,他整张脸忽青忽白,半晌才回过神,慌神地看向师爷。一眼之中,师爷躬身下去。卑职即刻让人送信出去。沈玉书喉头发干,沙哑着声音说:让信使万万小心,挑几个能打的,千万不能让匪徒把信截去。半天等不来沈玉书,宋虔之坐不住了,亲自去找沈玉书。陆观与周先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大人!沈玉书从桌后起来,举袖胡乱一擦满是汗水的脸,唇上的胡髭软趴趴地贴着嘴,他就像一瞬之间老了十岁。黑狼寨打过来了。沈玉书颤声道,已到了城下。把周先带回来的粮先发下去,就地征集青壮年,能打的都上。立刻着人去办。宋虔之掷地有声地说。沈玉书从桌后出来,险些踩到袍摆摔一跤,叫上一名小吏,亲自出去募集临时用兵。宋虔之脸色阴沉地跟着,沈玉书突然在前面停步,险些被宋虔之撞翻。小侯爷就在内衙养伤,两位钦差借我一用宋虔之没让沈玉书把话说完,淡道:我没事,这种时候,沈大人还要与我们分彼此吗?沈玉书叫苦不迭:不是这个意思。那就快走,生民第一,等解了眼下急困,我会在皇上面前为大人分说。宋虔之这话无疑给沈玉书吃了一颗定心丸,沈玉书背脊挺直,大步向外走去,着急留守,征集各家青壮年作战。周先亲自带人盯着,凡应征而来的,就地发放五斤粮。城门上一片混乱,箭矢乱飞。宋虔之带着陆观顶风往上走,被人用刀一拦,上面的人怒吼道:闲杂人等,立刻回家闭户,谁让你们往这里闯的!我是钦差,州府征兵去了,让我上去看看什么情况了!钦差大人?!那兵连忙去找长官。宋虔之正要往上冲,被陆观一把拽到身后,陆观边往上走,边示意宋虔之跟上。倏然一支箭近到眼前,贴着陆观头顶飞过,已是力不能及,坠落在地。宋虔之不禁在心里咒骂,容州城城墙也太低了,这他妈龙金山是已经打到城下来了吗?就在此时,震动自脚下传来,有人在撞城门。宋虔之在陆观的掩护下登上城楼,躲在墙后向下望,官兵死了一大票,都是单风带出去的人。宋虔之自小习练骑射,目力不差,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迅速搜索着单风穿戴的盔甲,突然,他眼瞳一缩,手指抓紧城墙,俨然忘了那根断指,疼得险些飙泪。单风死了!宋虔之凑过去朝陆观说。陆观看他眼睛通红,不是滋味地道:死了就死了,在那家伙手底下当兵太倒霉了!宋虔之也有所感。这时一人冲到面前,给宋虔之行礼。钦差大人,卑职马裕丰。宋虔之连忙让他起来:下面怎么回事?在撞城门了?请大人放心,半月前城门才刚加固过,城门能守住!宋虔之稍微放了点心,不敢堂而皇之冒着箭雨站在城楼上,和陆观下去,回府衙找沈玉书。陆观骑马带宋虔之,宋虔之心事重重,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及至中午,沈玉书带着两名留守集结起容州城里五千名青壮年,州府衙门一半是病人,一半是才集中起来的年轻人。衙内在放饭,吃了好守城。陆观拿来饭给宋虔之,就是一碗泡饭,有一撮咸菜,比起发给灾民的稀粥,这已好很多了。陆观掏出个纸包,撕下半只鸡腿放在宋虔之碗里。宋虔之:???昨晚去厨房找吃的,没吃完。宋虔之哭笑不得地用筷子将鸡腿肉按在汤饭里烫热,两人蹲在一起把饭吃了,也不躲进去了。边吃宋虔之边拿眼打量散落在内衙里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吃饭的青壮年,穿官兵号衣的人不多,都被周先带去守城了。宋虔之完全没想到,他们只是来盯着沈玉书把赈灾粮发下去的,现在牵扯出这么多事。冷风吹得人头疼,宋虔之还在发烧,但他知道这时候他一定不能去睡觉,沈玉书一届文官,中举之后,直接外放到地方,过去的一年在任上没犯过什么错,黑狼寨冲进来,沈玉书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个性就一览无余,好歹自己有个小侯爷的身份能给沈玉书一点底气,而这一层是陆观和周先都没办法给沈玉书的。这些新兵能顶什么用?宋虔之没经过大脑顺口就溜了出来:当人墙,堵着。陆观眉毛动了一动。你是在赌龙金山不会对无辜百姓动真格的?只要能顶得过今天,龙金山就不会进城,他的人没粮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谈谈,把粮食拿出来分了,黑狼寨不足为惧。说着这话,宋虔之神色却并未放松半点。还有别的事让你担心?陆观看了出来。我一时想不清楚。宋虔之烧得脸色有点发红,他咬了咬唇,嘴唇润红,吸引着陆观的眼。陆观也不掩饰,就这么认真地看着他。宋虔之心念一动,突然有点想凑上去亲一亲陆观的唇,他印象中那唇柔软又温暖。宋虔之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猛然咋呼出两个字:地道。陆观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去找沈玉书,让宋虔之就坐在那儿吃饭。这下宋虔之哪儿还吃得下去饭,容州城里有不少偏向黑狼寨的灾民,这些人具体都是谁,有多少,敌在暗我在明,形势相当严峻。宋虔之把碗放下,招来一名小吏,让他立刻去把黄五找过来。周围不少人在看宋虔之,其中一个年轻人磨蹭过来,小心地问:大人,我们真要出城打仗吗?那人明显有些害怕,宋虔之扫过这一群人,几乎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读到了相似的情绪,他们都在怕。尽量守住吧,我希望不用。宋虔之实在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他完全没有料到到容州以后,先是有人刺杀他和陆观,继而容州最靠谱的大夫也被杀,那便是有人在等着容州乱起来。这个人会是谁?不是龙金山。闫立成?闫立成还在牢里。闫立成曾经是麒麟卫宋虔之猛然站起身,脚底虚浮,还好那年轻人扶了他一把,这才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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